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這邊故事講得精彩,公子們那邊的牌戲也玩得歡樂,五位小姐加三位公子,正好湊兩桌牌搭子,宋亦柏有意地把二弟和阮小姐安排成對家,把小姐羞得臉色粉紅不敢正眼看人,宋亦柏看在眼裏,確信顧念的眼力沒錯。[.超多好看小說]


    他們打牌時的各種聲音時不時地會傳到另一頭,為了不幹擾聽故事的情緒,小姐們再次挪了挪,換到了靠近後甲板的最後兩個座位。


    如此涇渭分明的兩撥人,各玩各的,主人和客人都得到了樂趣,算是沒辜負了今日重擔。


    樓上的太太們沒聽到下麵動靜了,覺得奇怪,派了丫頭下來查看,結果丫頭也被故事吸引,聽了一小段才上去複命。惹得太太們笑了一回,吩咐下麵好好伺候,別斷了茶水和吃食。


    畫舫最終在一處可避風浪的水灣下了錨,附近的漁民立刻劃著小船靠近,出售新鮮打上來的水產魚獲。


    顧念耳朵死尖,聽到外麵有漁民叫賣,正好她的故事告一個小段落,拍拍手,說是讓小姐們休息一下,她腿腳利落地衝到了一樓。


    漁民拿來的都是肥美的鮮魚,顧念都不感興趣,這些在城裏都買得到,她想吃些買不到而她又饞了好久前世就最喜歡的夏季時令美食,螺螄和田螺。


    漁民覺得這小公子好生奇怪,居然喜歡吃這種不上台麵的東西,但客人願意花錢,漁民們也就答應去弄一些。


    顧念哼著小調回到二樓,繼續講故事。


    畫舫在午後返程,那時漁民們分頭帶來了顧念要的東西,好幾個魚簍,重量不一。船工用繩子一頭綁在船欄杆上,另一頭伸到水裏拖著魚簍,以免天氣太熱發臭。


    公子和小姐們知道了顧念買了奇怪的東西。想問又覺得不體麵,也就不再理會,打牌的繼續打牌。聽故事的依舊聽故事。


    回到入城的河道,玩樂結束。顧念的故事才講到一半,案子和線索都出來了,該是破案的過程卻戛然而止,小姐們意猶未盡,顧念隻能抱歉地表示歉意,隨宋亦柏回到上麵,跟太太們道別。


    出來之後。宋亦柏順道送其下去,再三交待正典當天一定要早點到宋宅去,並給了一張寫有地址的紙條。一看就是早有準備,讓顧念裝傻裝憨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又沒懶覺睡了。”顧念很無奈地收下紙條,塞進腰上荷包裏。


    “年紀輕輕地愛睡懶覺怎麽行,還怕日後沒機會睡嗎,終有一日我們都將一睡不起。[]”


    顧念突然抖了個寒戰,有了她的親身經曆,她很難再堅定的相信人真的會死到永遠。


    宋亦柏沒注意到顧念突如其來的異常反應,他以為這小師弟還在哀悼失去的懶覺。不想在這時候浪費口水教育他勤快的必要,二人一起下到二樓後,他就讓顧念自己下去了。


    船工把魚簍從水裏撈出來,畫舫駛入水路城門。短暫在碼頭旁停靠,顧念提著她的東西走過跳板,回到腳踏實地的踏實狀態。


    船上已經再次密密實實地掛起了簾子,明知道沒人會看到自己,顧念還是衝畫舫揮了揮手,才轉身找車回家。


    魚簍裏的螺螄和田螺都傾倒在水盆裏用水浸著吐沙,顧念光是看著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她就止不住的口水,吩咐啞姑把家裏的辣子都找出來放在順手的位置,過幾天她要吃炒螺螄。


    怎麽夾掉螺螄的屁股,這是個技術活,顧念相信能幹的啞姑能找到合適的工具,所以她就不管這事了。


    隔天是五月十六,慶典假期第二天,顧念睡了個美美的懶覺,起床時巳正已過,快到午初了。


    那一整天顧念就沒離開二堂,看會兒書,睡會兒覺,寫會兒字,在舒適的微風下,懶洋洋地在羅漢床上翻過來滾過去,愜意地打發了一天的閑暇時光。


    十七日是正典大日子,顧念比平時上課都起得早,雖然宋宅離和安堂總號隻有兩刻多鍾的車程,但顧念不想太晚出門,她不知道第一撥客人幾時會到,不想讓宋亦柏回頭又有話說,他總是要求嚴格,這讓工作積極但生活懶散的顧念有些難以言說的困擾。


    可困擾也沒辦法,誰叫現在她在人家手底下學習工作,得服人家的管,享受一點點難得的平淡生活,因為不知道哪一天她就不得不因為身份穿幫而跑路呢。


    顧念穿上統一製作的那件嫩綠紗衣,在辰正二刻到達宋宅門外,大門兩側貼著嶄新的對聯,掛著碩大的大紅燈籠,門外清水淨道,一塵不染。


    敲了敲門,裏麵門房應話,而且顯然早得了吩咐,顧念一自報家門,大門就開了,有個小廝帶她去大公子住的掬翠院。


    掬翠院實際上是個景致優美的園子,綠意盎然,繁花似錦,樹木參天,還有小橋流水,顧念進了院子,再過了一座小拱橋,才站在了一個兩進的建築物的麵前。


    屋裏出來小廝,領顧念往後頭走,第一進的正房其實是個穿堂,後麵又是一座小橋,跨過橋去,站在由廂房和正房圈出來的一小塊院子裏,出迎的是長相甜美的使女,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向顧念行禮後,領到正房門外,再由裏麵的一等丫頭打了簾子請進屋內。


    進了屋並未停留,而是再被領著直接從後堂大門出去,外麵居然是個小荷塘,一座九曲橋,曲曲折折地縱穿荷塘水麵,與底麵的陸地相連,形成一個完整的環繞整個掬翠院的步行通路。


    而宋亦柏,一身雨過天青色紗衣褶子,戴著巾幘,站在橋上,正在喂魚。


    聽到動靜,宋大公子直起腰轉過臉,看到獨自向他走來的一臉呆滯的顧念,目光落在那身嫩綠的衣服上。露出欣賞的微笑。


    顧念來到宋亦柏身前站定,表情還是震驚過度的那種木呆呆,宋亦柏高高揚起雙眉。逗笑,“師傅手藝不錯。這樣一比,看你平時穿的那都是什麽。”


    宋亦柏的聲音讓顧念從失態中回過神來。張口卻答非所問,“你名字裏有木。水生木,所以才把你的院子弄成這水塘?”


    大公子歪歪頭,“你這樣想也未嚐不可。”


    “小心水太多了爛了樹根。”


    “多長幾根樹,水木平衡,就不爛根了。”


    “你是真的命裏缺木。”


    “難道你以為我是缺水?”


    “所以是我胡思亂想。”


    “你真的睡醒了嗎?”


    “如果給我一張床,我能立刻又睡過去。”


    “你是有多缺覺,昨晚上做賊去了?”宋亦柏把手裏的整包魚食都塞到顧念手裏。“喂魚吧,隻能再輕閑這會兒了。”


    顧念左手魚食袋,右手拈了幾粒,隔著欄杆扔進水裏,底下一群五顏六色的肥魚聚在一起,爭相搶食,尾巴拍打水麵激起一片水花。


    “多肥的魚啊。”顧念一邊往水裏投食,一邊喃喃自語。


    “這魚不好吃。隻能看,不能吃。”宋亦柏斜了顧念一眼,不能確定顧念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為了拯救他的魚兒,想想又補充了一句,“比你前天買的奇怪東西更不能吃。”


    “哦,那算了。”誰會去吃養得玩的魚呢。無非是說著玩玩,顧念漫不經心地又灑了一小把魚食,“對了,我前天買的不叫奇怪東西。它們有名字的,螺螄和田螺。夏季最美味的小食。你肯定沒吃過螺螄粉紅燒田螺這些,可不光是清熱利水的食物。”


    “清熱利水的食物不止田螺,我還不至於要吃那東西。”


    “所以你就是沒吃過,不知道要是做得好,那東西能有多好吃。”


    “你不是打算留到喬遷酒的時候用來待客吧?”


    “有什麽不可以,喝著小酒吃螺螄,夏夜裏最美的消夏方式。”顧念舔舔嘴角,眯起眼睛,仿佛眼前就有一盤熱氣騰騰的炒螺螄。


    宋亦柏果斷決定不接這話茬。


    顧念在橋上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灑魚食,看魚兒追逐著食物,跟著來回遊動,她有趣至極的哈哈大笑。


    宋亦柏的注意力被新的來客吸引走,放任顧念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他知道那小子不把那一包魚食都投完了不會甘心。他就是知道。


    顧念從橋那頭引著魚兒回來,這才發現有新客人在場,好在不是生人,而是董元慶。


    “董公子今天也是嘉賓?”顧念行過禮,晃著手上空了的魚食袋笑道。


    “聽說今天有很多待出閣的小姐在場,特意來湊個熱鬧。”董元慶抖開扇子打在頭頂,遮著有些刺眼的陽光,眨著眼睛笑得另有深意。


    顧念露出玩味的笑意,“可是小姐們都在廂房裏看戲呢,小姐再多你見不著人還不是白來的。”


    “要是小姐們準許,隔著屏風說兩句話,也不枉此行了。”


    “董公子,你要求真低。”


    “我一貫如此。”董元慶略轉了轉身,背對陽光,放下手,搖著扇子,“對了,你怎麽來這麽早?第一撥客人還要過些時間才到呢。”


    顧念單用手指指著宋亦柏,“我不是客人,我是來幹活的。”


    董元慶一臉誇張的同情表情,“可憐孩子,放假都沒得休息。”


    顧念鼓起腮幫子,好似多委屈似地連連點頭。


    宋亦柏抬腿一人給一腳,顧念提著她的袍角蹦得老遠,嘴裏還嚷,“踢髒了就沒衣服換了,穿髒衣服去招呼客人,反正不丟我的臉。”


    董元慶跟著煽風點火,“所言甚是。”


    “少廢話。我要進屋去喝杯茶,你們愛曬太陽隨意。”宋亦柏笑罵一句,背負雙手徑直往自己小屋走去。


    董元慶和顧念立馬馬屁精一樣地跟上,三人嘻嘻哈哈地回到室內。


    書房裏,麵對荷塘的後窗下,擺著舒適的桌椅,三人吃吃喝喝閑聊,講到前天的遊湖,抖露了小姐們之間的女兒心思,顧念很看好的阮小姐,這會兒宋亦柏給了個冰冷的反饋,他二弟沒看上。


    顧念可惜不已地嚎了幾聲,董元慶又打趣了幾句,問宋亦柏看中了誰,顧念又一旁起哄,好不容易來一趟的永洛府中和堂的小姐,也是看上了二公子。


    董元慶笑得肚子疼,宋亦柏一口把他至今相親失利的事給捅了出來,過年時接觸的那一家還是吹了,董家上下一樣在為自家公子的婚事發愁。


    顧念好像有所明了的點頭,搖著扇子給董元慶支招,怎麽跟小姐搭訕。董元慶聽得還特認真,就差做筆記了,宋亦柏挪了挪椅子,不認識這兩瘋小子。


    玳安進來稟報,看戲的那間院子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需要公子過去看一看。


    要幹活了,顧念跟著宋亦柏起身,董元慶也腳步輕快地一路同行,一起去檢查今天活動的重要現場。


    唱堂會戲的院子特別大,還帶有跨院,總共有四五十間房間,是個理想的堂會現場,不過今天那跨院要作為戲班子化妝更衣的後台,戲台是臨時搭建的,女眷們全都坐在周圍的廂房裏,透過窗戶看戲,男賓們則坐在搭了涼棚的院子裏。


    戲台和涼棚都是用的正規建材,看上去就像在這院落裏又增加了一些建築物。涼棚底下,擺著一桌二椅四凳為一套的官座,橫平豎直地擺成一排排,都鋪著紅色繡花的桌圍和椅套,座與座之間僅留一人通行的過道。


    午前開戲,戲班子是早就到了,顧念看到尚未化妝的戲子們在戲台上走動。宋家請的全包堂會,要一直唱到半夜去,點了一出大戲,唱全本。


    顧念不知道自己對戲曲的興趣能保持多長時間,她希望別讓她太晚回家睡覺。


    今天來的賓客非常多,隻因今天唱堂會,請了很多名角,所以會有大量本地同行和私交好友受到邀請,另外還有用各種方法想削尖了腦袋混進來的戲迷票友。


    據說晚上還會有官人來捧場。


    宋亦柏在涼棚下走來走去,檢查官座是否都布置到位,他打發顧念去檢查廂房,座位是否擺放得安全,外麵走動的人不會窺探到室內女眷的容貌。


    顧念不知道幹嘛讓她來檢查這個,好在她有點這個經驗,柳家過年時也會請戲班子唱堂會戲,女眷們的座位離窗戶多遠是安全距離她很清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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