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李季便被一陣腳步聲驚醒,如今他內功已有大成,便是在沉睡當中,方圓裏許開外,一有風吹草動便能驚覺。這陣腳步聲急而不亂,顯然不含敵意。


    李季爬了起來,隻見桃仙兒早已醒來,正含笑的看著自己,在她嘴邊輕啄一記,擦了把臉,披甲而出,隻見陳思漢在門口擋著一人,兩個親兵正對其搜查。那人不正是房曠的兄長房默麽?


    “李兄弟,他是房先生,不用再搜了。”李季眉頭微蹙,他清楚的記得,此行並沒有帶上房默,他不在代郡幫王猛治理地方,卻跑到鄴城來幹嘛。


    李思漢一拱手,堅持道:“大人,我也知道是房先生,但這是例行公務,陳將軍吩咐,現在非常時期,便是他親自帶人前來,也要查上一查。”


    房默也不生氣,反勸道:“這位壯士說得不錯,不依規矩,不成方圓。今天可以對我破例,以後便可別人破例,此例一開,以後便沒有規矩可行了。”房默站在宮殿門前,讓人搜了一圈。這才向李季說道:“太守大人,我奉軍師之命,有事稟告太人。”


    “哦。”李季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將房曠迎到內室,開門見山問道:“房先生,可是雁門生了大事?”


    “太守大人放心,雁門一切安好,隻是出了點小事,軍師讓我前來問你,以前你對他說過的話還算數麽?”房默坐了下來,慢條絲理的問道。


    “當然算數。”李季隻覺心頭火起,難道自己前腳就走,後腳便有人搗蛋,他心裏模模糊糊有點感覺,問道:“是誰犯事了,難道是程德?”


    房默道:“太守大人才走兩日,程將軍便領著人在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那女人不從,他便要強搶,現在已經被軍師抓進大牢了。”


    “呃,那依現在律法,該當何罪?”李季一臉黑線,這程德本來就是個混混,前段日子有李季和狗娃兩人壓著,倒是規規矩矩,李季還以為他從此改過自新了。想必他以為兩人走了,就沒人敢再去管他,畢竟他的手下,現在可是管著一營士兵,王猛有這份膽量對他下手,倒是讓李季意想不到,心中不竟又對他的評價提高了幾分,


    然而程德又是蘇亥的外甥,上次自己拒絕了蘇婉兒,在他心裏,隻怕已經有了一個屙瘩,若是再將他外甥處理了,兩人關係,隻怕就要進入冷戰時期了,但不依規矩,如何成得了方圓,若是今天放過程德,明天便會出個李德、趙德,絕對姑息不得!李季搖了搖頭。哎,這麻煩事怎麽一件接一件啊。


    “若是平民百姓,當杖責五十,流放三千裏,程將軍乃是軍中統領,若是危急時刻,依軍令,當斬示眾。”


    “哦,軍師打算如何處理?”李季揉了揉太陽穴,這個王猛,不會把程德給斬了吧?


    “軍師說眼下雁門還未打仗,便依平日處置,已將程將軍打了五十大板收監,程將軍手下有人想要鬧事,都被軍師彈壓下去了。”


    “好了,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幫軍師處理內政吧,現在雁門百廢待新,正是放手大幹之時,一點也馬虎不了,今年冬天,我不想看到一個人忍凍挨餓。”李季揮了揮手,抓起雪飲,站了起來,朝宮外走去,現在石遵等人應該在準備入宮了吧。


    “大人莫急,屬下還有一事稟告。”房曠也站了起來,從懷裏掏出一個綿囊,緊緊跟在李季身後。


    李季緩住腳步,說道:“雁門一應事務,軍師點頭便算,不用再來麻煩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如此,那便讓王猛放心大膽的去做吧。


    “大人切勿怪罪屬下,隻因軍師有言在先,若是大人讓我們放過程將軍,那麽這個綿囊不必獻上。”房默恭恭敬敬的將綿囊遞了上來。


    還有此事?李季有些疑惑的伸手接過,將綿囊裏麵的一片帛書打開,隻見裏麵寫了三個字“不求賞”,桃仙兒從後麵探頭探腦的瞧過,吐了吐嘴道:“不求賞不求賞,這王猛還真有趣,不如幹脆罰他好了。”


    “房先生怎麽看?”李季轉頭問道。


    “屬下不知。”房默低頭道。


    哎,看來這房默是屬於那種老老實實按吩咐做事的人,李季走到一盞油燈前,將帛書點燃,看著帛書化為最後一絲灰燼,這才說道:“其實軍師的意思是叫我不去向石遵求賞,房先生,你先回去吧。”


    房曠躬身而退,桃仙兒不平道:“不會吧,昨天我們廝殺一夜,這家夥居然叫我們不去求賞,有這麽幹的麽?”


    “仙兒,這世界複雜的很呢,有的時候你說不要,別人偏偏會給你,可你若是說要,他反而不會給你,你這次進步多了,知道等他走了再說。”李季輕輕拍了拍桃仙兒翹臀,笑道:“你快點穿上鎧甲去吧,我聽說石虎幾個兒子都好色得很,我可不想你被他們搶走了。”


    桃仙兒輕笑道:“我可是魔門的小妖女,誰敢招惹我,定要叫他倒黴。”桃仙兒口裏盡管如此說道,卻還是乖乖的將一身鎧甲穿好,將那誘人的身材掩在裏麵。


    李季剛要出去,忽然還省起一事來,說道:“仙兒,你還是呆在這裏,守著那個劉波吧。他是劉大哥唯的的妹妹,我不希望她也出事了。你讓她在這些宮女當中挑一兩個身材相像的,說不定以後會有用處。”李季不過一個外臣,這皇宮當中,是不可能久待的,得想辦法將她盡快弄走才行。


    “相公,我有一事,想和你說說?”桃仙兒猶豫道。


    “算了,回去再說吧。”李季擺了擺手,邁出宮殿,召集眾人前去宮門守侯。


    等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見石遵領兵前來,今日他換了一身九爪金龍袍,頭上戴著一頂朝天冠,與昔日石虎打扮一般無二,身後跟著數千精兵,現在大局已定,他還帶這麽多人前來,顯然是謹慎非常。


    李季朝石遵一拱手道:“末將甲胄在身,不能全禮,還請陛下見諒。”


    石遵哈哈大笑道:“李將軍不必多禮,昨日將軍功勞,本王已經記在心上,你想要什麽賞賜,現在就說。”


    “此次皆賴眾將士浴血奮戰,末將不敢居功。”李季一揮手,眾兵丁讓出一條路,拱手道:“陛下請先進宮。”


    石遵朝李季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道:“李將軍不必謙虛,若是有功不賞,以後還有誰肯替我賣命,李將軍現在官居何職?”


    他當著這麽多將士說話,擺明了是拉攏人心,他連這麽一個小小的拉攏人心的機會都不放過,心思如此細膩,他會放任一個外人去太子?大哥這次肯定是上當了,不過李季也不後悔,至少將石虎將幹掉了,以後局麵,讓他們那些兒子們狗咬狗去吧。


    “末將現任代郡太守。”李季仰起頭,不卑不亢答道。


    “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李將軍年紀青青,就位任郡守一職了。”石遵眼中閃過一道厲芒,朝左邊一人問道:“孫將軍,依你之見,該如何賞賜?”


    那位孫將軍年紀在三十開外,比李季高上少許,他瞟了李季一眼,說道:“陛下,他如今不過二十,便已官拜郡守之位,若是再往上升官,等到壯年之時,隻怕便是權朝傾野了。依我看來,他不過一黃毛小兒而已,不過是走了二回運氣,未必真有多大的本事,如今朝中官職已滿,不如暫且記上,以後有了空閑,再行封賞。”


    石遵石世兩人爭奪皇位,早有不少膽小的官員辭官回家,若是現在還沒有空閑,那隻怕這一世都不會有了,對於這一點,李季怎麽會不知,但他本來就沒有指望他們論功行賞,誅殺石虎,純粹是為中原的百姓出口惡氣而已,而且他剛剛在代郡站穩腳跟,若是再換個地方,又要從頭再來,當即淡然道:“孫將軍說得不錯,陛下不如等以後再賞不遲。”


    石遵走上前來,拍了拍李季肩膀道:“李將軍放心,我石遵又怎麽會虧待為我出力之人?自斌弟死後,晉陽太守空缺,李將軍便代我鎮守晉陽吧。”


    晉陽太守?李季眉頭一挑,看來這石遵為了拉攏人心,還真舍得下本吧。


    “陛下!晉陽乃是山西要地,怎麽可以輕易讓趙人鎮守,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孫伏都跪在石遵身上,大聲喊道。


    “我意已決,孫將軍不必再勸,這次我能入主鄴城,李將軍功不可沒。”石遵轉過頭來,對李季說道:“李將軍,你先將宮城城防交給孫伏都將軍,然後回去準備一番,明日便上任吧。”


    代郡的南方,便是晉陽,這晉陽一地,可是出了不少的皇帝,最有名的便是李淵父子,李季倒是從未想過石遵居然讓他做晉陽太守,更沒想到他會讓自己明日就起程,不過他也不是沒有見到大風大浪的人,緩緩道:“末將領命。”


    說罷,李季回頭吩咐狗娃道:“陳將軍,麻煩你去通知守在鳳陽台的幾位兄弟一聲,咱們馬上起程。”說罷,李季交待一罷,隻等到桃仙兒等人出來,這才領著眾人出。


    等到李季等人走遠,石遵旁邊一文士問道:“王爺,你當真要將晉陽交給他鎮守。”


    石遵冷笑道:“晉陽乃是山西重鎮,我怎會交給一個外人打理?正如我先前答應立石閔為太子一般,不過一個騙局而已。我聽說這李季乃是石閔義弟,如今石閔手下大將雲集,我要想辦法將他們全部調開,到時縱然石閔知道被騙,也是無可奈何。你去通知十四皇弟,讓他即刻領兵前往晉陽,隻需讓他不能進城便可,若是他敢硬搶晉陽,便將他就地斬殺。”


    石遵咽了一口口水,又道:“對了,劉先生,那個冒充皇弟的人,沒有什麽問題吧?”


    那位劉先生躬身答道:“陛下放心,微臣已經將一切打理妥當,隻要再將那女人處置了,一切問題,都將不複存在。”


    石遵滿意的點了點頭,吩咐道:“那再麻煩先生幫我準備一道禪位詔書,恭賀我登基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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