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了,江南終於出兵了!當李季從秦詩韻口中得到這個消息之時,他興奮得幾乎就要跳起來,盡管從私人感情來看,李他望石閔能夠成事,但是,李季走南闖北,再也不是剛剛過來,以為數百兵馬便能扯起大旗造反的楞頭青了。


    石閔威望變高,也僅限於他散糧的鄴城一地而已,在其它老百姓眼裏,他們其實希望有著正統的東晉王朝能夠出兵北伐,這也是為何無論是梁犢叛軍,還是遼東慕容氏,為什麽現在他們要打著東晉王朝的旗號,實在是因為東晉王朝對中原百姓依然還有不少的影響力。


    當然麵對屠刀,他們也許不會說自己是晉人,不過一旦大軍所至,無數的牆頭草便會蜂擁而至。李季盡管對那些士族子弟沒有多大好感,但若是北伐成功,好歹不用再受那些胡人的鳥氣。


    然而他冷靜下來,仔細一想,他雖然對曆史記得不大清楚,不知道東晉北伐一事,但東晉終其一朝,還是江南半壁,這卻是個不爭的事實,也不知現在他來了這個世上,世事會如何變化。


    李季令人好生看住城門,將秦詩韻引到內宅,點燃了一盞油燈,當他聽到江南出兵的消息,當下沉聲問道:“不知誰是領兵大將?”


    李季這話並非是無的放矢,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對上張沈都沒有一點自信的菜鳥了,經過這幾個月的征戰,他對於現在這個冷兵器時代的作戰,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


    數萬大軍紮下營來,動輒綿延數十裏,統兵越多,就越是考究人的統帥能力,若是統帥之人不得其法,莫說領兵出戰,便是讓他們不亂,都麻煩得很,因此才有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說法,當年淮陰侯說劉邦統兵不過十萬,並非信口亂說。


    “東路統兵大將,乃是晉征北大將軍褚裒,西路統兵大將,乃是梁州刺史司馬勳。”秦詩韻緩緩道。


    狗娃有些不屑說道:“我聽軍師所說,東晉大將除桓家二兄弟之外,其餘皆不足為慮,一群隻知道高談闊論的清流之士,能有多大做為?”


    這褚裒是當今褚太後的父親,如今東晉新皇初立,不過數歲,全靠太後垂簾聽政,其時李季不知,這褚裒並非是無名之輩,後世有句成語,名叫皮裏春秋,說的便是此人,便連謝安也對他讚賞有加,但那隻是僅限於個人修養,與統兵作戰無關。


    李季也大皺其眉,桓溫取了巴蜀,正是士卒用命,大有可為之時,如今石虎已死,他的幾個兒子忙著內鬥,機會稍縱即失,他心裏的那一絲興奮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這些東晉王朝的精英,到底在打什麽主意?放著知兵善用的桓溫不用,卻派個不知所謂的褚裒前來。


    秦詩韻依然是一身白色文士服,女扮男裝,既然在這昏黃的油燈之下,依然能讓人發現不少破綻,然而這樣總算沒有以前那麽驚世駭俗,隻聽她輕歎道:“其實桓將軍已做好北伐打算,他現在已經屯兵安陸,隨時都可出擊,隻是不知為何,他卻是按兵不動,卻讓梁州刺史司馬勳從漢中出兵。”


    “江南若是從東路北伐,必靠水路運糧,一旦糧路被劫,則萬事皆休,若是沒有良將出馬,依我看來,必敗無疑。至於西路,梁犢才將關中鬧得天翻地覆,說不定還能有所作為。”狗娃毫不留情的打擊道,他跟隨李季王猛時日不短,於兵法一道,也漸漸有了自己的主意。


    秦詩韻沉默半晌,方才說道:“李兄為何不說話呢?難道要學那褚裒的皮裏春秋?”


    “我隻是在想,桓溫屯兵安陸,這安陸又在何方?”李季疑惑不解問道。


    “這安陸乃是江夏郡治所在。“秦詩韻答道。


    江夏那不是在長江邊麽?桓溫不屯兵襄陽,卻屯兵在江夏,到底是意欲何為,對於這種大人物,李季捉摸不透他的用意,不敢妄自揣摩,問道:“秦仙子千裏迢迢而來,難道就是為了告訴我這麽一個消息?”


    秦詩韻輕皺黛眉道:“李兄如今現在怎麽這麽見外了,當日在淮水河畔,你不是輕鬆自若麽,怎麽如今感覺好像陌生人一般?左一個仙子,右一個仙子?”


    李季也曾記得,在淮水邊,他可以肆意的調笑,隻因那時他不過光棍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而現在麽,卻是掌管著數千人的死活。


    他正思索著如何回答,卻見秦詩韻又道:“其實我今日特地前來,卻是有一事相求。”


    蘇婉兒在一旁冷哼一聲道:“此人最是招蜂引蝶,他故意裝做如此,便是想讓秦仙子上當而已。”


    她要如何去想,那便怎麽去想吧,李季摸了摸鼻子,難道自己與蘇家犯衝麽,當初就不招蘇亥待見,好不容易擺平了一個老的,又出來了一個小的,自已沒事跑去城牆那看什麽?他苦笑道:“秦姑娘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江南出兵,石遵必然會派兵討伐,我本來以為,這次石衝叛亂,定要拖上不少的日子,誰知道他竟然敗得如此之快,因此才不得不現身,以石閔現在聲望和權位,這次隻怕是非他莫屬,石閔若去,隻怕李兄也會跟去,我這次前來是想勸李兄,這次作壁上觀如何?”


    桃仙兒聞言失聲道:“難道你要相公起兵造反?”


    秦詩韻淡然道:“聽說石遵封李兄為晉陽太守,李兄卻因為有人阻撓而一直沒有赴任,不如我助李兄拿下晉陽如何?”


    “哎,我若是武力拿下晉陽,隻怕石遵馬上便會有大軍壓境,而且晉陽守軍也是不少,以我現在的實力,根本便拿不下。”李季端起香茗喝了一口,認真說道。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李兄難道忘了當日是如何嘲諷別人的?現在輪到自己,難道也要退縮麽?”秦詩韻短短的幾句話,卻如同利劍一般,刺在李季的心窩裏。


    退縮,我有要退縮麽?李季捫心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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