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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織錦紅地毯鋪了一室,幾個奴婢手執撣子,跪地輕拭著地毯上的灰塵。


    紅毯之外,疊放了幾排錯落的靴子,其中有一雙豹紋虎皮氈靴特別顯眼,靴麵上鑲嵌了明玉。


    喬木跟著顧止來到正廳時,一眼就看到了這雙靴子。顧止還伸手將那雙靴子放正了些,這般奢華,不必說,定是博小玉的。


    珠簾內,傳來博小玉慵懶尖細的聲音:“本來王爺是要來的,隻是王爺腳傷複發,遠行不便,所以本宮便帶著阿止過來了。本宮聽說,喬木今年三月行及荓禮,那便將婚期定在四月吧,及荓後正好辦婚事。”


    然後是喬越的聲音:“那便這樣給定了。”


    喬越、楊氏與博小玉分座於上位,博小玉帶來的幾個奴婢一排立於她身後,手上都提了一個竹籃,籃子內放了一籠雞蛋與幾個帶綠葉的柑橘,這是當地的習俗,等下這籃子是要留在喬家裏的,表示吉利。


    本來過年來人家作客,隻用帶一個竹籃便可以了,博小玉愛講排場,讓隨來的奴婢都挎了個竹藍。


    那兩隻象征成雙成對的木刻大雁已送上了,楊氏收好了,放在正桌上。


    喬木與顧止行了禮,二人分坐一邊。


    博小玉冷了臉,對身邊的奴婢蓮花說:“蓮花,你可曾見過,這作晚輩的。聽說長輩來了,還私下躲起來不見。這長輩的還要貼熱臉去請她過來?”


    傻子都聽出博小玉的滿心怒火,這還沒進門呢,兒媳婦的架子就這麽大了,嫁進門還了得?


    大媳婦是公主,她早就受夠大媳婦的氣了,本以為找了個商人女兒作兒媳會聽話一些,誰想……


    抬頭看,楊氏竟端坐不動,也不叫喬木上前給她道歉。博小玉更加生氣了。怪不得女兒沒規矩,原來這老一輩的也是不懂規矩的。這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喬越看博小玉臉色變了,忙說:“木兒,你來晚了,怎麽不向王妃道歉?”


    喬木雖心裏不服氣,可既然父親都說了,便走到博小玉麵前,親自捧了茶獻上去:“妾身來晚了,還請王妃恕罪。”


    博小玉哼了一聲。目光倨傲地抬到一邊去。蓮花接過喬木手中的茶,用茶蓋拂了拂熱湯,吹吹涼。端給博小玉,博小玉這才接過。


    楊氏看在眼裏,臉變了變,喬越忙將自己寬大的手掌負於楊氏手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衝動。


    楊氏便白了博小玉一眼。


    博小玉對喬家人的敵意神色渾然不覺,她見楊氏不時望她一眼,還以為楊氏是在羨慕自己一身披金掛銀呢,又見楊氏隻挽了個簡單的盤桓髻,插著的銀簪子都是過時的款式,心下歎息,唉呀呀,這個喬家可真可憐,連個像樣的簪子都買不起。不覺故意撫了下自己發上的金步搖。


    楊氏果然朝她看過來,眼睛還亮了亮,博小玉便認定了楊氏是在看自己的金步搖,得意地笑道:“其實呢,在我們王府裏,這樣的金步搖多得很呢,我說親家母,你年紀也不大,怎麽總是戴銀簪這麽老氣的東西?這玩意兒,本宮王府上,可都是賞給給老一輩的嬤嬤的。[.超多好看小說]”


    此話一出,楊氏不覺惱羞成怒,顧止也怔了一下。


    博小玉壓根沒注意到喬家人個個已是怒火朝天,她還洋洋得意地沉浸於自己的優越感中,喬楓聽不下去了,第一個站起來說道:“王妃此言差矣,並非我娘親戴不起金步搖,而是我娘親乃是知書達禮之人,豈像那樣庸俗之輩,成天隻懂得搔首弄姿,愛慕虛榮?”


    博小玉聽了,這不明擺著罵她“搔首弄姿,愛慕虛榮”,她一向養尊處優習慣了的,生平還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勃然大怒道,“哎呀呀,看你也是個讀書人,竟這般沒教養!喬親家,這便是你們教出來的兒子嗎?”


    喬木見博小玉侮辱完了自己,又連帶侮辱楊氏、喬楓,氣不打一處來,忍無可忍,站了起來,“如果我哥哥為娘親頂了王妃一句,就叫沒教養,那麽,王妃放我們家鴿子,遲到三個時辰以上,敢問王妃你們家教養何在?”


    當著眾人的麵,被自己的未來兒媳婦這樣頂了,博小玉麵紅耳赤,拍了下桌子,指著喬木正要罵,顧止連忙站了起來,走到中間,單膝跪在地上。


    顧止這一顧,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到他身上來,博小玉要罵出來的話也先按了“暫停”了。


    “請喬伯父,喬伯母息怒。我們晚到三個時辰,理虧在顧止,並不在我娘親。時有不巧,正逢顧止來了緊要軍務,顧止臨時慌了手腳,才遲誤了大事。責任在於顧止,顧止現向喬伯父、喬伯母磕三個響頭以示陪罪。希望此事就此作罷。”顧止說完,頭便在地上碰了三個,喬越與楊氏心便軟了,都不想讓顧止難做人,喬越第一個笑了起來,“楓兒,還不扶顧將軍起來?都是一家人,什麽賠罪不賠罪的,這樣便生疏了。”


    喬楓也頗有些不好意思,喬家人哪一個沒欠了顧止的人情,忙要上前扶顧止,顧止卻擺擺手,示意喬楓不要扶,跪著轉向博小玉,堅定地說:“母親,孩兒不孝,也向母親磕三個響頭。”


    博小玉心頭酸酸的,別人不知道顧止話裏的潛台詞,她可是知道的——顧止是在告訴她,他與喬家的這門親事是結定了,哪怕背上不孝的罪名,希望她不要再生事端了。


    博小玉歎了口氣,“蓮花,還不扶二郎起來。”


    喬木怔怔看著顧止,冬日的天暗得快,天已暗下來。奴婢們將廳內的燭台都點上了,照得亮堂堂的。顧止那挺直的背脊上那抹纏絲錦繡被燈光照得發白,刺得喬木的心觸了一下。


    他竟將博小玉的責任全自己承擔了去,可見他要定自己的心了,她心頭一陣熱暖,忽見他起身回座時,特意抬眸看她,她連忙別過臉去,端起茶杯,小口啜茶以示鎮定。(.)


    本來就要變得尷尬的氣氛。因著顧止這幾拜,變得活躍起來。喬越特意說笑起來,博小玉也不再為難他們。


    然後,喬越便令人擺飯。


    博小玉見楊氏臉上還有怒意,便主動上前拉了楊氏的手說:“其實你也別生氣,本宮隻不過是瞧著你頭上太素淨,想將王府中多出來的金步搖送給你。本宮隻是刀子嘴,並無惡意。”


    楊氏見博小玉這會兒忽然主動示好,不知她居心何在。對她更存了戒備之心。冷冰一笑:“隻怕這金步搖,我們也是買得起的。”


    博小玉笑容一僵,身邊的奴婢蓮花說:“我們王妃也是好意。還請喬夫人收下吧。”


    楊氏根本不想收下,又不知如何婉拒,薛玲連忙在一邊幫楊氏答道:“多謝王妃,娘親也是實誠人,過多的好話不會講,王妃的好意,我們自是心領了的。隻是,這金步搖娘親真睦不喜歡佩戴,其實喬宅裏也有好幾個金步搖放著的。純粹是人個眼光不同罷了。”


    薛玲撒了個小謊,不過是想告訴博小玉,並不隻是你們王府才買得起金步搖,可是博小玉頭腦簡單,竟當真相信了,“是嗎?原來你們宅子上也有金步搖的。”


    薛玲在心裏暗笑,原來這個博小玉隻不過有點愛慕虛榮而已,其實心腸並不壞,而且頭腦簡單,不懂心計,這樣的人,是極好對付的。


    這樣的人,卻成為了王妃,怪不得連管家都管不好,還被顧爾袞嫌棄,若不是有一個優秀的兒子顧止,處處幫著她,護著她,隻怕她死都死了一百次了。


    喬木也聽到了博小玉的話,雖然她並不怎麽喜歡這個未來婆婆,可她剛才的語氣也不好,博小玉聽了後馬上就忘記了,還主動向楊氏示好,看來,博小玉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小女人而已。


    廳堂裏的大圓桌還是喬越要人新裁做的,要被幾個人七手八腳才搬得出來,如今已安放好了,還鋪上了喜鵲叫春梅枝大紅綢布,楠木椅子擺了一圈,都鋪了大紅軟墊子,桌椅散發著熏木的清香。


    顧止先走到廳堂,發現廳堂裏隻生了一個火爐,他對蓮花說:“將帶來的三個火爐放在另外三個角上,點上吧。”


    蓮花接令去幹了,不一會兒,香爐放好了,散發著淡淡的蘭花香。


    這是顧止知道博小玉怕冷,到哪裏都要屋子內暖暖的才受得了,他怕喬家的人沒安排好這麽多香爐,便自己帶過來了,也對喬越講了一聲,喬越說:“應該的,應該的,不消說王妃怕冷,就連我夫人,也極怕冷,多生幾個香爐,應該的!”


    喬越還親自來到廳堂,看哪裏還有東西放得不到位,畢竟是王妃過來,什麽東西怎麽擺,擺不好了,可是極不體麵的事。


    寒梅水墨圖擺在正牆上,珠簾輕垂,室內還放了幾盆耐冷的蘭花,側桌上放了雕花汝窯花瓶,整齊端莊。喬越看了便放心了,又回到內室。


    可是這時,博小玉又開始“橫生事端”了,她說:“你們不必給本宮備飯菜了,本宮早帶來了廚師,本宮隻吃得慣王府上的菜。”


    意思就是,你們小門小戶家做的菜,哪裏入得了我的眼?


    喬楓聽了,麵有怒意地說:“既然到我們家作客,豈有自備廚師之理?”


    蓮花替博小玉反駁道:“我們王妃是何等嬌貴之人,怎麽可以吃外麵的,不幹不淨的東西?”


    喬楓還要發怒,喬木拉住了他,輕聲說:“哥,隨她的便,既然她隻吃自己廚師做的東西,我們還少出一分人力呢。”


    喬楓急了,將喬木拉到一邊,“木兒,這個王妃,這麽嫌棄我們,你怎麽還幫她說話?”


    喬木斜著眼睛看了博小玉一眼,笑道:“哥。你相信妹妹嘛,她馬上就要為自己的輕視我們。後悔了。”


    喬楓一怔:“木兒,你要做什麽?你可別亂來呀。”


    “我心裏有數的,哥。”喬木說完,就拉著喬鬆走到另一個房間。


    “鬆兒,你今天悶不悶?”喬木邊說邊掏了一塊芝麻糖給喬鬆。


    喬鬆雙手插腰,將腳伸到凳子上,“那還用說?姐,尤其是這個王妃來了之後,坐要端正地坐著。還不能隨意講話,可真真悶死我了。”


    “那姐姐現在給你找件很好玩的事。你做不做?”喬木對喬鬆神秘一笑。


    喬鬆一下子來勁了:“這趕情好,姐姐快告訴我吧,是什麽事這麽好玩?”


    喬木壓低了聲音說:“你可知道,這大冬天的,到哪裏去抓老鼠?”喬木聽說老鼠也喜歡冬眠的。


    喬鬆嘻嘻一笑,拍著自己的胸脯,“當然知道了。弟弟我可是比貓還厲害,老鼠躲在哪裏。可是一清二楚的。”


    “那好。”喬木說。“那你馬上去抓兩隻老鼠過來,悄悄將老鼠放在王妃廚師做的菜中,要不能讓那個廚師知道。記得了嗎?”


    “哇——”喬鬆摩拳擦掌,“這個王妃,我也看她不爽,這個主意好,我一定會抓到老鼠,好好嚇嚇她的!”


    “弟弟真乖。”喬木摸了摸喬鬆的腦袋。


    開飯了,顧止扶著博小玉坐了上座,喬越與楊氏反而坐在側上座,孩子們拜過禮,也依次坐下來。


    喬木坐下來時,與喬鬆對視了一眼,喬鬆對她眨眨眼,喬木便知道,這事,成了。


    喬木看著博小玉心想,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敢看不起我家人!


    奴婢先給各人上了一杯大麥茶,大麥茶有清涼開胃之功效,是飯前佳飲。可是大麥茶端到博小玉眼前時,博小玉皺了下眉頭。


    “本宮府上喝的大麥茶,可不是這個味。”博小玉對楊氏說,“你這兒的大麥茶,一定不是純大麥,一定摻雜了什麽別的,味道不純正。”說著,將大麥茶推到一邊去。


    楊氏拉長了臉,喬越忙笑道:“王妃說得對,江南一帶的大麥都是從北方運來的,大麥價格在冬天更是奇貴,我們喬宅不比王府,這大麥茶的確是放了一些茶葉,本來隻是想讓味道更清涼一些,不想王妃反倒喝不慣。”


    顧止微抿了一口大麥茶,對博小玉說:“母親,我看這大麥茶摻雜茶葉,味道反而更好了,初喝的確不習慣,但喝第二遍,孩兒便喜歡上這個味道了。”


    博小玉好奇地問:“真有這事?”端起來再喝一口,臉上便有了笑容:“阿止,你說得對,的確是越來越好喝了。”


    喬越看了顧止一眼,他知道顧止是故意這樣說的。其實大麥茶還是純正的最好喝。


    喬越自己走南闖北,在北方喝過真正的大麥茶,那味道,哪是南方人能比的,可是大麥一運到南方,這價格就貴了,博小玉錦衣玉食,自然不會了解柴米貴了。


    喬木心中卻越發鄙夷這個博小玉,哼,這個未來婆婆對喬家的一切,沒一樣滿意的!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博小玉這時又吹噓起了她的廚師來:“本宮的這個廚師,會做兩樣菜,乃是你們都沒吃過的。第一樣叫稻香肉,雖是取材於豬肉,可這豬肉還要最嫩不肥的才好。這豬肉是用稻草纏繞著的,還要纏繞得緊實,打兩圈,然後再放入鍋中烹煮的。吃的時候有一種稻花香。乃是當年,王爺北征時,本宮隨軍,路過一農戶偶得的。本宮每當吃到這道菜,便會想起當年與王爺隨軍的那些日子,雖然艱苦,可卻也是最難忘的。”


    博小玉說著,說著,眼中竟閃現著淚花,邊上的人聽了,都極為尷尬,博小玉卻依舊沉浸於自己的回憶中,哪看得到別人的感受,拉著顧止的手說:“阿止,知道娘親為何餐餐必吃這道菜嗎?因為,山珍海味,都及不上這道農家菜哪。”


    顧止理解母親的這種想法,說:“母親,孩兒明白。”可是父王不珍惜母親!


    喬木聽了,不覺深深望了博小玉一眼,想不到博小玉也有這脆弱的一麵,並且當眾不加掩飾地說出來。


    “至於第二道菜,你們也是必然沒吃過的。”博小玉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叫火炙鴨。也是當年與王爺隨軍時吃過的農家菜。本宮也是餐餐必吃的。”


    喬越笑道:“王妃所說的這兩道菜,喬越的確是未曾聽說過,真是孤陋寡聞了。”


    這時,菜一道道上來了。


    博小玉的稻香肉與火炙鴨也上來了。用遮盤先蓋著,放在博小玉麵前。


    博小玉興奮地說:“揭開吧,讓大夥兒都瞧瞧。”


    喬木屏息看著,隻見——


    當那遮盤揭開時,忽然,傳出“吱吱”的幾聲,兩隻又黑又大的老鼠,忽然竄了出來。


    “啊——”博小玉嚇得大叫起來,連連後退,踢翻了椅子。


    顧止連忙趕跑了那老鼠,扶住博小玉:“母親,沒事了,老鼠已被趕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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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點還有一更哦,謝謝支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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