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和林水生派出的探子在遭遇敵方探子的截殺後,很快秉著良好的訓練基礎和犀利的武器作出了反擊。第二天,捉生手們就在昌化以北三十裏範圍內截殺了十餘名官軍探子,還俘虜了兩名。林曉和林水生一看見那兩名官軍探子,就明白了為何自己的捉生手前幾天會遭到失敗:這些官軍探子不是漢人,而是廣西瑤族土司派來的藥弩手兵,和中華軍捉生手們一樣,最擅長在濃密山林間活動。


    林水生從明軍前鋒探子的活動中,本能地感覺到了對手是和自己一樣的中華軍軍校出身。而俞谘皋在前鋒探子紛紛渺無蹤跡、損失慘重的情況中,立刻猜到對麵的敵軍已經不再是無組織無紀律的黎民叛軍,而是中華軍。


    他能夠單獨領軍突破到昌化,實際上是他違反將令擅自出兵的結果。


    十幾天前,屯兵臨高一線按兵不動的金齊家部下參將羅英得了重病,無法視事,俞谘皋主動請纓去臨高前線督戰。金齊家不讓他帶走一兵一卒,連瓊崖參將所屬本部兵丁也不許帶走,隻讓他帶著自己的幾十名親兵去臨高督戰。俞谘皋臨行前,金總兵再三地吩咐他:隻需堅守臨高,不許擅自出兵渡文瀾水南下。


    俞谘皋在臨高前線現,七八千廣西調派來的官軍屯駐在不過幾丈寬的小河邊紋絲不動,而對岸不過幾百名零散的黎民叛軍在活動。


    他立刻聚集眾將校開會,提出渡河南下直掏匪巢的計劃。問題在於,官軍前期的偵查工作一塌糊塗,連俞谘皋自己也不清楚黎民叛亂的賊巢在哪裏。他隻是根據黎民叛亂前的情況,認為西黎是叛亂的主力,因此提出直接向南進軍到詹州、昌化然後再伺機而動的計劃,但是幾乎所有的將領們都不願意出戰,加上俞谘皋不過是瓊崖參將,廣西兵對他並不服從,將領們也隻是給他一個麵子沒有人當麵反對,但是也無人響應。


    最後,俞谘皋拿出了自己的所剩家產為賞金,還許下諾言:攻占賊巢和打下州縣,允許將士搶掠。這樣,有廣西瑤族土司兵土千戶烏塗、廣西桂林兵的把總羅一旦願意帶隊跟著他去出擊。羅一旦原先是俞大猷的部下,這一回願意跟著俞谘皋冒險,那是看在了乃父的麵子上。


    俞谘皋一現敵手是中華軍,立刻就停止了進軍,開始大匹派出探子前往探查情況。無奈中華軍捉生手的戰鬥力不是這些瑤族山裏娃子所能比的。如果說山地生活經驗,瑤族人自然比大多數是漢人的捉生手要高明,但是偵查情報和特種戰鬥,這涉及到了武器、個人技戰術、團體戰術配合等多方麵內容,還包括了情報的判讀與現。這些就不是簡單的生活與打獵經驗所能培養出的,所以瑤族獵手們接連敗下陣來,怎麽也無法偵查到昌化縣城的實際情況。


    但是,如此這般後,還未正式交手的雙方就又恢複到了中華軍擁有單方麵情報透明的情況下了。


    傍晚的密林中,台灣西拉雅土著營正在急前進。他們在密不透風的林子裏分成數百小隊,以口哨、模仿鳥叫等為信號互相聯係,手持傳統的長矛和弓弩,同時還攜帶上了火繩槍等武器。他們在幾名黎族向導帶路下,繞道昌化以東的山地向北急進,打算在入夜後偷襲官兵營地。官兵營地已經被中華軍捉生手現了,就在離昌化縣城不過十五裏外的北門江邊。土著營打算繞道到他們的東北方向、北門江上遊位置,然後起突襲。


    台灣土著營營長雅庫少校忽然在一處密林前蹲下,單舉右手示意大家停住。(.好看的小說)監軍嚴鬆小心地湊上前,剛要問些什麽,雅庫做了個手勢,示意前方有敵人。


    夜色靜靜地降臨熱帶密林,大批飛蟲紛紛在月色下出動,在眾人頭頂上翻飛。


    全體西拉雅土著營戰士都靜靜地伏在林子裏,默默地和對麵叢林中不知名的對手耗著時間。


    雅庫伏在嚴鬆耳邊輕聲說道:“不對頭,對麵的人也是林中獵手。”


    嚴鬆對於原本就是族中打獵高手的雅庫的判斷毫無意見,低聲問道:“難道我們就在這裏跟他們耗時間嗎?”


    雅庫點點頭:“這個時候,誰先動,誰就完蛋。”


    ……


    為掩護台灣土著營的偷襲,林水生帶著學生軍和五個哨隊的水手火槍隊,一個哨隊的炮兵,在這一天中午大搖大擺出了縣城,向北門江方向搜索前進;他在前哨擺上了三個哨隊的水手,中路接應部隊是學生軍、炮兵哨隊,後方還有兩個哨隊押尾。實際上,從北門江江口,水手火槍隊借助分遣艦隊的蜈蚣艇、臨時的木筏,載運五百名艦隊水手逆流而上,準備配合正麵的步兵部隊襲擊官兵大營。


    三路出擊部隊幾乎已經把昌化縣城的中華軍兵力抽調一空。林水生和林曉商定,必須一次xing解決掉俞谘皋的部隊,保住昌化縣城和石碌鐵礦。


    俞谘皋此刻深深感到了手下無人的窘境。在這次進軍過程中,他幾乎是一路走一路教授這些瑤族兵丁、桂林兵各種關於戰場紀律、行軍須知、作戰準備等基礎知識。那些瑤族探子也是他臨時選拔出來的。而現在,即將和最危險的敵人作戰時,他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個人能幫上手,安營紮寨、挖壕溝、立柵欄、安排崗哨這些最基本的行營常識,都得他一個人親自手把手的教著做,把他累個半死。


    這樣的困境倒也不奇怪,明未官兵體製已經腐朽,而且明朝軍事教育體製中根本沒有什麽像樣的軍官培訓,所以一般將官隻要能在平時管住兵丁、戰時能把兵丁趕上戰場,就算是不錯的了。


    這一天,他派了瑤族土千戶烏塗帶著本部人馬,繞道昌化東北山區去偷襲昌化;這一點他和林水生到是想到一起去了。瑤族藥弩手兵8oo餘人出後,他一個人繼續忙忙碌碌,一直到深夜,這才想起還沒有派出夜間暗哨。


    然而,他剛剛向營地外派出暗哨,就有暗哨出了警告聲。


    在北門江以西的官兵大營周圍,忽然間到處出了警告聲。多虧了俞谘皋及時想起了派出暗哨,及時現了西麵山林中出來的林水生的水手火槍隊。


    官兵大營及時作出應,立刻全營警戒,向營地外圍射出火箭,點燃早就布置好的火堆。在火光映照下,身穿藍衣的水手火槍隊員射了一輪火槍子彈後,慢慢地退了回去。林水生已經察覺了官兵營地防守嚴密,無隙可乘,隻好命令部隊暫時退回。他想等著土著營或者水軍水手在北門江方向起偷襲後,再起進攻。


    但是他們一直等到天光大亮,偷襲並未生。水手部隊逆流而上時,遇到了官兵在北門江上的巡邏部隊,結果偷襲不成,水手部隊果斷地掉頭在西岸登陸,和林水生的部隊會合。


    西拉雅土著營似乎消失了,林水生一夜未合眼,但是土著營音訊全無。


    俞谘皋及時擋住中華軍的水陸兩路攻擊,也寄希望瑤族藥弩兵能賺回一點麵子來。但是,一直到第二天上午,瑤族兵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而中華軍幹脆大搖大擺在官兵營地前列陣,似乎準備與官兵正麵決戰。


    俞谘皋對於和中華軍正麵決戰毫無興趣。他站上寨子的望樓,向營地外的中華軍陣地看去。他一直後悔,沒能從中華軍偷出一架望遠鏡來。桂林把總羅一旦看了一會,疑惑地問:“公子,這些海盜的旗號如何都是一些數字?還有那‘學’字旗是啥意思?他們有人姓學嗎?”


    “這是他們部隊的編號,比如‘南一’字號,就是指南洋水手火槍隊第一哨隊,其餘依次類推;這‘學’紅旗,則是所謂的軍校學生軍。”


    “什麽?軍校?學生軍?”羅一旦被這些新名詞搞糊塗了,俞谘皋沒空解釋,大聲對外頭喊道:“喂!對麵的是哪一位帶兵!出來說話!”


    他讓自己的幾十名親兵一齊喊話,半餉,對麵中華軍陣地中走出一人,身穿銀灰色整體胸甲,頭戴銀色頭盔,盔頂帶著一根藍色飄帶和一根紅色飄帶,說明此人是水手火槍隊的少校軍官。


    他隻身一人,空著手徑直走到了官兵營寨的五十步之外,這才停住腳步,大聲道:“是俞學長嗎?在下林水生,在指揮科學習時,學長應該見過我!”


    俞谘皋下令全體官兵一律不許放箭,他自己走下望樓,打開寨門,走出營地,走到林水生十步之外,除下了頭盔,看著眼前這個個子矮小的疍民子弟。


    林水生笑了笑,拱手施禮道:“俞學長如今是朝廷參將了,恭喜啊!”


    俞谘皋歎了口氣,也拱手道:“多謝了。不知船主大人派你們來,是打算正式與朝廷對抗了嗎?或者,尹大人是想幫助朝廷鎮壓黎亂?”


    林水生笑著答道:“當然是後者了。尹船主尹大人是崖州團練使,這是有官府官印為準的事,所以我們當然要保衛崖州的安危,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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