這一聲驚叫把整個院子都驚動了,小鈕子嚇得下床的時候雙腿直哆嗦,羅扇穿好衣服,心知這事兒十有□和表少奶奶脫不開關係,不由暗暗搖頭,人命在這些富貴人眼中也太不值錢了,弄死個人簡直像摁死一隻螞蟻一樣可以不假思索。


    內院裏出了人命,羅扇她們四個廚娘當然躲得越遠越好,所以隻老老實實地待在夥房所在的東小院兒裏,一步也不往月亮門外頭邁。看著天色差不多快亮了,幾個人就開始淘米和麵準備早飯,甭管裏頭的人還有沒有心情吃,反正跟俺們廚娘沒絲毫關係。


    盡管夥房小院兒的門關著,羅扇她們還是能聽見外頭的腳步聲匆匆地來來去去,隱隱也能聽到內院裏李嬤嬤的慟哭聲和表少奶奶的喝斥聲,羅扇禁不住在心裏又是輕輕一歎。


    眼見著天色大亮,早飯也都做好了,隻因內院出了那檔子事,一時半刻也沒人過來領飯,所以羅扇她們四個就先躲進夥房裏吃上了,羅扇才喝了兩口粥,就聽見外頭有腳步聲衝著這邊過來,還沒等反應,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徑直闖進了夥房,目光在四個廚娘臉上一梭巡,指了羅扇道:“就是她,大眼睛的這個!”一邊說一邊上來左右架起羅扇就往外走。


    怎、怎麽回事?!眼睛大有錯嗷?!羅扇掙紮了兩下,發現隻能腳尖兒著地,根本沒有助力點,隻好就這麽讓人架著一路以標準的芭蕾姿勢踮著腳尖進了內院。


    內院此刻的陣勢著實讓羅扇嚇了一跳:白二少爺坐在正房外廊下的一張太師椅上,一張臉很是冷峻,身後站著青荷、青荇、小螢和銀盅四個丫頭並李氏及三四個莊子上的粗使婆子,下首是李管事為首的五名管事,西邊是青山、青峰、青嵐、青穀、青淵、青峽六個小廝,俱都屏息凝神肅手而立;東邊則坐的是表少奶奶及她帶來的十幾個男男女女的下人,表少奶奶依舊衣著華麗端莊,坐在那裏手裏還端著一盅兒茶,她身後的幾個丫鬟無不臉色蒼白眼帶紅暈,卻也都大氣不敢出一聲。


    院子的正中央,白布蓋著一具屍體,羅扇看到露在外麵的一雙水紅色的繡花鞋,正是昨兒個才正式成為姨娘的春柳,春柳的身旁是哭暈過去的李嬤嬤,就那麽半趴半臥在冰涼的地上,沒有人去管她。這一對苦命母女的旁邊站著曾給羅扇看過病的郎中,此刻正撚著胡須不住地搖著頭麵帶惋惜之色。


    羅扇不明白這事兒跟她有啥關係,為毛要把她架到這兒來,難道因為是大事,所以莊子上每個部門兒都得派個代表來參加?


    兩個婆子把羅扇架到院子當間兒,雙雙把手一鬆,羅扇踉蹌著向前跨了幾步,最終沒能站穩,撲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順便也就給麵前的白二少爺見了禮:“奴婢見過少爺。”


    白二少爺頓了一頓,沉聲開口:“抬起頭來。”


    羅扇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白二少,第二次同他對上了目光,可惜前後兩次她都無法從他的目光裏看出任何的情緒和意圖,這位白家二少爺真真是個心思不淺的人呢。


    白二少爺看了羅扇一陣,從那對貓眼寶石一樣的大眼睛裏除了看到自己的投影之外就隻看到了些許懵懂和與她的年齡並不相襯的一種沉靜篤定。這丫頭應該是猜到了不少罷,難得還能不急不慌。白二少爺於是淡淡地道:“昨晚表少奶奶點的宵夜可是你做的?”


    “回爺的話,正是小婢做的。”羅扇答道。


    “做的是什麽?”二少爺問。


    “回爺的話,是娘子餅。”羅扇答。


    “餅裏都放了什麽料?”二少爺繼續不緊不慢地問。


    “回爺的話,放了……”羅扇正要細答,卻聽那廂表少奶奶“啪”地一合茶盅蓋子,尖聲尖氣地打斷道:“二表弟,你還問她做什麽!昨兒我要的點心是給春柳送去的,知道她晚飯沒有吃,怕她餓著,誰想到這個小廚娘居然會在點心裏下毒呢!倒是連累了春柳成了我的替死鬼……”說到此處從袖口裏掏出帕子擦了擦毫無淚意的眼睛,“昨兒這點心是這小賤蹄子做的,自然隻有她才有機會往點心裏下毒,事實明擺著,還有什麽可問的,趕緊送官罷!”


    羅扇心道自己果然沒料錯,表少奶奶這是要嫁禍啊!必定是昨天她“靈機一動”想出了這麽一個主意,然後假意向春柳示好,讓春柳放鬆了警惕,再把她羅扇做的點心放了毒給春柳吃,既除了春柳又可把這罪名撇到羅扇身上,她則獨善己身,反正在她眼裏下人的命根本不值什麽,搭一個下人除去一個情敵,這買賣合算極了——主意雖然不高明,是個腦子清醒的人就能明白是怎麽回事,但卻是最有效的——因為沒有人會為了一個下人去追究主子的責任,多半就睜一眼閉一眼,把這下人的罪名坐實了,然後把這兒事草草糊弄過去就結了。


    對於尊卑分明的古人來說這種事也許接受起來比較容易,可羅扇不想做這個冤大頭啊!於是一對大眼睛睜得更大了,不看表少奶奶,隻看著白二少爺:白老二,你要想清楚,著火那天要不是老娘把院子後門的木頭抽了,你現在早化成灰兒了,不要恩將仇報喲,敢讓老娘冤死老娘就化成豔鬼每晚壓你床喲,還會叫上壯漢鬼和變態大叔鬼一起來騷擾你的喲!


    白二少爺看著羅扇那對大大的眼睛,不知為什麽,忽然覺得有點不能正視……從小到大,還沒有哪個下人敢這麽直直地看著他過,而且,而且這目光裏似乎還帶著滿滿的威脅和怨念,一點兒身為下人的覺悟都沒有——事實上,從他第一次見著這個小丫頭時起,他就從來沒有在她的身上看到過一丁點兒的自卑自憐和奉承諂媚。


    有點兒意思。白二少爺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椅子扶手,淡淡然地問向羅扇:“表少奶奶的話你聽到了?可有什麽話說?”


    “回爺的話,”羅扇吐字清晰不急不躁地回答,“小婢與表少奶奶統共隻見過一麵,沒有任何理由要害表少奶奶,請爺明鑒。”


    表少奶奶一聽這話先想了一想,而後才尖聲道:“誰說沒有理由?!你必是瞧上了你們表少爺,想著飛上枝頭做鳳凰呢,自然會仇視於我!”


    “回表少奶奶的話,”羅扇偏頭看向表少奶奶,“昨兒個點心隻有小婢一個人經手做,在餅裏放毒的話豈不是一查就查到了小婢的頭上?這不等於是不打自招麽?小婢若真對表少爺抱有什麽想法,又為何暴露自己是凶手、把自己置於死地呢?”


    表少奶奶沒想到羅扇小小年紀居然能言善辯,沒有準備的她一時語塞,半晌才又想出了說辭,怒道:“自然是你知道自己配不上表少爺,因怨生恨,因恨生了必死之心,因此豁出去自己不想活著了也要把我害死,這又有什麽準兒?!”


    喲喲,倒挺會說的,看來也不是全無腦子,羅扇也想了一想,道:“敢問表少奶奶,可查出了那餅裏下的是什麽毒了麽?”


    表少奶奶冷聲道:“當然查出來了!大夫,你告訴她!”


    旁邊的郎中連忙道:“通過問詢死者身邊伺候的人,由死者毒發後的表現來看,推測是砒霜中毒,方才將剩下的一塊餅拿給狗吃,狗在吃後沒多久亦毒發而死,所以毒肯定是下在餅中的無疑了。”


    羅扇眨了眨眼睛:“砒霜是劇毒,小婢可沒本事弄到,前幾天院子失火,小婢所有的行李衣物都被一把火燒光了,這一點二少爺也是親眼見著的,所以就算小婢一直身懷劇毒,也都在那一場火中燒了個精光,沒可能昨晚還拿出來害人,敢問表少奶奶可有證據證明毒是小婢弄來的?”


    表少奶奶冷聲一笑:“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奴才!那砒霜雖是劇毒卻並非罕見,家家都用它來毒老鼠、殺蟲子,哪裏就弄不來?!”


    羅扇轉回頭來重新望向白二少爺:“請爺明鑒:失火那夜小婢身無長物的從院子裏逃出來,爺是親眼見著的,小婢那時身上隻著了中衣,中衣無兜,因此不可能懷有砒霜,之後搬到現在這所院子裏,小婢也從未踏出過院門半步,此點負責看守院門的青山等人皆可作證,小婢更是沒有獲取砒霜的途徑,爺明鑒,小婢是清白的。”


    表少奶奶不等白二少爺開口,冷聲插過來:“你還用到院外去找毒藥麽?!你們夥房裏最容易招耗子招蟲子,自然少不了用到砒霜!”


    羅扇轉過頭去望著表少奶奶:“表少奶奶錯了,不管院子裏什麽地方放著砒霜,夥房裏是絕對不會放的,否則萬一不小心混進菜裏或是鍋裏,那豈不是相當危險?在我們把夥房轉移過來之前,李嬸是派人在夥房裏檢查過好幾遍的,一為驅鼠除蟲打掃幹淨,二就為查看有沒有不該出現在夥房裏的東西,這一點李嬸可以作證,且我們夥房的人每天做完飯菜都要把夥房打掃一遍保持潔淨,這一點其他三位廚娘也可作證,如果夥房裏有砒霜的話,那三人早就會發現了,根本不可能讓它一直留在夥房裏。”


    表少奶奶被羅扇駁得柳眉倒豎,尖聲惱道:“夥房裏沒有,別處有啊!你完全可以從別處找到拿回去先藏起來,然後逮著機會下毒啊!”


    羅扇做了個很遺憾的表情:“小婢自從第一次跟著表少奶奶的丫頭送食物到東廂、在冒雨往回走的時候摔傷了身子之後就一直在房裏養傷,連床都沒下過,這一點夥房的其他三名廚娘都可為小婢作證,直到前日給表少奶奶您做宵夜才下了床,從開始做宵夜到後來去東廂給您獻食方,這期間小婢一步也沒離開過夥房,這一點少奶奶您的丫頭可以為小婢作證,昨天一整天小婢更是沒有出過夥房小院兒,能為小婢證明的人就更多了——昨天白天所有人不都在內院兒呢麽?所以自表少奶奶您來了之後一直到現在為止,小婢根本沒有機會從別處找來砒霜並且將之藏起來。”


    “你——你少在這裏狡辯!”表少奶奶氣得站起身來,指著羅扇尖叫,“你大可以趁其他三名廚娘睡熟了之後溜出房間進得內院來找砒霜!”


    羅扇眨巴眨巴眼睛:“這就更沒可能了,據小婢所知,因怕砒霜隨風亂吹,所有用來毒鼠殺蟲的砒霜全都是放在房梁上的,小婢可沒有飛簷走壁的本事。”


    “你胡說!我明明在牆角裏看著有砒霜的!”表少奶奶聲音更高了。


    “這樣啊,”羅扇眼底閃過笑意,“敢問表少奶奶具體是在哪個角落看著的呢?”


    “我……”表少奶奶忽然語塞了,眼珠兒亂掃著不知是在想借口還是在四下裏找砒霜。


    她當然說不出來是在哪裏看到的,因為她看著了之後就拿去用來毒死春柳了啊,原來放著砒霜的地方肯定是啥都沒有了。羅扇轉回頭來望向白二少爺,恭聲道:“少爺,就小婢所知,砒霜之毒甚巨,一錢稍純些的砒霜足可毒死人,想來咱們莊子上即便用它來毒鼠殺蟲也不可能用太多的量,且為防其隨風四散,也必會將之混入誘蟲鼠的食物中。其用量既然有限得很,想來當初在院子中安置它的負責人都還記得在什麽地方放過,小婢懇請該負責人此刻再檢查一遍所有放過砒霜的地方,看看是否都還在原處,以及用量是否有所減少,請少爺應允。”


    白二少爺看著羅扇那張不慌不忙不畏不懼的白玉般小臉兒上那對神采攝人的眸子,唇角忍不住微微勾了一勾,遂淡淡地道:“李管事,把負責人找來,依這丫頭之言,檢查一遍院子。”


    李管事連忙看向另四個管事,其中一個趕緊出列,先向白二少爺施了一禮,而後便目的性十分明確地在幾間屋子裏進進出出了一番,最後立到院子中央向著白二少爺匯報結果:“回爺的話,全院當初一共有十二處置放了混有砒霜的食餌,屬下方才將所有十二處檢查了一遍,隻有……隻有表少奶奶所居的東廂那一處……沒了食餌。”


    羅扇揚起唇角,抬眸望向白二少爺,見白二少爺一雙澈涼清幽的眸子也正在盯著她看。


    作者有話要說:跟親們商量個事兒:


    是關於盜文的。這個話題從來都是爭議頗多,我並不想在此理論什麽,我隻知道花錢買v追我這篇小破文到現在的親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這些親愛的朋友們在用真誠、和善、理解和高素養感動並激勵著一個把寫文當成第二生命的笨鳥作者每天寫文到淩晨一點。


    當我看到那些盜文網站幾乎是在我才剛更完一章不出十幾分鍾後就同步更新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每天白天上班忙到吐血晚上回家寫到頭暈熬出來的四千字、和所有買v追文的朋友的一腔真誠一懷坦蕩一片熱情刹那間變得一文不值了。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我的心血被踐踏,我的讀者被侮辱,而盜文的還在美其名曰這是在幫作者提高知名度、在為另一群花不起區區幾塊錢看文的讀者造福。


    我感激每一位喜歡我這篇文的讀者朋友,但我必須要維護自己的勞動成果,維護我的那些在如此混亂不堪的網絡環境中仍舊保持著純善之心的讀者朋友對我付出的一片真心!


    所以不得不采取一些防盜措施,在這裏感謝我的幾位作者朋友提供的建議,拿出來和親們商量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本文從第55章起,每次我會先偽更一下,章節的標題會注明【偽更防盜,請暫勿購買】,等盜文網站的自動盜文程序把偽更章節盜走後,我再把真正的內容貼到這一章裏來,到時章節的標題就會變成真正的標題,所以親們看文的時候請先看清標題再選擇是否可以進入本章。大家放心,如果不小心點了購買偽更的章節也沒有關係——大家買v都應該了解的,買一章v了的章節,如果作者後來又對該章節有改動,導致字數變化,是不影響買v讀者消費的金額的,打個比方就是,比如我這一章的字數是4000字,讀者買本章花了4分錢(隻是舉例,實際需花多少錢請以晉江的製度為準),如果我後來又修改了本章,字數變成了八千字,那麽您再進入閱讀本章的時候不會再追加扣錢,相當於您花4分錢,還是可以看到八千字。不知道這麽表達是否清楚?


    所以偽更章節的內容字數隻會比真正內容的字數少,絕不會讓親們花冤枉錢,查看每章字數從文章首頁的目錄欄就可以看到的,不放心的親們可以留意一下字數變化~!


    以上這個方法不知親們覺得是否可行?請將意見留在評論裏,截止到明天下午六點吧,聽取多數朋友的意見咱再決定是否執行,希望一直買v看文但是沒有發表過意見的同誌們也盡量說說看法,咱盡量滿足多數人的意願!


    再次感謝一直無條件追我的文的朋友們!我願為你們精盡而亡!!!——咳,寫作精力耗盡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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