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林牧很少在意自己的鞋子,反正有鞋子穿上就是,此刻靈魂卻受到了觸動,恍然間似乎看到,林小碗一針一線為自己縫製鞋子的場景。


    毫無疑問,以前這被自己忽略的鞋子,實際上每一雙都是小碗的心血。


    原來小碗根本不是猜測,而是完全確定,這個丫頭對他的了解,恐怕比他自己還深。


    “小碗依然和過去一樣善解人意,不過變得更落落大方了,好像長大了。”


    林牧既辛酸又欣慰,“不,不能說長大了,而是像美麗的蝴蝶一樣,破繭成蝶了。”


    林小碗明明認出了他,卻裝作不認識,顯然是看出,他此刻不想暴露身份,在陪他演戲。


    “先生,難道沒有合意的丹藥麽?”


    正感歎時,林小碗的聲音將林牧的思路拉了回來,他平複心情,看到林小碗對自己眨了眨眼,覺得很有趣,不由一笑:“小姐,你們掌櫃呢?”


    “我就是掌櫃。”林小碗有些不好意思道。


    林牧詫異的看著她:“那你做主麽?”


    “當然。”林小碗抿了抿嘴,臉上帶著小得意。


    “咳。”林牧幹咳一聲,林小碗的變化太大,讓他一時間難以適應,“我想賣一張丹方。”


    自家少爺還會煉丹?林小碗目露訝異,換做別人她還會猶豫,不過是林牧,即便胡鬧她也高興陪著,立即按了按身後一個按鈕。


    大廳後傳出一陣清脆的鈴鐺,接著一個老頭走了出來,不解的看著林小碗:“掌櫃?”


    林小碗一本正經道:“這位先生要出售丹方,還請徐老幫忙鑒定下。”


    “哦?”徐老走過來,朝林牧伸出手:“丹方拿來。”


    “拿筆墨。”林牧沉著聲音,先前備好的方子已被鄭晨扔了,現在隻能寫過。


    同時他心中也很吃驚,小碗竟真是這藥閣的掌櫃,看來自己把小碗交給唐兮兮,真是做對了。


    不理會徐老質疑的目光,林小碗快速將筆墨拿了過來。


    林牧唰唰地,很快將丹方重新寫了一遍。


    “閣下是丹藥師?”徐老靜靜看著,頗為詫異道,一般隻有丹藥師,才會自己寫丹方,畢竟丹方不是記住幾株藥材那麽簡單,還有藥材的配置比例,以及丹火掌控等問題。


    “今天來,隻出售丹方,別的恕我不便透露。”對林小碗,林牧自然無條件信任,但這風鈴藥閣的底細他並不清楚,不可能透露自己的秘密。


    徐老眯著眼看丹方,盡管表麵平靜,內心卻是震驚無比,這張丹方初看沒什麽,甚至會覺得是毒方,可仔細研究,就會發現實在精妙,別的不說,光裏麵蘊含的以毒攻毒,將毒藥化為良方的丹理,就令人受益匪淺了。


    “徐老,這丹方怎麽樣?”林小碗忐忑道,比林牧本人還緊張。


    徐老詫異的看了看林小碗,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不過林小碗是掌櫃,怎麽做事輪不到他管,他隻要負責鑒定好丹方就行。


    手指敲了敲桌麵,徐老目光看向林牧:“好個養身丹,小夥子,這丹方,是別人配的吧?”


    林牧一陣無語,自己的偽裝就這麽失敗?林小碗識破自己也就罷了,這個老頭,怎麽也看出自己的年紀了?


    似敲出林牧的想法,徐老笑了笑:“嗬嗬,小夥子,老頭活了一大把年紀,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你的聲音雖然變了,但血氣無比旺盛,明顯是少年。”


    “血氣?”林牧心中一動,“但很多修為高的人,血氣不同樣旺盛。”


    “這怎麽相同。”徐老搖頭,“少年的血氣,宛若鮮泉,而那些修為高的強者,血氣雖也旺盛,卻終究少了幾分鮮活之氣。就像參天大樹和樹苗,都蔥蔥綠綠,本質上卻截然不同。”


    “不管怎樣,都是閣下的猜測。”林牧變得更忌憚,看來自己真不能小看天下人,越是身懷絕世秘密,就越要小心。


    像這種來出售丹方的事,以後就不能自己來做了,這次運氣還好,遇到的是小碗的藥閣,以後萬一哪天不慎,暴露了秘密就糟糕了。


    “放心,老頭子我都是半截身子埋進土裏的人,對於秘密什麽的早不感興趣的。”


    徐老耷拉著眼皮,道:“而且你能拿出這張丹方,我們藥閣隻會幫你維護秘密,不可能泄露你的信息。”


    林小碗在旁邊聽得很欣喜:“徐老,這麽說,這張丹方很值錢了?”


    “價格嘛,不好判斷,畢竟現在市麵上,沒有出現過這種丹方。”徐老眼裏閃過一抹精光,“我的意見,是用三百金幣,完全買下這丹方,小夥子你怎麽看?”


    三百金幣?


    林小碗聞言張大了小嘴。


    盡管這些天接受很多培訓,她的眼界已經不會局限於幾百銅幣,但這一張丹方賣三百金幣,還是將她嚇了一跳。


    少爺真有本事,林小碗的內心,又感到很自豪。


    林牧搖搖頭,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丹方的價值:“三百金幣是很多,不過我的想法,是采取分紅方案,這樣的話,沒錢賺我自己負責,有錢賺則皆大歡喜。”


    “一千金幣。”徐老馬上道。


    “說實話,就算十萬金幣,我也不會同意直接出售丹方的。”林牧堅定道。


    徐老深深看著他:“小夥子,你就這麽有信心?你這丹方是不錯,可畢竟還沒入品。”


    丹藥,有一品到七品,似養身丹,隻是普通凡藥,等於沒入品。


    林牧笑了笑:“徐老您若沒有信心,怎麽會不斷加價。”


    “好,那就如你所願,采取分紅模式,生產出來的丹藥收益,風鈴藥閣八成,你兩成。”聞言,徐老知道林牧是不會出售丹方了,當即改口道。


    “太少了,我覺得倒過來比較合適。”林牧微微一笑。


    “做人不要太貪心,你隻出一張丹方,而我風鈴閣,不僅要負責煉製,還要推廣和銷售。”


    徐老冷哼一聲,“我頂多退一步,七三開,這是底線,沒得談了。”


    “可丹方是關鍵,沒有丹方,後續的步驟就根本無從談起。”林牧寸步不讓,“我也最多再讓一成。”


    “你……”徐老瞪大眼睛,“胡攪蠻纏。”


    林牧板著臉:“我看是你壓榨顧客。”


    “好了,這次分成,就四六開吧。”林小碗忽然開口,打斷兩人。


    “看來掌櫃的麵子上,老夫懶得和你爭了。”


    徐老雖有些不滿,但想到四六開,風鈴藥閣還是占不少便宜,也就默認了。


    林小碗做了主,林牧自然也不會反對,況且說實話,即便隻得四成,他也不吃虧,畢竟這養身丹的方子,在吳青雲的記憶裏,也隻是最次的丹方。


    商定結果,之後就是簽合約。


    可當雙方簽訂合約之後,徐老的卻臉色猛變,急忙抓起合約:“不對,不對。”


    “有什麽不對?”林小碗迷惑道。


    “掌櫃,這合約上麵,怎麽是我們風鈴藥閣占四成,這個小子占六成?”徐老急道。


    “我之前不是說了,四六開麽?”林小碗滿臉的無辜。


    徐老呆呆的看著林小碗:“掌櫃,你到底是我們風鈴藥閣的掌櫃,還是這小子的管家婆啊?”


    林牧也很吃驚,剛才他同樣沒仔細,畢竟這合約是林小碗擬的,沒想到結果是這樣。


    當即他拿起蓋了風鈴藥閣大章的合約一看,果然是他六成,風鈴藥閣四成,忍不住哈哈大笑,內心得意不已,小碗不愧是自己的小碗!


    “再給我抓十副藥材,錢到時從分紅裏扣吧。”林牧心情大好道。


    “十副藥材而已,就算這次交易的附送了。”


    林小碗很大方的拍了板。


    “掌櫃,你……你自己去抓藥吧。”徐老氣呼呼的,背著雙手,直接走了。


    林小碗莞爾一笑,欣然地給林牧抓藥。


    她的動作仍有些生澀,不過藥材的位置都很清楚,顯然下了不少苦功。


    抓好藥後,林牧想起自己沒有丹爐,問道:“掌櫃,風鈴藥閣有煉丹房麽?”


    “有。”林小碗點點頭,“先生,你還會煉丹?”


    她從小跟著林牧,可從未見過林牧煉丹。


    見四下無人,林牧輕輕捏了捏她的臉:“你家先生我無所不能,區區煉丹算什麽。”


    他本來是開玩笑,沒想到林小碗一臉認真道:“我相信先生,隻要先生努力,肯定什麽都能學會的。”


    “傻丫頭,帶我去煉丹房吧。”


    林牧不知該說什麽,隻好轉移話題,他做了九年廢物,這世上恐怕隻有林小碗一個人,還依舊在傻傻的信任他。


    藥閣內,徐老走到一半路,忽然停了下來:“不行,掌櫃分明對那臭小子著了魔,我得去看著,不然到時掌櫃把藥閣和她自己賣了,還要幫那臭小子數錢。”


    平時林小碗給他的印象,是平靜加努力,可今天明顯反常。


    匆匆回到大廳,卻發現空無一人,徐老麵色大變:“人去哪了?難道掌櫃真被那臭小子騙了?等等,這是丹火的氣息,不好,他們去煉丹房了。”


    徐老本身也精通煉丹,對丹火氣息最是敏感,心中驚駭交加。


    煉丹房,無疑是藥閣最珍貴的地方之一,損失幾株藥材不要緊,萬一炸爐了,隻一個丹爐的價格,就抵得上萬株普通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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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徐老始終是副老態龍鍾的慵懶狀態,此刻卻健步如飛,很快就到了煉丹房外。


    “住手……”徐老一手推在門上,想要暴喝。


    在他看來,林牧肯定年紀不大,又出身西川城這種小地方,來煉丹房擺明了搗亂。


    但話沒說出口,他人就猛地愣在那了。


    丹房裏,林牧正在煉丹。


    他雖是首次煉丹,但繼承了吳青雲的記憶,他仿佛早已練習過無數遍,在一開始還有點陌生,越往後則越熟練。


    行雲流水!


    生火,取藥,配藥,控火,林牧的每一個動作,都堪稱標準範例。


    “怎麽可能?”


    徐老瞪圓了眼睛,若非他知道自己修為不弱,簡直會懷疑自己得了老花眼。


    “不對,他的動作是很熟練,可是手法,我好像從沒見過。”


    忽然,徐老察覺到了異常。


    通常來說,丹師煉丹,是先取藥配藥,再生火,林牧卻是同時進行,而且對火焰控製得極為精細。


    “懂得煉丹,可以用天才來解釋,但這樣完美的手法,沒有多年的經曆,是絕對培養不出來的。”


    徐老的神色漸漸凝重,“莫非這小子,是某個煉丹宗師的傳人?”


    想到這,他眼裏透出精光:“這種可能不是沒有,而是極大,要真是這樣,那這筆買賣,我風鈴藥閣非但沒虧,反而賺大了。”


    “犧牲一點小小的利益,換取一個宗師弟子的親睞,嘿嘿,這是一本萬利的大好事啊。”


    “嘖,原來是我錯怪掌櫃了,掌櫃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令人佩服呐。”


    丹房之中。


    林牧將一種種藥材,按照精確的比例,投入丹爐裏。


    在這個過程,必須時刻控製火焰,掌握丹爐內部的溫度變化。


    因各種藥材耐溫性不同,溫度太高有可能使藥材直接作廢。


    “可惜,沒有自己的靈火,否則無需如此費勁。”


    林牧暗歎,靈火,即靈性之火,能煉入人的體內,與人心神融合。


    尋常丹火要小小翼翼照看,極分心神。


    假如有靈火就輕鬆多了,心念一動,隨意調控火焰大小。


    丹成!


    半個時辰後,丹爐一陣顫動。


    熄火,待丹爐稍冷卻,揭開爐蓋,一股丹香,頓時彌漫空中。


    “煉了幾顆?”


    還不等林牧查看,外麵的徐老,就迫不及待的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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