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虎本打算帶著媳婦孩子一起回鄭家溝,出了這麽檔子事,怕節外生枝,便隻帶了四個兒子回去。


    他心裏跟明鏡似的,這等醃臢事背後少不了鄭家齊這慫貨在背後做推手,打的什麽主意他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幸虧被自己回來趕上了,要不媳婦還不得活活被逼死。


    自家媳婦是什麽人,他還不清楚,表麵上看著柔順,骨子裏最是清高自傲,要不是自己救了她,厚著臉皮要她許下以身相許的承諾,又死皮賴臉軟泡硬磨一點點滲進她心裏,她哪能看上自己這麽個粗人,就是全天下的女人都偷情,他媳婦也會為他守著。


    鄭家齊那胚子雖慫,色字當頭下,也會生出二兩膽來,當年打落他一顆牙為的啥的事,他可記得很清楚,在這檔口上,媳婦還是避開的好,再說,自己把那三人可是打得不輕,雖是些皮外傷,養好了也不會有大礙,但看上去可是滲人得很,家裏邊的人會不會找他算這筆賬,他也摸不準,兒子皮粗肉糙的摔打兩下也沒事,媳婦跟閨女卻是不行,都是寶貝疙瘩。


    不能一起回村,計劃好幾天的郊遊泡了湯,二妞有些遺憾,不過她也知道這時候避開點比較好。


    三叔公在這件事上丟盡了老臉,連鄭大虎留午飯都沒應許,回到家後就開始張羅鄭大虎三個孩子入族譜的事。


    鄭家齊把城裏的事跟族長父親照實說了,“爹,三人都被打得不成樣子,鄭大虎說好了明天要回來,咱不能就這樣算了。”


    “不這樣算了,還能怎樣,人家一口咬定是入室打劫,你能跟人說是去捉奸,捉誰的奸?男人在家呢,生下的崽子也承認是自個的,你能說是偷情生的?拿賊拿贓,捉奸捉雙,現在是人家拿捏住你,還能由得你再蹦躂,早跟你說過,這樣的事要慎重,你二姑婆就是個破簍子,什麽事情到她嘴裏就沒幾分真,你這豬油蒙了心的,盡想著那點破事,這回沒被人再打死,就是掃高香了。(.好看的小說)”


    鄭家齊回想起那雙能吃人的眼睛和踩著堂弟脖子上的哪隻腳,顫了一下,他怎麽忘了,鄭大虎打了這些年的戰,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手上可沒少沾人命,不禁吞了口唾沫,“爹,那,那二叔家怎麽辦。”


    族長瞪了他一眼,“讓你娘拿三兩銀子去,另外兩家也給一兩,明天祭祖你就別出麵了。”


    鄭大虎花了八十文錢,專門雇了個馬車回的鄭家溝,準備把事辦完後,當天就趕回家,他不放心隻留母女三人在家過夜。


    到鄭家溝時,已經臨近響午,先進了三叔公家的院子,後來鄭大虎領著四個兒子,帶著薑氏備好的禮,拜訪了幾家親戚,是些堂表親,見鄭大虎活生生的回來,都很高興,又有些難為情,畢竟這些年也沒上過鄭家的門,更別說幫襯幾回,鄭大虎心裏邊其實也有芥蒂,不清不淡的說了幾句話,又回的三叔公家吃的午飯,等到下午時,由族長領著舉行祭祖入譜儀式。


    鄭家齊火急火燎的要去捉薑氏的奸,村裏邊除了跟著他一道去的幾家,都是不知情的,還沒等這幾家的三姑六婆把事情渲染開來,人就被抬回來了,哪還敢對外胡言亂語。


    鄭大虎沒聽到什麽風言風語,心裏暗喜。


    一方理虧心虛,一方裝傻充愣,都一直沒提及前一天發生的事,隻是儀式結束後,鄭大虎才對著族長提出,要到被他打傷的幾戶人家裏去看看,族長吱吱嗚嗚的說不處個所以然來,反正是不樂意他去,鄭大虎哼笑兩聲沒做堅持,推辭了族長的留飯,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返回城裏去了。


    大郎幾個有些失望,他們昨天回家的時候,,鄭家齊他們已經走了,滿腔的怒火沒地發泄,本想著今天出口氣的,卻還是連個人影也沒見,鄭大虎不發話,他們也不敢鬧,隻得鬱悶的回家去。


    “謹娘,你會不會怪我沒把在背後造謠生事的人揪出來。”


    薑氏給鄭大虎把腳幹淨,“說啥呢,這世上爛嚼舌根的人少嗎,越較真,傳得越跟真的似的,不如不理會。”


    鄭大虎把腿盤上抗,眼睛幽明幽暗,眉頭打了幾個結,又鬆開來,等薑氏去院子裏到了洗腳水回來,把她拉上炕,“謹娘,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麽事你就說吧”,薑氏轉身去攤被褥。


    “你別忙,先過來,咱倆說話。”


    薑氏扭頭看了看他,坐過來專心聽他說話。


    “謹娘,我出門的時候,你不是把身上一直帶著的那塊玉佩給了我嗎,我……我把它送人了。”


    “啊,我還以為是被丟了呢”,怕你自責,就一直沒問。


    鄭大虎像是知道薑氏的腹語般,沉沉笑了兩聲,“我就是把自個丟了,也不會把玉佩丟了。”


    薑氏嗔了他眼,“胡說什麽。”


    “謹娘,我在戰場上救過一個人,是個校尉,他當時胸口中了一刀,我給他包紮傷口的時候,見他,見他戴著你說過的那塊麒佩。”


    薑氏如五雷轟頂,麒佩?自己的是麟佩,是同一塊雞血玉上分出來的,出生後就帶在身上,麒佩給了自己的孿生兄長。


    “大虎,怎麽可能,你確定嗎?”


    “我記得你說過,麟佩上刻的是瑤字,麒佩上刻的是弘字,他當時昏迷著,我看的很真,上邊是有個弘字的,等他醒過來的時候,我也確認了。”


    “謹娘,你別哭,他沒死,我後來把麟佩給了他,他說要帶回去,給家裏人做個念想,隻是我就是一個小兵,沒多久就被調了營房,後來就沒他的消息了。”


    薑氏伏在丈夫懷裏,悶聲哭了一陣,“大虎,你跟我哥哥說了我在哪嗎?”


    “他沒問,我就沒說。”


    家裏世代書香,文臣顯貴,怎麽會讓哥哥上戰場,他怎麽也是家裏的嫡子啊,“那他有沒有說家裏的事?”


    “隻說一切安好,他當時的狀況不太好,不敢讓說太多的話。”


    薑氏又問了好些哥哥的情況,鄭大虎知道的也是不多。


    “謹娘,我,你要是想回家看看,我陪你去”,


    薑氏垂眉斂目,良久才歎出口氣,道“大虎哥,十幾年前我的家就在這裏了。”


    鄭大虎可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重重的攬了攬她的身子,掐媚的道“等你哪天想回娘家了,咱再去。”


    “現在說好聽的哄我,當時咋不把家裏的地址說了”,薑氏在他息肉上掐了兩下,總算不再隻是層皮了,心裏稍有點安慰。


    鄭大虎嬉皮一笑,摟著媳婦卷被裏去了,除了氣喘和呻吟聲,夫妻倆一夜無話,薑氏空落落的心又被添得滿滿的。


    “大姐,石頭他娘鬼鬼祟祟的又在往咱家看呢,也不知道想幹啥”,已經碰上好幾回了,二妞今天出門挖野菜回來,又撞上。


    鄭大虎回來後,鄭家的院門一般都是敞開的,隻用抿片攔著,防止雞跑出去,最近老碰見隔壁的周氏往門裏探。


    “管她呢,有爹在,她不敢使壞”,大妞端出板子,開始剁雞食,二妞就在旁邊用蟲子喂雞,她現在已是不怕這些東西。


    周氏被二妞撞見,訕訕然回到自己院子裏,關了門又貼著牆角偷聽了一會,才回到屋裏,癱在炕上渾身無力。


    她這段時間吃不好睡不香,就怕鄭家打上門來。


    都是這張臭嘴,想著想著,又給了自己兩個耳刮子,悔的腸子都青了。


    她自打鄭大虎離家,就時刻關注著鄭家的風吹草動,一心希望薑氏耐不住寂寞偷吃,暗暗期待好些年,也沒能如願,那天楊婆子的話,如同蠱蟲般纏在她心頭。


    鄭大虎回家那天夜裏,她正好跑肚子,半夜起來時聽到隔壁傳來有男人的聲音,頓時熱血沸騰,偏偏又聽不真切,急得她如熱鍋上的螞蟻,幹脆搬了張凳子在牆角守了半夜,終於在天將亮時,聽薑氏說,四郎是這野男人的兒子,興奮得顧不上許多,回屋洗漱幹淨,又進廚房匆匆做了早飯,自己也不吃,就找王大栓他媳婦去了,等後來知道,野男人竟是鄭大虎本人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大栓家的跟她是一路貨色,她前腳剛走,後腳就說與了別人,話就這麽傳出去了。


    提心吊膽好些天,生怕鄭家聽到風聲,找她算賬,鄭大虎那個二愣子,就是不打她,也會把她男人揍個半死。


    茂山縣就那麽點大,有那好事的,專門把事說給了與鄭家溝有關係的人聽,沒兩天就傳到了鄭家齊二姑婆耳朵裏,她是個一盆清水也要攪渾三分的人,迫不及待的跑回鄭家溝報信,這才有了這麽一出。


    那天鄭家出事,周氏一直墊著凳子在牆這邊看,見鄭大虎的那股狠勁,嚇出一身冷汗,怎麽從凳子上下來的都不知道。


    鄭家根本就沒打算追究這件事,可周氏不知道,心鬱成疾,後來真的在炕上躺了個把月,倒是把一身肥肉減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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