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婚禮,是在一家酒店舉行的。(.)宴席很不錯,氣氛也十分熱鬧,新娘美麗新郎英俊,雙方家長都是溫和慈祥的老人,整個場麵美好得像一部戲。


    “好得簡直像假的。”厲婷婷悄悄歎了口氣。


    薑嘯之默默看著台上的新人,他沒吭聲,心裏卻產生了同感。


    到底是自己和厲婷婷出了問題,還是台上那些人出了問題?薑嘯之想了想,覺得問題出在前者。


    他和厲婷婷,經曆過太多災難和打擊,次數多了,就對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報以懷疑起來,按照井遙的說法,這是透過扭曲的透鏡來看待人生。


    可是那還能怎麽辦呢?薑嘯之不由茫然,透鏡已經形成,摘都摘不下來了。


    如果讓他來想象那台上的人是他自己,他都想不出站在身邊的能夠是誰。


    他隻能想象出一張空白的臉,以及……一條酒紅色的裙子。


    薑嘯之的心突然一跳!


    他一驚,這才發覺,自己好像有點喝多了。


    大概是今天一直在路上糾結厲婷婷那條裙子的緣故,薑嘯之想。


    剛才厲婷婷和他一進來大廳,就被司儀引領到同事這一桌上。內刊部的人一看厲婷婷又帶來一個新麵孔,不由打聽這是誰。


    “薑嘯之。”厲婷婷淡淡地說,“我男朋友。”


    她看出大家錯愕的神情,也不去解釋,隻笑了笑,便示意薑嘯之坐下來。


    席間很熱鬧,有同事問薑嘯之是幹什麽的,他答在警局工作。這話沒什麽錯,他甚至有不常使用的證件和警徽。


    於是那些同事們就嘖嘖道原來厲婷婷又找了個當刑警的男朋友。當然,這話的重音在“又”上麵。


    厲婷婷指了指薑嘯之說:“他和忌廉弟弟很熟。”


    這下子。引得好些同事湊過來,熱情的和薑嘯之攀談,薑嘯之心中驚訝。他沒想到遊迅在這群人裏如此受歡迎,於是為了不露餡。就隻好把遊迅在錦衣衛裏的一些軼事,改頭換麵講給他們聽。


    話題越扯越多,之後又蔓延到薑嘯之自己身上,很多人問他警局裏的事兒,又問他當刑警遇到的奇聞怪談,幸好薑嘯之從宗恒那兒聽來了很多好玩的事,宗氏兄弟全都是話癆。尤其宗恒,喜歡講冷笑話,也喜歡講故事,宗恪當年,就是因為宗恒的一句“要不要聽老虎娶媳婦的故事”,從此跌進了男版山魯佐德的陷阱,開始對這個堂弟產生了好感。薑嘯之平日裏喜歡聽,如果遇到善談的,他會不插嘴,很仔細的聽。然後把有用的信息全都貯存起來。但如果遇上了需要他開口的時刻,他也不會搪塞不語。


    對厲婷婷而言,薑嘯之這個魔方,今天頭一次翻到了她從未見過的一麵。她略微有點吃驚。因為在過往的印象裏,厲婷婷從不覺得薑嘯之是個喜歡說話的人,卻沒想到他也有善於社交的時候。


    旁邊同事悄悄拽了拽她的衣服:“很會挑嘛,男友全都這麽出色,下次也給我介紹一個呀。”


    厲婷婷默默苦笑,薑嘯之,蕭錚,丁威,裴峻,遊氏兄弟……這哪裏是些普通人呢?刨去一個侯爺一個三品都指揮僉事,當今大延朝,赫赫二十八飛龍將,就有三個住在她家裏。


    所謂的人中龍鳳,說的不就是這群人麽?


    隻可惜,他們既不是她的男友,未來,也恐怕和她沒半點關係。


    席間同事們一個勁兒勸酒,厲婷婷說薑嘯之是開車來的,不能飲酒,同事不答應,說你們兩個來了就滴酒不沾,這算怎麽回事?厲婷婷點頭說,好,我來喝。


    一桌的人都吃驚了,包括薑嘯之在內。有女同事開玩笑似的說,婷婷,原來在你們家,是你罩著你男人啊?


    厲婷婷微微一笑:“我們家的男人又何止他一個?五六個,全都我罩著呢。[]”


    她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其實厲婷婷酒量不大,沒有幾杯就醉了,她暈得坐不住,隻好告罪離席,去了賓館的女賓休息室,臨走她還踉踉蹌蹌回過頭來,叮囑那桌子的男人:“不許灌他!”


    女賓休息室沒有人,厚厚的包門關著,把喧囂都擋在外頭,厲婷婷躺在軟軟的沙發上,蜷縮著,好一陣子半睡半醒,直至感覺到有人進來,自己臉上一陣冰涼,她一睜開眼睛,正巧看見薑嘯之手裏舉著一小塊濕毛巾,在給她擦臉。


    見她醒來,薑嘯之停下手,看看她:“皇後,還覺得暈麽?”


    厲婷婷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前仍舊有點模糊。


    她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您也沒喝幾杯。”薑嘯之小聲說,“是喝得太急了?”


    厲婷婷拿過毛巾,按在臉上,過了一會兒,她模模糊糊道:“他們灌你了麽?”


    “嗯,灌了的。”薑嘯之笑道,“他們哪裏肯放過這好機會。”


    厲婷婷拿開毛巾,努力看看他:“你喝了不少?”


    “也不算多,我一個敵他們一群,那些家夥都被我喝趴下了。”他輕輕笑了一聲,“早就警告了他們,他們不聽。”


    “你喝醉了?”厲婷婷搖晃著坐起來。


    “沒有。”薑嘯之搖搖頭,“剛開始有點醉,後來休息了一會兒,把酒精用內力逼出來,就好了。”


    “你是段譽麽?”厲婷婷嘀嘀咕咕道,“還內力逼出來――等會兒交警讓你吹口氣,你就得坐牢了。”


    “真的沒有殘留了。”


    “真的?”厲婷婷懷疑地看著他。


    忽然間,她湊過去,像貓一樣把鼻子貼近薑嘯之的鼻口,使勁聞了聞。


    薑嘯之嚇了一跳!


    “是沒酒精味兒。”厲婷婷喃喃道,“神人。”


    她說完,撲通又倒在沙發上了。


    薑嘯之這才醒悟。原來厲婷婷的酒勁兒還沒過去。


    他苦笑起來,起身又去洗了洗毛巾,這才返回來。


    休息室裏隻有他們倆。厲婷婷縮在寬大的黑色沙發裏麵,嬌小美豔得像隻布偶貓。


    看她沒再睡了,薑嘯之把濕毛巾遞給她。但是厲婷婷沒有接毛巾。


    “……你會六脈神劍?”她悄聲問。


    “六什麽劍啊,”薑嘯之苦笑。“臣不會那個。”


    “那是怎麽把酒精逼出來的?”


    “很簡單,就用內力加速循環。”薑嘯之說,“加快酒醒的時間,普通人沒有內力,隻能靠自然循環來醒酒。”


    “真不會被查出來?”


    “不會。”薑嘯之搖頭,“之前和趙王在警局做過實驗,喝下一斤白酒。拿測試儀測都沒有反應。”


    “兩個搞怪的家夥。”厲婷婷吃吃笑起來。


    她睜眼瞧著薑嘯之,臉枕著胳膊,或許是酒醉的緣故,女人兩頰紅暈,雙眸晶瑩,眼波流動,比平日更增添了嫵媚。


    這不是厲婷婷平日的樣子,薑嘯之很不習慣,他隻好不去看她。


    外頭聽不見什麽聲音了,宴席已經散了。薑嘯之拿著毛巾,坐在厲婷婷身邊,等著她腦子清醒。


    “……他們都走了?”她忽然小聲問。


    “嗯,差不多都散了。”


    “真可惜。我還不想回家。”厲婷婷癡癡地盯著窗外,“我就想呆在這兒。”


    薑嘯之心想,呆在酒店裏幹嗎?這兒又不是你家。


    “這兒誰都不知道我是誰。多好。”她轉過頭來,看看薑嘯之,“可我一看見你的臉,就馬上想起我是誰來了。”


    “……”


    厲婷婷輕輕歎了口氣,坐起身來:“算了,美夢總得醒來。走吧。”


    她現在酒醒了,薑嘯之想,這最後一句話,才像話。


    厲婷婷站起身來,理了理頭發,整了整裙子,拿起手袋,薑嘯之替她打開休息室的門,剛才酒醉的曖昧,漸漸從這女人的身上消散,她又恢複到平日清醒冷淡的樣子了。


    倆人從休息室出來,大廳裏,賓客們果然都散得差不多了,隻有那對新人和幾個朋友在說話,新娘坐著,新郎靠在她身邊,倆人手拽著手。新娘看見厲婷婷出來,趕緊衝她晃了晃胳膊:“醒了?一塊兒去家裏玩吧?”


    “不了,還暈著呢,早點回去躺著,”厲婷婷苦笑,“你也別累著了。”


    走到門口,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靠在一塊兒說笑的新人,忽然小聲說:“現在他們這樣子,看起來比較像真的了。”


    這次,薑嘯之依然讚同她的話。


    勞動節那天的婚宴,據後續的反饋,薑嘯之這個假男友扮演得十分成功,節後厲婷婷去上班,辦公室裏總有人提薑嘯之,大意是他當時喝酒多豪爽,一桌子人都被他給喝趴下了,這麽好的酒量,厲婷婷還想替他擋著,用得著麽?


    於是這麽一來,蕭錚就從辦公室女人們的話題裏消失,轉而替換成了薑嘯之。她們說薑嘯之看上去很man,如今這社會難得看見這樣合格的男人,看來厲婷婷十分會“淘寶”,上個男友與眾不同,風格獨特,換了一個,氣場依然如此強大。


    她們群雌粥粥在那兒說得熱鬧,厲婷婷撐著腮幫卻隻想打哈欠,心裏祈禱八婆們盡早厭倦她淩亂的男女關係。


    然而厲婷婷萬沒料到,某一日出來爆炸新聞:有人親眼目睹了蕭錚和薑嘯之在一起,而且舉止親密,非同一般……


    “其實,他們倆是gay。”厲婷婷很認真地對八婆們說,“我隻是給他們打掩護的――他們的愛情非常不容易,屢經坎坷,請各位不要再去打探了,就繼續保守著這個小秘密,好麽?”


    於是那之後,八婆們終於偃旗息鼓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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