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野菜一直是鄭家的主要食物來源,每年春起,二妞幾個就開始滿野地的刨食,吃不完的可以曬幹,存放到秋冬季節再食用。(.無彈窗廣告)


    今年家裏的經濟寬鬆了些,又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拖著,大郎去了官學,二郎三郎多數時間也是在家讀書練字,現在為止,一棵野菜也沒挖回來,地窖裏存下的東西早吃空了,現在家裏用的都是從市場裏新買回來的,雖說花不了太多的錢,還能供應得起,卻也是有些心疼,倒是院子裏種下的幾樣蔬菜,綠茵茵的長相喜人,隻是還沒長成,舍不得現在就拔了做菜吃。


    二妞每天要在菜畦裏除除草,灑灑水,有時忍不住扯起一棵,洗幹淨了直接生吃,這可是無公害無汙染的純綠色食品,二郎三郎笑話她是牛投胎的,心裏回諷他們笨蛋雙人檔。


    二妞養出個毛病,家裏沒有的東西,花起錢來從不手軟,像是買肉時,三兩斤的要眉頭都不帶皺一下,可是如果是自家能出產的,或是不花錢就能弄回來的東西,即使是根蔥,她也能心疼半天,隻覺得實在是浪費。


    每回二妞叨叨著這菜那菜的有多貴時,薑氏總是忍不住笑問,她怎的就不嫌肉貴,二妞曬牙訕笑。


    挖野菜的事,二妞也在計劃著,隻是不想跟著群小丫頭一道去,吱吱喳喳的,她嫌噪得人煩,七八九歲的小姑娘,整日不是這朵花好看,就是那根頭繩漂亮的,話不投機半句多。


    二妞站在自家門前吐了吐舌,又辜負了小娥一番好意,見她已回了陳家,自己一手拿著布料,一手牽著四郎也進了院門。


    “娘,布買回來了,按照您說的,我給扯了半匹,是平常的棉布料子,花了七百二十文錢”,二妞說著就把布遞了去給薑氏看。


    薑氏停下手裏的活,在布上翻了翻後拿回屋去,也不說等了大郎回來量量身,用滑筆在布上橫橫豎豎的畫上些道道,然後拿出剪子哢嚓兩下就給裁開來了,二妞圍著她轉了有轉,心裏七上八下的,就怕她裁的不合身。


    裁好了布,薑氏叫來大妞,交代她幾句,又去繡自己的花去了,縫製的活全交給了大妞。


    等大郎下學歸來,二妞把衣料搭在他身上量了量,不由得佩服薑氏眼光的忒精準,隻稍微寬大了一點,這還是薑氏特意預留出來的。


    第二天,正好大郎休沐在家,大早上就風和日麗的,很適合出去走走。


    吃早飯時二妞提出要去挖野菜,得到一致認同,大夥不約而同的在心裏念叨,如今家裏隻靠做繡活賺錢,沒準哪天又要用到大錢,還是能省則省的好,挖些野菜回來能省點菜錢。


    四郎滿腹委屈的目送著哥哥姐姐離開家門,大妞好笑的撫了撫他的頭,又好聲好氣的安慰了他幾句。


    圍子附近的野菜怕是被人挖得也差不多了,二妞幾人計劃要去遠點的地方,四郎腿短,隻好把他撂在家裏。


    這回沒再去爬圍子,而是從正南門出的城。


    如同所料,近點的地方被人踩到七零八落,城裏像鄭家這般的窮人實在太多。


    大郎他們辰時出的家門,這會一眼望去,能瞭見好些大大小小的孩子、婦人,一人一個籃筐,往野地裏走去,都是些同道中人。


    以前二妞三郎身量小、精氣不足,大郎領著他們也不敢往遠的走,多是在圍子附近轉,好不容易長高長大了,自是有多遠去都遠,不再憋屈著揀別人挑剩下的。


    大郎與二郎邊走邊聊,很有談經論道的架勢,二妞在旁邊聽聽笑笑,三郎則是猶如撒出去的鷹,滿世界的翱翔去了。


    約半刻鍾的樣子,就走到了河道邊,這條河二妞隻過一次,就是捉魚給薑氏過生日的那回,河渠不寬,按二妞的標準,它也就是條大溝而已,這條河被人稱為帶河。


    望著潺潺河水,二妞不禁感慨,魚雖進了貓肚子,可貓最後也被她做成了臘肉,現在還在廚房的甕缸裏放著呢,因著這隻饞貓,自己才會想起下套去逮,這才有了後續套野兔這回事,這樣算來,貓還是自家的功臣,隻是這貓肉還是要吃的,自己都忙得把這塊臘肉給忘了,這回來到河邊,才又想起來,回去就把它給炒了。


    在河邊站了一小會兒,二郎提議道,“大哥,咱們朝西邊去吧,說不定還能繞進林子裏,順便撿把柴火回去。”


    大郎點頭同意,幾人順著河道往前走,見著路上有野菜,就用家裏帶出來的削尖了的木片,連根挑起,把泥土甩淨後再放進筐裏。


    走著走著,野菜漸漸多了起來,蒲公英、馬齒筧、薺菜、婆婆丁、苦菜,隨處可見,這些也是他們以前常挖的,基本都認得。


    “二妞,你弄錯了,那是不是野菜”,三郎瞥見她正在挑一株不認識的草,她那籃筐裏已有好些了。


    二妞把手裏的草揚了揚,“這叫車前草,是一種草藥,我拔些回去,曬幹了備用”,把東西又扔進自己的籃子裏。


    “你怎麽知道的,確定它是草藥,別到時候把人給吃壞了”,三郎還是很懷疑。


    她當然確定,自個可沒少吃,閉著眼睛都認得,小的時候,媽媽每年都會帶著她去公園裏拔上一些,回家晾曬幹,用時煮了水就能喝。


    “是藥鋪裏的小夥計告訴我的,還拿給我看了,不會弄錯的,這種草藥有清熱解毒的功效”,還治小便不利、淋濁帶下、暑濕瀉痢、尿血、肝熱目赤、咽喉腫痛、癰腫瘡毒呢,隻是不會現在告訴你。


    二妞找了個很惡俗又很實用的借口。


    “就是跟你說枸杞明目的那個夥計,別是騙你的吧?”三郎很討厭枸杞泡出來的那股味道,別人當茶品,他是閉著眼當藥喝。


    不識貨的家夥,二妞藐視的看他一眼,“對啊,就是他,還說了好些別的草藥,等我看見了挖回去熬水給你喝,包你百病不生。”


    她真認得好些草藥,畢竟大學時那些植物圖片不是白看的,隻是藥效是什麽基本多是不知,畢竟念的不是醫藥學。


    三郎摸摸鼻子,又咋地把她招惹了,前邊像是棵苦菜,去看看。


    二妞對著三郎的背影狡黠一笑,繼續挖自己的車前草,把周圍那些大株的都挖得所剩無幾,這才罷手。


    站起身舒展一下自己的小腰,順道往四周遙望一圈,這麽大片的土地,免費的菜園子,現在又是免費藥園子,真是不錯。


    正陶醉呢,遠處傳來大郎的催促聲,他們已經把她撂下好大一截。


    “哎,馬上就來”,二妞連蹦帶跳追向前去。


    又走了一段路,遇到帶河的一條支流,除了二妞還隻是半筐外,其他三人的籃筐都快滿了,決定停在這歇一歇就往回走。


    這條小支流更是窄得可憐,二妞一抬腳,都能跨過去,二郎三郎把鞋脫掉,挽起褲腳,直接跳進水裏,流水隻沒到二郎膝蓋的位置。


    這個地方四人都沒來過,其實一眼望去,離著樹林子並不太遠。


    二妞看著二郎他們在水裏樂顛顛地走來走去,真是不明白這樣有什麽好玩的,兩人還沒完沒了。


    “二妞,你還來看,裏邊有魚”,一隻小魚從被三郎搗起的水草裏溜出來,在他腳邊攛動。


    魚?這個東西二妞感興趣,她都快把魚肉的味道給忘的一幹二淨,不去想這條小溝渠裏能有什麽大魚,爬起身就往三郎那跑。


    “哪呢?哪呢?我咋沒見?”


    “這麽大,鑽草裏去了。”


    三郎用手比劃了一下,二妞頓時滿臉沮喪,這樣的魚還不夠塞牙縫的,而且還給跑了。


    二妞正想回原來的地方坐下休息,二郎那邊傳來呼聲,他也見到有魚在遊動。


    一道靈光閃過,二妞掂量了一下小渠的寬度和深度,扭身跑回自己的籃筐邊,把裏邊的東西都倒在地上。


    大郎問道,“怎麽了,你把東西倒了幹什麽。”


    二妞神情激動的望著他,“大哥,咱今天逮魚回去,我想喝魚湯”,說完還真咽下口口水。


    “走”,說著扯起上大郎的衣袖往水邊去,大郎隻是笑笑,隨著妹妹把他往那拉。


    找了個最窄的位置,二妞讓大郎把籃筐放進水裏,籃口逆著水流的方向,水淹過籃子一點點,問題不大,隻是渠道比籃子又寬了一些,她歪頭想了一下,本來要自己下水,被大郎製止住,由他脫掉鞋挽了褲腳站進水裏,把籃筐邊的缺口正好堵住。


    “大哥,你就在這站著,我去二哥他們那一下。”


    說完跑過去把二郎三郎從水裏拉上來,在他們耳邊嘀咕幾句。


    三人又朝上遊走了一小段,二郎三郎再次下到水裏,一前一後,往大郎這邊走過去,邊走邊用腳搗騰左右兩邊的水草,攪得流水渾濁不堪。


    二妞一直在岸上跟著兩人,等三郎也走至籃筐的位置,“大哥,快把籃子提起來,向前傾著點。”


    大郎一把將籃子提起,隻見裏邊框住好些水草,水草裏些白白的影子,儼然就是二妞想要的小魚。


    “咦,真有魚呢,二妞,你剛才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呢,這魚太笨了,這樣都能被捉住”,三郎伸手去扒拉籃子裏的水草,一邊說道。


    二妞正樂著呢,也不理會他。


    幾人在岸上把水草細細揀出來,這一籃子網住了二十來條小細魚,看來這水渠裏還挺多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蓬戶生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桃金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桃金娘並收藏蓬戶生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