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管事二十三四歲的年紀,已經盤了婦人頭,相貌中等,氣質中庸,不顯山不露水,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這樣的人最難對付,羅扇心裏想著,臉上卻帶著十足的恭敬含笑與她見禮。婦人夫家姓常,羅扇她們便呼之以“常嫂”。


    常氏新官上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隻簡單申明了一下府裏小廚房統一的規章製度,然後就帶著羅扇幾人開始檢點各類用品和食材,需要的列了單子,著羅扇帶著金瓜去食庫裏取,她則同小鈕子留下來打掃清理。


    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也該做晚飯了,羅扇是當仁不讓的主廚,常氏則主動給她打下手,小鈕子和金瓜對視了一眼,覺得這個管事人挺好,一點兒不拿架子,無形中便對她親近了幾分,羅扇隻管專心致誌地做飯,順便暗中留意常氏的小動作。


    常氏幹活倒也利索,顯而易見是個在廚房做過不短時日的,幾下子便把羅扇要用的桑葉和甘菊花挑出好的來洗幹淨,然後又去指導小鈕子怎麽切菜,小鈕子高興得不行,學來更見認真。


    羅扇把桑葉、甘菊花和豆豉用水煎了去渣取汁,而後倒入文火熬好的碧粳米粥裏,稍微一煮即出鍋,盛在碗裏清香幽碧,更有疏風清熱、利肝明目之效。


    再取精肉切成大小相等的小方塊,中間掏空,填上鬆仁、瓜子仁、榛仁和椒鹽鋪在荷葉上入屜蒸,如此蒸出來的肉既不油膩又有荷葉和鬆果的山水香氣,正是適合夏天吃的葷菜。


    羅扇這廂的肉才剛上屜,常氏那廂已經把一條肥美的鯪魚處理妥當了,羅扇接過來看了看,見外頭刮得幹幹淨淨,一點肉皮兒都沒損,裏頭更是將刺剔得一根不剩,洗得連一絲血絲兒都不見,不由暗暗讚了聲好,放上砧板叮叮當當一陣細切密剁,把魚肉剁得碎碎,而後放鹽開始攪拌,直至攪得魚肉起了膠,再把臘肉粒、水、生粉、菊花、蒜茸、陳皮、鹽、糖、胡椒粉和花生油各適量摻入魚肉中順時針攪拌,至完全攪均勻後搓成魚肉圓子下鍋油炸,呈金黃色撈出瀝幹,盛盤之後羅扇又挑了十幾朵應季的各色菊花裝飾在圓子周圍,吃的時候圓子是要就著菊花一起吃的,味道清香鮮美,肉質爽口彈牙。


    羅扇做菜的過程中,常氏就在一旁看著,偶爾伸手幫個忙,多數情況下就隻默默地圍觀,也不發表意見,也不自顧自去做其它的事,倒讓羅扇有了種受關注的滿足感。


    羅扇另盛了一碟子酸筍絲,這是前兩天在枕夢居的時候用井水泡好了的,撈出來再用醋煮,清口爽脆。最後用雞肉鮮湯煨了個珍珠菜,四菜一粥放上托盤,交由綠蕉端進上房去。


    那廂金瓜和小鈕子已經把下人們的夥食做好了,不過是小米粥、饃饃和涼拌大頭菜,待綠院各房各屋的丫頭們全部領完了飯,常氏才把三人叫到窗根兒前的小方桌旁,四個人圍坐了一起吃。


    因這常氏還算平易近人,金瓜和小鈕子就少了幾分初見麵的拘束,邊吃邊嘰嘰呱呱地說笑,常氏倒也不製止,甚至偶爾還插口問幾句,倆丫頭愈發沒了忌憚,東家長西家短、府裏的各種傳聞八卦盡情地數道給自己的這位新上司聽,好討她喜歡——這也是人之常情,誰不想給領導留下個熱情機靈的好印象呢?


    羅扇塞了一嘴的饃饃,噎得直翻白眼兒,好容易捶胸灌粥地咽下去,不甘落後地也搶著發言,隻不過她說的全都是胡編亂造來的,而且既沒爆點也沒笑點,盡是什麽哪個丫頭新買的頭花好看啦、哪個小廝腳臭帶狐臭啦、哪個婆子走著走著放了個屁啦……要多無聊有多無聊。於是——當晚就寢前,常氏坐在自己獨享的臥房的桌邊,在紙上寫下這麽一段話:


    綠院小廚房合共三個丫頭,一主廚,兩幫廚。


    幫廚之一金瓜,粗手笨腳,全無心計,性急且愚,不堪重用。


    幫廚之二小鈕子,軟弱怯懦,沒有主見,貪慕虛榮,易犯口舌。


    主廚小扇兒,廚藝尚可,老實本分,為人粗俗,貪吃遲鈍。


    隔壁笨懦俗組合已經洗洗睡了,羅扇第一天回來,白天裏三個人太過興奮又說又笑還幹了大半天的活,如今都有些疲乏,一頭栽在床上就沒人再吱聲了,還沒兩分鍾的光景金瓜就打起了小呼嚕,又過了七八分鍾,小鈕子也開始磨牙了。


    羅扇仰麵躺在大通鋪最靠近窗邊的位置,腦子裏正細細回想白天時同常氏相處的每一個細節,直到確定實在找不出她的破綻和自己的疏漏之處了,這才昏昏欲睡地翻了個身,卻聽見窗棱輕輕一響,似有什麽東西敲在上麵。


    羅扇警醒地坐起身,小心翼翼地貼過去,由於時值盛夏,窗戶並沒有關嚴,隻因對麵就是主子的房間,不好大敞著窗戶,所以隻留了道縫通風,羅扇把臉貼在窗戶上,隻露了一隻眼睛往窗外瞧,卻見白大少爺正蹲在外頭窗根兒下,抻著脖子在窗縫處等著讓她瞧見。


    羅扇回頭看了看金瓜和小鈕子,見倆丫頭睡得死沉,這才輕輕下了床,顧不得花時間穿外頭裙子,隻著了中衣悄悄開門溜出來,用口型問向白大少爺:這麽晚了還不睡?有事麽?


    白大少爺起身過來一拉她,兩人悄無聲息地奔了夥房所在的角院,正對著角院的上房窗戶是白大少爺臥室旁邊的耳室,白大少爺拉著羅扇幾步過去,至窗邊時一把抱起她放上窗台去,而後自己才支了窗台翻身進屋,把羅扇抱下地,回身將窗戶關嚴。


    這會子自然不能點燈,羅扇在伸手不見腳趾的黑暗裏胡亂摸了一陣,虛聲道:“把我帶這兒來幹啥?有話明兒不能說?大晚上鬼鬼祟祟的,非奸即盜!”


    “那你希望是奸還是盜?”白大少爺的聲音在羅扇耳畔低低啞啞地響起,人就站在她背後,身子向前傾著,幾乎將羅扇整個罩在懷裏。


    你堂堂白府大少爺怎能偷盜!真是。


    羅扇紅著老臉往前跨了兩步想擺脫身後男人的熱力貼身,卻被他一伸雙臂攬住腰給兜了回來,仍舊俯在耳邊低聲道:“別亂走,黑燈瞎火的撞著櫃子要把別人驚動的。”


    汪的你個風騷雲,又穿絲製中衣!羅扇身上的夏款中衣也不厚,低檔的綾子製地,雖不柔軟卻也是又薄又透氣,如今被白大少爺這麽緊緊密密地貼著,那些凹凸有致的地方想感受不到都不成啊!


    “你你……你有話快說……我……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覺……”羅扇雙腿開始發軟,被身後這個高高大大又熱力四射的家夥這麽一包圍,她就不爭氣地產生了想要被征服的欲念——呸!是幻覺!


    “結巴什麽?心虛還是緊張?”白大少爺聲音裏帶著笑意,絲毫不給羅扇留麵子地揭穿她道。


    “我我我有什麽可心虛的?!笑話,哈、哈!有本事你放開我!”羅扇嘴巴上硬著,身子卻當真不敢亂動,也不知是自己太邪惡還是事實上就是……某人的某處越來越熱燙得她後腰都出汗了,這樣下去可不行……會起痱子的……


    “我沒本事,一點本事都沒有。”白大少爺索性把下巴架在羅扇的肩上,吸了吸鼻子,一股如蘭似麝的幽香便沁入心脾,攬在羅扇腰間的手微微動作,一根手指慢慢地將她中衣的下擺挑開一道小縫,而後就停在縫口處不動了。


    如此細小的動作羅扇並未察覺,此刻她老人家正在不受控製地腦補一些十八禁的畫麵,全身上下隻有一張嘴還保持著一些清醒,含糊地呢喃:“別……別鬧……有事說事,無事退散……人家受不了了啦……”——咦?“困得”兩字哪兒去了?


    白大少爺的那隻手突地掀衣而入,滾燙的大手掌一下子把裏頭平滑柔軟的小肚皮給蓋了個嚴嚴實實,羅扇“唔”地一聲全身血液頓時沸騰帶冒泡,刷刷地向著被蓋住的部分集中了過去,整個人都懵了,像泡在熱氣蒸騰的溫泉裏,又軟又酥又暈又熱,禁不住張開嘴幫助運轉困難的鼻子一起呼吸,呼倒是呼出去了,吸的時候卻不小心連空氣帶一條燙燙的大舌頭一並吸進了口腔,立時就是一陣翻江倒海天昏地暗。


    羅某人徹底軟了腿,若不是被白大少爺攬著早就一屁股坐他腳麵上了,雙腿失了靈雙手也紊亂了,原本還胡亂扒拉著白大少爺糊在她肚子上的手,扒著扒著就覺得怎麽好像在扒自個兒的褲腰?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自己的流氓行徑,白大少爺已經一挪手,替她往上提了提褲子,然後放開她,大手在小嘴兒上抹了一把,給她揩去唇角口水,低聲笑了一句:“想什麽呢?!人家我婚前可不想失身的。”


    羅扇已經無力自證,踩著顛三倒四的醉八仙步任由白大少爺拉著在黑暗裏走了幾步,然後肩上被他輕輕一摁,就勢坐了下去,卻覺屁股下麵一片柔軟,使手摸了摸,原來是耳室裏原來擺的那張羅漢床。


    “我不過是想問問你今日過得可還習慣,”白大少爺在她旁邊坐下來,“累不累?晚飯吃飽了沒有?你們那屋裏熱不熱?蚊子咬不咬?”


    羅扇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找回幾絲正經的心思,壓低聲音道:“放心,這麽多年一直幹的都是這些活,哪裏就不習慣了?熱倒是有些熱,不過躺上床去靜下心,一會兒也就沒汗意了,屋裏頭也點著蚊香呢,不咬。”


    說罷聽見旁邊悉悉索索地響,正要發問,卻忽覺一陣柔和涼爽的風迎麵吹過來,原來是白大少爺拿過把扇子給她輕輕扇著,口中則道:“我後悔了,不該讓你來綠院的,大熱天的活受罪,過兩日我找個借口再把你弄回枕夢居去。”


    羅扇笑起來,一歪身子靠在他肩上:“別來回折騰了,我哪有那麽嬌氣?這樣挺好的,我可以跟朋友在一起,有說有笑,沒那麽寂寞了,大家都在一樣的日頭底下過日子,沒道理人家受得住我就受不住,反正我不想回枕夢居了。”


    白大少爺伸臂把羅扇攬在懷裏,身子向後一仰,帶著她一起倒在床上,卻沒有多餘的動作,隻將胳膊當了枕頭給她墊著,另一隻手仍舊慢慢地搖著扇子,道:“無關你受不受得住,而是我的女人就不許受這種罪!你若不願回枕夢居也行,我把你調到我房裏來伺候,對外升成二等丫頭,我叫他們在屋裏放上冰,咱倆涼涼快快地在裏頭躲一夏天,半步也不往外邁,怎樣?”


    羅扇嗬嗬地低笑:“不怎麽樣。你就別操心了,在外頭曬曬更健康,免得一張臉捂得跟白屁股似的。”


    “哦?我沒見過,你的屁股很白麽?讓我看看。”白大少爺說著抬腿壓住了羅扇的腿。


    “別別,別鬧,討厭。”羅扇連忙踢開他,“跟你說正經的呢!”


    “哦,好罷,正經的,”白大少爺故意用委屈地語氣哼了一聲,“今兒來的那個廚房管事為人如何?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表麵看著人不錯,不過才相處了多半日,還不好過早下結論,”羅扇閉上眼睛,享受著某二十四孝好男友的貼心服務,“她是誰安排過來的?”


    “還能有誰,自然是衛紫玉。”白大少爺淡淡地道,衛紫玉想來就是白大老爺的續弦衛氏的閨名了,“你不必理會她,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我且看看衛氏又想耍什麽花樣出來。”


    羅扇一翻身,壓了半個身子在白大少爺身上,黑燈瞎火也不管是什麽部位,湊上嘴去“啵”了一口,低笑道:“我曉得,有你罩著我,我有啥不敢幹的?”


    “我罩著你,你再狠狠親我一個。”白大少爺翻身把懷裏嬌俏可人的小女子壓在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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