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著小雪的惡魔嶺依然透著勃勃生機,幽謐的林間,有一隊人馬匆匆行走。


    士兵們嗬出熱氣,鱗甲摩擦的聲音在萬籟無聲中分外響亮。


    有人遙遙看著走在最前端的那抹纖影,不明白領主大人帶領了近兩千人的隊伍進惡魔嶺何幹。他們很好奇,但有嚴明的軍紀所束,愣是連交頭接耳的現象都未出現。


    快步行走一陣,來到一處丘陵起伏的地界,嬉鬧在隊伍前端的三隻萌物也安靜下來,隻聽見少女柔聲說著:“各位,往後這裏便是你們的勞作之地。會很辛苦,但請忍耐。”


    眾人費解,連劉副將也在看著平凡無奇的場地後,禁不住問道:“大人,這是?”


    “劉副將,我請濮陽抽調過來的士兵們,多有開采挖掘的經驗。據聞您入伍前也是石礦開采出身,所以,此番煤礦開采,還請多費心!”


    慕緋瑟微笑答著,不意外地看到眾人麵麵相覷。


    “煤礦??”劉副將錯愕,再次關注起眼前的丘陵來。


    “這是我早已查明的。儲量頗豐,包括地底和丘中。工具已經為你們備齊,接下來的,我也不班門弄斧了。”


    少女三言兩語宣布了這群被拉做苦力的士兵們接下來的工作,朝久候一旁的周勤點了點頭。得到指示的無煞小頭目雙手合什,土黃色的光點宣泄而出,地表規律地撥動著,如水紋般漾開。


    一個不大不小的圓洞出現,周遭是越堆越高的泥土。在土黃色的魂源力深入地下約莫十丈後,與泥土的褐黃不同,露出了黝黑的物體。


    朝滿頭大汗的周勤頜首示意辛苦後,慕緋瑟笑著和眼泛精光的劉副將說道:“接下來就是你們的事兒了。劉副將。周勤會在此期間全力協助,你們多交流交流。”


    “大人,此事將軍可知曉?”畢竟有一定年紀。劉副將比起那群毛頭小子的嘖嘖稱奇,老辣很多,瞬即想到了發現礦藏要上報朝廷的規矩。


    “我跟他說過了。劉副將。牽連不到你們的,放心。”少女知曉忠心耿耿的老將在擔心什麽。向眾人微微頜首,翩然朝密林深處走去。


    她已經連夜修書將發現煤礦一事秘傳回了皇城,當然,呈報的對象僅是老皇帝夜商一人。


    領主的最大益處在於,領地內一切私有化。神棄之地又被皇榜昭告天下永不賦稅,她連上繳的份兒都省了。


    想揪她的小辮子,夜梓皓得再想想其他招了。


    慕緋瑟一臉淡然。和晏澄快步找到了綠冪的所在。綠荊蜂也是循著本身物種的生殖規律,天寒地凍之期,正是它們繁殖的季節。


    即便是蜂型幻獸,對自然氣溫的變化依然十分敏感。對自己的血奴十分上心,少女細細觀察著隱秘在藤蔓背後的巨型蜂巢,尋思著需要不要幫它們溫暖一下周遭的寒冷氣流。


    “主人!”綠冪剛經曆了一場生產,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又很驚喜。


    “綠冪,無需多禮。我隻是來看看你們。[]需要幫你們在蜂巢附近弄個製暖的陣法麽?”感應到女王蜂的不適,慕緋瑟關切問著。


    “謝主人。不能捱過嚴冬的話。就不配做奴的追隨者。請您放心,它們到開春一樣會活蹦亂跳的。”綠冪對待它的蜂群極為嚴厲,有違主人好意的話說起來,也毫不含糊。


    少女笑笑。無意幹涉女王蜂管教臣民的方式,轉即說著:“綠冪,我要取走些養心蜜。你們有準備麽?”


    疲倦的女王蜂恭敬地答著:“奴在下雪前就全部儲存在虞思竹節中了。是用奴的秘法儲存的,您放心使用就好。竹節表皮顏色越淺,裏麵的養心蜜品質越好。當中有極少的王漿,是特意給您準備的。您體內的屬性能量似有混亂,正適合滋養一番。”


    倒是個貼心的血奴,連品級都幫她分好了。慕緋瑟微微笑著,伸手覆上蜂巢,銀綠光芒閃過,擠在當中的綠荊蜂們盡數得到了這份非凡的恩賜。


    取走了半數低品養心蜜和部分高品,少女在綠冪的千恩萬謝中離開。拎著各色虞思竹節的晏澄深知主子的秉性,她素來善待一眾追隨者,縱是地位卑微的血奴,她也會處處為它們著想。


    不但留下了它們的過冬口糧,而且還出手助長了它們的修為。之於幻獸而言,她是世間難得的主人,之於他,亦是如此。


    見冰山侍衛目光閃閃,慕緋瑟也覺二人交流過少,開口問著:“晏澄,我聽雲若瀾說你的修為有所停滯,是因為修煉時間少了麽?”


    “護好主子才是我的職責。”如他人一般簡潔的回答,他不會在她麵前撒謊,隻要她問的,他會知無不言。不過沒問的那部分,他可以選擇繼續緘默。


    少女輕歎,望著冒雪出外覓食的鈴鹿,警惕又俏皮的模樣惹得她不禁也心情放鬆不少。“我一直沒問過你,為何這般修為,願意待在我身邊。不過,總有理由的,是麽?”


    晏澄默默看著她的背影,時光荏苒,她似乎長高了些,卻還是那麽纖瘦。皇宮裏的初次相見,是他在被用非常手段強化訓練十四年後,第一次見到了要守護的人。


    那時的她,其貌不揚,弱小無力。他沒有半分異樣的情緒,隻是在她悠然睡去時,才有些細微的波動。


    可隨著她的逐步成長,她展現在他麵前的,隻有越來越多的意外之喜。很高興看見她慢慢變強,但他心裏也慢慢產生了今後不再被需要的失落感。


    也罷,反正他的性命,會在特定的時刻戛然而止,能在那之前,看到無人能再危及她便好!


    沒聽到晏澄的回答,慕緋瑟回過頭,見他若有所思。心道自己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正想說些什麽,一個張揚的聲音傳來:“理由麽?你有什麽資格問這種問題?”


    陌生的聲音。令少女放眼望去,離他們不到幾丈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僅比她略高些的少年。


    豔麗的花衣,姣好的麵容。若不是男子的發束妝扮和稍顯低沉的嗓音,她會以為來者是個婀娜多姿的佳人一名。[]


    晏澄一見此人。箭步躥到了她身前,語氣陰冷地問著:“晏慶,來此何幹?”


    晏?慕緋瑟留意到這個少見的姓,發現冰山侍衛不厚的勁裝下緊繃的身體,黑眸微閃。


    “七哥,你沒說過不許我來找你。我就想來看看你。”


    少年似深閨怨婦的腔調讓少女無由來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果然是晏澄的熟人,問題是。冰山侍衛似乎並不想看見他。


    “我好得很,不需要你看。”有些擔心地看了看依然淡定的主子,晏澄聲音愈冷。


    “七哥,為隻會躲在你身後的女人出生入死,值得麽?我替你贖身,好不好?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晏慶惡狠狠地瞪著被晏澄掩去了身形的女人,轉而哀切地說著。


    少年的話讓慕緋瑟蹙起了眉頭。這廝莫名其妙出現在惡魔嶺,先不說他是怎麽混進來的,說的話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贖身?當她是逼良為娼的老鴇麽?少女冷哼。拍了拍想發話的晏澄,輕巧走出,正麵對上了越走越近的妖嬈少年。


    “當著我的麵這麽大放厥詞,閣下的禮數似乎該再潛心修學一番。”淡淡說著。她看到少年眼中不加遮掩的恨意,莫名,卻也不動聲色。


    “你!壞女人!把我的七哥還給我!”晏慶有些失控,尤其在看到那隻素白的小手還搭在晏澄的胳膊上,怒不可遏。


    沒頭沒腦的對話讓慕緋瑟有些不耐,轉頭問著神色疑似錯雜的冰山侍衛:“你的舊識?”


    “有過交集。主子,我這就趕他走。”晏澄見少女皺著眉,沉穩地表了態。


    隻是這樣?他的神情可不像與那廝是泛泛之交。少年一直七哥七哥的叫喚著,巴不得生吞了她的表情活脫脫是被搶了相公的婦人。


    太荒謬了……她不禁為自己的想法惡寒連連,不等她再說話,晏慶已經暴走。


    “七哥!我們十多年的情誼難道就比不上你才跟了一年的女人麽?為什麽不要慶兒?為什麽?”


    嘶聲竭力地喊著,妖嬈少年周身湧出了淡淡的紫霧,美麗的眸子閃爍著妖異的紅光,“是她束縛了你麽?七哥,我殺了她,你就能重獲自由了,對麽?慕緋瑟,我要殺了你!”


    說時遲那時快,他話音未落,一股紫煙直逼少女門麵而來。


    早有所防範的晏澄顧不得逾禮,一把圈住少女飛離原地,空餘的手也釋出了熊熊的烈火,灼燒著如少年一般妖嬈而多情的煙霧。


    慕緋瑟有些頭暈惡心,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默默閉眼,調動著魂源力查探著不知何時侵入自己體內的異樣氣體,她心中也有了幾分明悟。


    用毒的高人麽?看來獸襲之事,與這廝逃不開關聯啊……


    晏澄低頭看到小主子的臉色不對勁,如流星雨般的火團砸向了少年躲閃的靈巧身形,怒吼著:“晏慶,給我解藥!”


    不過兩年沒見,晏慶的用毒技巧越發高明起來,竟能在他全心防備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施毒。該死,他低估這個從前隻會跟在他身後的嬌嗲少年了!


    “哈哈哈,我故意暴跳如雷,麻痹了你們的神經。在你以為我發動攻勢前,我早已散出了苦心研究的劇毒,無色無味,一刻內便會毒發身亡。七哥,我是不是越來越厲害了?”晏慶瘋狂地笑著,這女人僥幸逃過了獸襲,這次,絕對逃脫不了!


    冰山侍衛震怒,原本還有些保留的招式,愈發狠烈起來。“交出解藥!”


    妖嬈少年被焰火灼傷,呆滯地望向下了殺手的晏澄,沒有再躲避,直直站在那裏,“七哥,你當真要殺我?那就殺了我吧!我死了,也不會讓這女人再強占著你了!”


    猶豫地停止了攻擊。沉默慣了的男人滿腔憤怒無從宣泄。晏慶的用毒之道很詭異,如果真如他所說,主子的性命堪憂。


    “你究竟要如何才肯交出解藥!”


    “你跟我走。永遠離開這個女人,一直跟慶兒在一起,我就饒她不死。”晏慶一見有戲。痛快說出了早在心底爛熟的台詞。


    晏澄冷漠地看著妖嬈少年,發現懷中的少女似乎失去了氣息。深如寒潭的漂亮眸子閃過厭惡,低低說著:“好,你交出解藥,我跟你走。”


    少年大喜過望,他不甘心七哥這般維護那女人,可七哥終究是應了他的要求了。


    正想掏出解藥,晏慶隻聽見一個冷然的女聲輕描淡寫著:“饒?你有這個資格麽?”


    慕緋瑟冷靜地睜開了眼。毒性著實霸道,可他選錯了對象。雲若瀾這些日子每天都會敦促她喝下特製的抗毒藥劑,就為了防止暗羽皇城之事再次發生。


    沒想到竟會這麽快就再遇上毒物,加上她的異能,對別人興許有用的招數,在她這裏成效欠奉。


    瞠目結舌地看著少女如常的模樣,晏慶也忘了自己下一刻就有被擒的危險,“你,沒事?怎麽可能?!”


    “草菅人命就是你的作風麽?小毒物,你口中的七哥好像是我的人呐……沒有我這個主子允許。他可不能隨意決定去向。”


    冷清瞟了眼如釋重負的冰山侍衛,她突然有了了解事情背後的興趣。


    晏澄環著她的手臂突然一緊,她說的話本無深意,但聽上去有說不出的舒適感。他無意放開手中的美妙觸感。漠然對失魂落魄的妖嬈少年說道:“我說過,再有下次,我會親手殺了你。晏慶,你讓晏宏失望了。”


    “啊……”一聲悲愴的嘶吼從少年喉間迸發,他周身的紫霧愈濃,被火灼傷的地方扯開了一道道鮮活的口子,滴答的血液融進了因高溫而融化的雪水,場景煞是駭人。


    “七哥,你隻是把她當做主子麽?為了主子,你會單槍匹馬去闖幫會?你會浴血奮戰在最危險的地方?你甚至還找了七絕門的暗點尋購陰毒,你說不會再跟我們扯上關聯的,剛剛竟為了要解藥,願意跟我走。這就是你所說的忠人之事麽?”


    晏慶嘶吼後,反而平靜下來,仿佛滿身的傷口不曾傷在他身上一般。他大膽質疑著晏澄所謂的主仆關係,嗤笑,下結論般地字句說道:“你喜歡她啊,原來你喜歡她啊……”


    冰山侍衛沉默著,沒有辯解,卻弄得慕緋瑟頭疼不已。唱的哪出啊?似極了爭風吃醋的場麵,她為何覺得自己那麽無辜呢?


    “晏澄,稍後,我需要解釋!你們還不動手!”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少女揚聲說著。


    沒等妖嬈少年反應過來,不知何時他身側詭異出現了三隻極漂亮的幻獸,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擊倒在地,一隻小羊蹄精準地踢在了他的後頸。


    來不及再多說什麽,兀然出現的少年就被三隻幻獸利落敲暈。少女見本還幹幹淨淨的小狐狸又成了地老鼠,不著痕跡地脫離了冰山侍衛的懷抱,走近一陣數落。


    晏澄原以為主子會直接殺人了事,沒想到竟會手下留情。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他看著昏厥的少年,眸子裏浮著些許錯雜。


    “他是七絕門門主晏宏的弟弟,叫晏慶。皇太女冊封大典上的獸襲是他做的手腳,我追問過雇傭者,沒有結果。我想他們已經拒絕了這筆買賣,不過,這次連累主子中毒,是我不好。”


    簡單說著慕緋瑟要的解釋,晏澄語調平淡得在像說陌生人,隻有最後那句致歉才多了幾分情緒。


    七絕門?那是什麽?少女隻是盯著開口說話的侍衛,眼神示意他繼續。


    晏澄無奈,隻得接著說道:“七絕門是最大的殺手組織,有權勢的人才有門道知曉這個暗勢力的存在。我曾經在裏麵訓練了十四年。”


    聽到這裏,慕緋瑟終於說話了:“你之前是殺手?”


    “不是。由始至終,我都是為您而生的侍衛。”


    聽得愈發糊塗,這個什麽七絕門跟她應該扯不上牽連,好生生的,老皇帝是哪裏找來他做自己的侍衛的?


    “主子,我跟七絕門的關係之後會向您詳細說明。如今,這晏慶要如何處理?”


    平時秉持沉默是金的男人竟有了饒舌之嫌,讓慕緋瑟疑惑大生。可她也沒多言語,反問道:“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理?”


    “隨您的意。”


    少女聽出了幾分別樣的意味,啾啾突然嘰喳叫著,她勾起了一抹淺淡的笑意,“那就殺了吧!”


    晏澄眸色微深,應好,正要動手,就聽到又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來:“小七,劍下留人!”


    一連來了兩個陌生的高手,慕緋瑟真要懷疑她的領地內到底還有多少讓人無法安心的外勢力了。


    來人年紀稍長,似乎與雲若瀾一般大,長得不賴,卻比昏厥在地的少年遜色很多。少女眯著眼,閑適地看著晏澄遲疑的動作,微笑道:“又來了個熟人麽?”


    冰山侍衛咬牙,劍鋒出鞘,正要刺向地上妖嬈少年時,聽見小主子不鹹不淡地說著:“來者是客,總得聽聽客人要說什麽。晏門主是吧?看來我們有很多話可以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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