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黑暗,一片深沉到讓任何生靈都絕望的黑暗。


    但是這黑暗中,卻有一幅幅的畫麵在她的心底升起。


    那是過往的記憶,是曾經經曆過的一切。


    如同黑暗中一縷一縷光。


    在漫無邊際,仿佛永遠都不會結束的刑罰之中,這一點點的流光,是支撐著她走下來的力量,就仿佛被沉重的鎖鏈封鎖在不見天日的深井之中,仰起頭,隻能看到一點一點從縫隙裏傾瀉下來的流光。


    這就是一切的意義。


    那是西湖之上的此生初見。


    是相濡以沫的新婚生活。


    是夫君行醫,而自己在屋中把持家事的從容,是對未來的期許。


    或許,真的能在這江南過一生……


    直到那一日回來,看到了消失不見的夫君和淩亂的醫館。


    而後……


    是此生不再相見。


    仿佛在夢中突然驚醒。


    潛藏在過往的痛苦經曆一次性地湧現心頭,昂首發出一聲早已經超過了蛇類應該有的長吟,白蛇衝向天穹,雙瞳隱隱已經泛起淡淡金色,而後,整個天地瞬間地暗沉下來。


    一層一層的雲霧翻騰著落下,而百裏之外仍舊隻是正常的晴天。


    呼吸之間,改變方圓百裏的天象變化。


    妖物和妖物之間也是有天賦差別的,這一點在白蛇和駁龍身上彰顯得淋漓盡致。


    而那越發地低沉的風聲,讓在場的那些遊客心中驚愕詫異,而專門就是為了所謂仙緣而來的人眼底則是隱隱有些興奮之色,這個地方太過於有名,以至於其對應的傳說和神話任何人都能瞬間回憶起來——


    “這是,白娘子?”


    “什麽白娘子,要叫娘娘!”


    “真的出來了?!”


    “白娘子?!”


    伴隨著一聲聲驚呼,在天空中越發壓低的運氣中,隱隱間有著鱗甲若隱若現,隻是,在衛淵眼中,這卻早已經不再是白蛇的軀體了,至少,不是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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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化蛟,此刻這白蛇早就已經有了兩千年道行。


    伴隨著一聲低沉的長吟。


    巨大的威壓幾乎是不受控製地逸散出來,而眾人臉上的欣喜和興奮一瞬間凝滯住,取而代之的是本能浮現出來的驚慌恐懼,這樣的恐懼,幾乎要將漫長歲月裏麵不斷改善的,白素貞的形象帶給他們的天然親近驅散。


    這是妖。


    是足足兩千年道行的大妖!


    巨大的蛇軀伸展而出,幾乎能夠徹底將整座金山盤旋纏繞起來,在雲氣之中隱隱浮現的蛇頭讓人心底恐懼,這一幕的畫麵,在不過三公裏之外的城市裏麵,同樣看得清清楚楚。


    或者說,此刻白蛇本能施法所影響到的範圍,幾乎要將整座城市籠罩。


    雲氣聚集壓低,而後水汽凝聚,化作了暴雨。


    山海裂隙交錯在神州的上空,本來就已經在鋼鐵都市的天空混染了不同的色澤,有著巍峨的山和遙遠的平原,而此刻,巨大的白蛇於雲氣若隱若現。


    那種壯闊和仿佛洪荒般蠻荒而絕美的衝擊讓人說不出話。


    城市裏的人在驚呼聲中,下意識地抬頭看去。


    而這金景觀遠遠看來自然壯闊,可在金山寺上的人卻隻覺得驚駭,那是人類對於這種巨大生靈的本能恐懼感,而就在這個時候,伴隨著禪聲梵唱,淡淡的佛光從金山寺上浮現,籠罩下來,令眾人安定下來。


    圓覺的身影出現在虛空中。


    左手托著一個僧缽,右手豎立胸前,掛著一串佛珠,佛珠緩緩漂浮起來,隱隱有誦經聲不斷響起落下,而後,那巨大白蛇在運氣中緩緩垂眸,注視著僧人。


    有聲音緩緩落下:“……法海。”


    “你居然還活著。”


    圓覺歎息一聲,靈台之上,前世法海真靈緩緩流轉,出現在圓覺肉身一側,前世今生,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清冷的女聲道:


    “你是來重續千年前那一戰嗎?”


    僧人搖頭,輕聲道:


    “貧僧是來了卻最後的因果的。”


    “多說無益。”


    白蛇如龍低吟,攪動天地雲海,便朝著那僧人攻去,足足兩千年的修為,在金山寺下,既然沒有被佛法所化去,那麽就代表著反倒受到佛法裨益,而在一千年時間以自身修為去梳理人間地脈的過程中,不正是相當於無時無刻的苦修?


    千年之刑,如何能忘?


    旁觀者早已經聽得驚住。


    法海?白素貞?


    這一刹那,有種傳說化作真實的錯覺。


    磅礴的雲氣湧動,將整個天穹暈染地極為高遠,旋即崩落為雨,龐大蛇身隱藏於雲霧之後,若隱若現,隱隱有雷霆在雲氣之中奔走,在鱗甲上流動,轟鳴聲音不絕,震撼人心。


    而金山寺上,佛光流轉,安寧祥和。


    雲氣之下的暴雨雷霆,絲毫不能侵入其中。


    唯獨聲響巨大而震撼,令人心中顫栗。


    而這個時候,衛淵卻突然發現,圓覺暫且不說,哪怕是那被鎮壓了足足千年,心中滿是怨憤之氣的白素貞,在施法的時候,竟然也主動避開了城市,甚至於避開了金山寺上的僧眾的普通人,隻是攻向圓覺。


    哪怕是雨水雷霆奔走,砸落到佛光不能觸及的地方。


    也會自然而然流轉離去,絕不會傷及旁人半分。


    這是……為何?


    衛淵訝異。


    一時竟不知道白素貞的習慣從何而來。


    不過不管這是為什麽,但是至少是好事。


    衛淵把抬起的手掌放下來,環顧周圍,見到眾人臉上神色驚駭,顯然是被這一場近在咫尺的鬥法給震住了,不過,因為大部分的餘波被佛光遮蔽,剩下的那部分也被白蛇控製,沒有傷人,這幾乎算是一場機緣了。


    那些來尋仙緣的人,往後走禦水或者佛門倒是好走了。


    衛淵心中自語,視線掃了一眼。


    剛剛在那一株老樹下麵默默掃著落葉的老僧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跡。


    隻剩下了一地的落葉,一把掃帚,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衛淵回憶剛剛那僧人的模樣,若有所思。


    ………………


    好一番龍爭虎鬥。


    哪怕是在當世人間也能排在第一流的大妖和僧人放開手腳。


    佛門手段,大妖神通,齊齊地施展開來,直讓天地都要變色,金山寺上眾人,除去了膽子太小的,都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這一場鬥法,其中有一名青年甚至於用顫抖著的手拿出了隨身背著的設備,深呼吸了一下,對準了天上的這一場鬥法。


    這是個機會!


    梁星劍是個主播,而且是很聰明的人。


    知道自己沒有多少修行的資質,索性就趁著現在全民修行的時候到處跑來跑去,在各個名山大川道門府邸前麵直播,現在這些和傳說修行有關的直播,熱度遠遠超過其他的。


    修行或許是修行不出名堂來,但是借助這一股風,倒是能賺上一筆,夠自己好好生活了。


    現在他趁機把這一幕拍攝下來,而後立刻轉播到了網絡上。


    一開始倒是還沒什麽熱度,但是很快的,金山寺附近的天象變化就直接排上了熱搜,而和金山寺相關聯的直播間熱度也在瘋狂上升,網絡上的人們看著那巨大的,幾乎算是白龍的巨蛇攪動雲雨,看著佛光陣陣,哪怕是早已經見過了多次鬥法,都還是忍不住失神。


    而後立刻意識到,這正是白蛇傳裏的白蛇和法海。


    神州從上到下,有幾個不知道白蛇傳?


    梁星劍看著熱度不斷上升的直播間,臉上笑意都逐漸暈染開,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陣低吟,直播間裏原本在瘋狂討論白蛇和法海的彈幕評論突然一頓,而後開始瘋狂刷屏。


    ‘主播,往後看。’


    ‘快跑。’


    ‘往後退啊,你把她惹怒了!’


    梁星劍呆滯了下,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


    看到巨大的白蛇突然衝破雲海,一雙金色瞳孔看向自己這邊的方向,身軀舒展,一種巨大的,恐怖的壓迫性氣息自然而然地落下,巨物恐懼症拉滿,哪怕是在通過其他設備觀看到這一幕的人,都下意識覺得頭皮一麻,手掌顫抖了下。


    而梁星劍所受的衝擊更大,心髒差點停跳,慘叫一聲,下意識把設備都拋了出去,而後手腳並用往後退去,麵色煞白,衛淵從那一顆老樹上收回視線,坐在輪椅上,看向天空中巨大能夠直接將一座山纏繞的白蛇,看著她雙瞳金色鎖定自己,而後長吟如龍,猛地穿過雲海雷霆,自長空掠來。


    氣勢浩瀚磅礴,無視了佛光。


    衛淵抬手扣住兵器。


    因為白素貞先前克製的表現,他遲疑了下,沒有用刑天斧。


    而是連鞘的鐵鷹劍,打算阻上一阻。


    畢竟,古代修士生靈見到直播設備,心有不喜很正常。


    可是衛淵掌中的劍沒能斬出去。


    而這一戰也沒有爆發。


    那摔在地上的直播設備忠實地將這一幕拍攝下來,而後一一種模糊的方式將其傳送了出去,風聲呼嘯,裹挾雷霆,巨大到如能纏繞山脈的白蛇在靠近地麵的時候忽然散去,鱗甲化作長裙,如龍白蛇化作了黑發玉簪,雙瞳金色的女子,而後朝著那坐著輪椅的青年拜下,語氣哽咽。


    “民女白素貞,拜見恩公……”


    直播間裏麵的彈幕一瞬間變成空白。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字


    撓頭……不知道能持續多久……趁著三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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