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白雪洋洋灑灑,寒冷的風刮過臉頰,宛如剔骨的刀刃,每一刀都硬生生的剜掉三分溫度。


    此刻楚傾月整個人跪在雪裏,冰冷的寒意漸漸浸潤了整條裙子,宛如鋼針一般紮入肌膚。


    溫度無可漸漸挽回的流失,僅僅是在這雪地中跪了一柱香的時間,楚傾月便覺得下半身已經麻木了起來。


    隻是這一刻,身體的不適雖如影隨形,但至少楚傾月的心裏,卻大大的鬆一口氣……


    至少,隻是罰跪,便說明皇後應該不知道更多的事情。


    比如,她知道了太子刺殺寧君臨的事情。


    不然,恐怕就不隻是罰跪的問題了——


    鏟除後患,可是個體力活,尤其是她這樣的後患。


    她垂眸看著地麵,不多時卻已經合上了雙眼。


    心裏這一刻,竟然不由得發散的想到,今天這一跪,要跪到什麽時候?


    正午,還是傍晚?


    紀家會不會派人來尋她,還是會有別人先發現她的處境?


    早知道來之前,就應該先找個救兵了!


    楚傾月以為活不過今天,竟然光想著舍棄楚傾月的身份之後要怎麽通過皇宮嚴密的監視安慰紀傾瀾自己沒死,隻是若是今日楚傾月真的死了,她要是想再幫著紀家處理一些事情,就難免變得棘手許多。


    要是當真相比之下,倒還不如投靠寧君臨了……


    不過,此刻,也隻是想想。


    畢竟楚傾月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僅僅是罰跪,對楚傾月來說似乎沒什麽大不了的。


    既然左右都是閑來無事,人跪在宮內,楚傾月卻不會老老實實的就在這裏跪著。


    身體的不適感一浪一浪湧上,若不是催動十方焚天訣動靜過大容易產生異樣被人察覺,楚傾月也不至於強忍著眼下身體的不適。


    隻是這種時間,相較於枯燥的跪在這裏,楚傾月寧可選擇回到空間裏參悟之前沒有參悟明白的陣法。


    哪怕心裏清楚回到現實之後身體的情況可能會非常糟糕,但她畢竟是修武者,要死,應該也沒有那麽容易。


    踏足空間內,茂密的培元草已經比起初粗了數倍有餘,連剛帶回來時光禿禿的固元草,都長得越發枝繁葉茂了起來,連帶著上次采集下來煉製丹藥的損耗,似乎都已經恢複如初了。


    隻是京城內的元氣似乎更為稀薄一些,以至於最近神秘空間內收集元氣的速度,似乎比以往要慢了不少。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簡單的環視一圈周遭的環境,緊接著,整個人便來到了盛滿靈液的池子前。


    她合上眼,隨著腦中的陣法成型,再睜開眼,便見到水池中浮現出了淺金色的陣紋光澤。


    楚傾月盤膝而坐,看著麵前繁複古樸的陣紋,開始思考之前的錯誤究竟是出現在哪裏,又一邊開始思考,精神力她似乎已經修煉到了如今可以到達的頂峰,可是楚傾月原以為的巔峰,似乎並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巔峰。


    比如眼前的這個陣法,似乎就在告訴她,除了這個世界以外,還有一個更加強大的世界。


    而她若是想徹底凝聚這個陣法,就必須找到那個世界的入口,或許才能從中找到答案。


    在神秘空間內,時間的流逝似乎都變得模糊不清,楚傾月苦思冥想的功夫,外麵的世界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一如原本隻是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此刻,卻仿佛天傾一般,不過是短短一上午的功夫,積雪的厚度便已經淹沒了楚傾月的膝蓋,隱隱有一種直逼腰際的架勢。


    而此刻,皇後抬眸看向跪在門外一動不動的楚傾月,臉上的不快之色更重。


    她原本隻是想懲戒楚傾月一番,卻似乎沒想到,這個女子骨頭竟然如此之硬。


    記得上次,她不過是罰安答應跪了一個時辰,那弱不禁風的女人便已經哭爹喊娘的昏了過去。可是楚傾月竟然這一跪就是兩個時辰,並且從始至終,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她的狠,尤其是對自己的狠,似乎在刷新皇後對她的想象。


    而此刻,隻見皇後不由得眯了眯眼,忽然覺得這個楚傾月是根難啃的骨頭——


    對自己尚可以狠成這樣,若是以後當真是母儀天下,當真能做到心無芥蒂的為她兒子開枝散葉海納百川?


    她說不上來楚傾月算不算的上是小肚雞腸,隻是哪怕到了現在,她問寧君威楚傾月究竟是為何給他一巴掌,都得不到半分答案。


    雖說她叮囑過寧君威盡量拉攏楚傾月,甚至不惜將太子妃的位置直接內定給她。


    自己這個兒子心思深沉,辦事還是有些分寸,因此她幾乎一直未曾為此操心。


    可是,既然這個女人打了他,他都不肯說出原因,甚至不去找楚傾月的麻煩,卻讓皇後敏銳的意識到了大事不妙的意味……


    作為帝王者,必定清心斷欲冷心冷清,才能四平八穩安掌天下。


    寧君威素來喜歡沉迷於脂粉堆裏,卻從不動心,因此她也從來不準備幹涉兒子的一切,畢竟兒子年紀也不小了,為了鞏固而今的地位,孩子已經是必不可少的籌碼。


    甚至情況已經到了,東宮急需一個堪當大任的太子妃的地步。


    隻是這一巴掌,屬實是落在了皇後的心頭上。


    她一邊懷疑寧君威是否當真動了情,這樣蔑視皇權的事情,都可以不與楚傾月計較。


    一邊又覺得,就算是楚傾月以後做了太子妃,提前敲打敲打仍然是必不可少的。否則以後她作為一個婆婆,再插手太子、乃至於是未來皇帝的家務事,便容易被反將一軍,戴上牝雞司晨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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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楚傾月的堅韌倔強遠超皇後的意料之外,此刻身旁的嬤嬤見到皇後這副擔憂的模樣,也不由得提醒道:


    “娘娘……您看,要不還是讓楚小姐起來了,若是晚些時候當真跪出了問題,恐怕殿下那邊……”


    畢竟,寧君威明裏暗裏護著楚傾月的事情,一群下人們都看到了。再看皇後這一番大動肝火的樣子,在宮裏混跡了多年的老人,心裏自然多多少少有些猜測。


    隻是,若是當真把兩人關係鬧得太僵,隻怕這件事便會惹來太子的不滿……


    屆時,母子關係岌岌可危,同樣是令人擔憂啊。


    然而皇後聞言,原本動搖的心態卻忽然又被猛地按壓了下來,畢竟連下人都看出了寧君威最近的反應不同尋常,此刻她若是前功盡棄,隻怕是楚傾月日後的氣焰會比而今更加囂張。


    她不由得冷哼一聲,咬著牙沒好氣道:


    “沒有本宮的命令,誰都不準讓她起來!我倒是要看看,紀國公家的孩子,骨頭到底有多硬!出了一個紀傾瀾,難道還能出第二個紀傾瀾不成!”


    而她話音剛落,門外卻忽然傳來了一道尖利嗓音道:


    “太子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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