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一出聲,唐子默就轉過了頭。[]遇著那般急切的目光,如錦的話就那樣停在了嘴邊。


    唐子默的眼神驀然一暗,率先站起身道:“陪我去用個晚膳吧。”


    如錦也跟著站起來,此時再說不出什麽推辭拒絕的話。晚膳擺在臥室裏,二人在婢子的服侍下用了晚膳。飯桌上,氣氛僵硬而沉悶,便是連屋內站著的丫鬟們也都發覺了。


    膳畢,唐子默去了西間的小書房,如錦坐在暖炕上,眼前擺了本書,眼神卻一直盯著外麵的簾子。白芍上前為如錦添了幾次茶水,準確的說,是換了幾次茶水。


    突然覺得心浮氣躁,整個人都無法安定下來。


    “奶奶,很晚了,奴婢服侍您寬衣吧?”猶豫再三,白芍還是上前說了話。


    如錦抬頭,望了眼那旁燃著的紅燭,撫了撫額頭幽幽道:“什麽時辰了?”語氣略顯疲倦。


    “回奶奶,已經亥時三刻了。”


    這便真的是很晚了……再次望了眼那絲毫沒有動靜的簾子,如錦剛想搖頭的時候,卻聽外麵傳來了腳步聲。麵色驟然一喜,眼中帶著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神采,如錦站起來,進來的卻是裹了薄襖的慧兒。


    慧兒走進屋子,見著如錦還是衣衫完整地坐著,麵色愣了愣才請了安道:“奶奶,二爺讓奴婢過來通傳一聲,讓您先歇著。”


    心裏卻是一慫,沒有想到這麽晚,新奶奶竟是真的沒有就寢。


    如錦聽了更是一慌,便是旁邊的白芍和白英都變了色。“他……”搖了搖嘴唇,“他還在忙?”望著慧兒的眼神中帶著幾分閃爍。


    “姑爺真是操勞,都這麽晚了還不回屋,奶奶準備的夜宵都擱在爐子上好一會了。”


    鄭媽媽也挑了簾子進來,神色不見異常,對著慧兒笑問道:“慧兒姑娘,不知姑爺可是在忙什麽?”


    慧兒客氣地朝鄭媽媽福了福,心想道二爺一晚上在書房裏都心不在焉的。眼下先瞧了瞧鄭媽媽,又看了看少奶奶,隻好回道:“爺在書房。奴婢們沒有在前伺候,早前送茶水進去的時候,二爺在練字,現在倒不知還是不是了。”


    這話回得聰明,鄭媽媽細細就打量了慧兒一番。緊接著也不說其他,反看向如錦道:“二爺勤奮,但如此深夜怕要也熬壞了身子。奶奶有心。倒不如親自將小廚房燉的元宵送過去?”


    早在昨日,流雨軒就有了自己的小廚房。眼下便是想吃什麽想喝什麽,都極為方便。


    隻是,自己何時吩咐人燉過元宵?


    心下一瞬迷茫。但如錦緊接著就明白了這是鄭媽媽安排的。現下她說這話,便是讓自己主動過去找唐子默。可心下又是躊躇。早前他的問題自己就沒有回答,等會見著他,要說什麽?


    那旁慧兒見著如錦沉思,也沒有多想,行了禮就道:“奴婢先行告退,不打擾奶奶休息。”


    這位新少奶奶可真是奇怪……


    待見著慧兒出了屋子,如錦才看了鄭媽媽道:“媽媽怎麽過來了?”


    鄭媽媽年邁,如錦又體貼她,晚上的時候一般都讓她早早下去休息,隻留白芍和白英二人在身前。眼下那麽晚。若是平時,想必都是進入了夢鄉,可此時卻衣冠楚楚地站在眼前。


    鄭媽媽往前幾步。頗有感歎道:“奶奶您一回來,老奴就察覺到了您和姑爺之間的不對勁。方才用晚膳的時候。您二人都隻顧著低頭用食,連話都沒有一句。老奴心下擔心,怎麽睡得著?”


    “奶奶,您是不是和姑爺吵架了?”那旁白英也湊前。


    如錦望了望屋子裏的三人,依舊退回炕前坐下,沒有答話。鄭媽媽見了,至如錦身前,憂容道:“奶奶,夫妻之間有什麽都要說開了才好。彼此心中藏著疙瘩,日子怎麽長久?眼下您和姑爺才是新婚燕爾就鬧成這樣,傳出去可不好聽。”


    鄭媽媽一臉苦口婆心地說著,抬頭睨了如錦,見她麵上已有鬆動,趁機道:“下午的時候,大夫人找您過去,老奴雖不知詳情,但也能猜出幾分。奶奶,容老奴多嘴,今後您靠的可還是姑爺。”


    如錦心中一動,今後自己靠的還是唐子默……可不是嘛,夫為妻綱,自己竟是連分寸都給忘了。眼下是自己行為可疑,他不過是站在一個做丈夫的角度上詢問,其實便是冷臉質問,也都是應該的。


    想來真是隨意的日子過久了,竟是都沒有想明這其中的道理。抬頭,如錦輕道:“去將元宵端來。”


    鄭媽媽見如錦想通了,揮手對著旁邊的白英吩咐了幾句。自己卻沒有離開,望著如錦繼續道:“奶奶現下年輕,姑爺卻也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這做夫妻可不是過家家,彼此間要懂得遷就才好。”說完抿了抿嘴。


    如錦自是明白她所說的這些道理,心中有了計較,回道:“是我遇事不夠成熟。媽媽,虧了你在我身邊了~”


    鄭媽媽笑意盈盈,跟著對旁邊的白芍道:“給奶奶取個披帛來,外麵夜寒露重的。”


    白芍應聲繞了屏風往裏。


    如錦輕搖了搖頭,開口道:“早前便是我的不是,罷了。”話落,湊巧白英自外走進,手中的托盤上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元宵。


    “還是媽媽想得周到。”如錦接過,對鄭媽媽感激一笑。


    身後的白芍將鏡花綾披帛披在如錦身上,卻被她輕輕推開,“不必了。”如錦說完看了看外麵,複道:“時候不早了,你們都下去吧。”


    “可等會奴婢還要服侍奶奶您和二爺就寢呢。”白英剛插嘴說完,就被一旁的鄭媽媽拉了拉袖子,隻見對方笑意道:“你個笨丫頭,屋子裏又不是沒人了,奶奶若是要你伺候,還說這話?”


    白英吐了吐舌頭,腦袋往後一縮。


    如錦走到門口,剛由白芍打了簾子,聽到後麵白英的小聲咕噥聲,微微笑了笑。待望著正西麵那燈火通明的書房,目光又是一緊。


    主臥的門簷下燃著兩盞燈籠,紅色的光暈下,白芍見著自家主子的臉上,竟然閃過緊張。


    讓白芍止了步子,一下廊子,寒意就四處襲來,如錦端著托盤的手微微顫了顫,想著還是抬腳朝那亮燈處走去。他明明生氣,卻還不忘讓慧兒過來叮囑自己早些歇息。


    回想起來,他對自己真的很好,寬容又體貼。如錦心頭閃過一絲愧疚。等到了書房外,腳下卻還是猶豫了。


    唐子默懶懶地坐在椅子上,麵前的書桌上攤了張半舊不新的紙軸。


    “春雨連綿妻獨宿,秋波蕩漾燕雙飛。”


    目光定在“妻”字上,想起方才慧兒的回話。她還沒睡……唐子默稍稍抬了抬頭,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些?這才新婚,讓她一個人留在新房,麵上複雜一閃而過。


    回屋子,他怕自己又一個衝動逼問她。本想是自己選的人,卻沒想到婚後,還是少不了矛盾。微微搖頭,卻不經意瞥見門口那一抹身影。以為會是巧兒或是慧兒,唐子默對外吩咐道:“去看看少奶奶就寢了沒?”


    外麵的如錦聽了這話,心頭蕩起一層漣漪,再不猶豫地就推開了門,跨過門檻,故意低著頭走到書桌前。


    唐子默在見著來人的時候就愣住了,再看一眼她手中之物,心裏驟然一暖。這麽晚,她竟然還做了這樣準備。視線一路轉至自己身旁,見她將托盤放下,端起其中的纏枝瓷碗,柔聲道:“二爺想是餓了,吃點東西再看吧。”餘光瞄向書桌,卻看到那個褶皺的“妻”字。


    如錦的身子似是被電著了一般,腦中瞬間空白,再也說不了其他。


    唐子默聽得她關懷的話,伸手接過。瓷碗處傳來的溫度,讓他的掌心變得有些無措,低低道:“你怎麽來了?”口氣並不熱絡,但也算平靜。


    如錦看他一眼,見他很自然地舀了舀手中的湯勺,可入口的並不多。是沒有胃口,還是不想?


    如錦眨了眨眼,最終還是開口道:“和大姐夫,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之所以那樣,是……”


    “不必說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唐子默給製止了。耳旁又傳來“哐當”一聲,是勺子放下的聲響。


    如錦抬頭,隻見著唐子默的眸中閃過一絲忐忑,緊接著伸手取了旁邊的空白宣紙,將原本的蓋上。整個過程中,就沒側看如錦一眼。


    唐子默鬆開了如錦的手,眉頭鎖緊,眼前的妻子眼神渙散,意識很明顯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她在想什麽?


    若是從前,唐子默定然是會握緊了妻子的手,將她的注意力重新喚回到自己身上。然而此時,不知怎麽,心底竟是有些膽怯。肩膀處似是還能感受到她偶爾輕微的晃動,心中既是期待她的回答,卻又怕聽到令自己心碎的話。


    唐子默心裏很矛盾。


    手下突然一鬆,如錦低頭才見著丈夫已經放開了自己。抬頭,正對上他望向別處的目光,“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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