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事情,我仿佛完全失了記憶,我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家的,反正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裹著棉被,躺在自家的床上。


    窗外的天零星有幾絲泛白,就快要天亮了罷?


    我試探著左右扭兩下脖子,腦袋裏頓時便是一陣眩暈,隱隱夾雜幾絲鈍痛,撐不住“啊呀”低叫了一聲。


    唉,果然是喝多了。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待到宿醉方知恨,我這人終有一天要栽在不長記性這回事上!


    隔壁的房間傳來幾聲微弱的響動,恍惚是門開了。不多一會兒,胡沁薇端著一杯水走了進來坐在我床邊,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聲音裏是憋不住的笑意:“還好,應該沒生病。”


    “我吵醒你了?”我抱歉地衝她一笑,奪過杯子,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杯溫水,警覺地瞧著她道:“你笑什麽?笑得我全身涼颼颼的!吃錯藥了?”


    “不是我愛嘮叨,你昨晚也喝得實在太多了一點。”胡沁薇不接我的茬,眼角漾出笑紋來,“不過呢,我也該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謝你請我們吃了一頓大餐,唱了一晚上歌,還看了一場好戲啊!”


    我納悶地道:“我們昨晚還去看電影來著?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哇?”


    胡沁薇實在憋不住,笑得彎下腰,一邊捂肚子一邊斷斷續續地問:“你當真……當真什麽都丟到腦袋後頭了?蘇彥棋回來了,還有印象嗎?”


    是……是嗎?


    我皺著眉頭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唔,好像是有點印象,他是不是還跑到ktv找我們來著?”


    “很好,然後呢?”她頷首微笑。似有鼓勵之意。


    我困惑地搖了搖頭。


    “唉,真不知道該說你昨晚是借酒發瘋呢,還是酒壯慫人膽。總之。我和司徒厲免費看了一場激情戲,哇,那可真是……嘖嘖嘖……”


    我心裏漸漸升騰起一種不祥的感覺。坑爹啊。要真是做出什麽貽笑大方的事出來,我可就英名盡毀了。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我心裏慌得很,使勁拍了她一掌:“別賣關子了,趕緊說!”


    她不答話,隻不緊不慢地嘟起嘴巴,衝我作出親吻的動作,響亮地“啵”了一聲。


    我立時猶如被五雷轟了頂。


    這意思是……這意思是……蒼天呐,我都幹了些什麽。日子過得原本就夠混亂的了,怎麽偏偏還添上這一出?


    “不……不會吧,我親他來著?我親他什麽地方了,臉麽?”我全身直哆嗦,滿麵希冀地望著她。


    胡沁薇痛心疾首地搖搖頭,用右手的是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補充道:“而且,他沒有推開你喲!”


    什麽?不……不會吧……玩得太大了啊喂!


    ”你們怎麽不拉住我?”我氣急敗壞地捶了一下床――今後,可叫我如何麵對江東父老,如何麵對蘇彥棋?!


    她板著臉。一本正經地答:“我們向來樂於成人之美,這樣的好事,平常盼都盼不來,拉你做什麽?”


    我真想把自己埋進被子裏悶死算了。鬧到這麽嚴重的地步,接下來該怎麽收場?


    我撅著屁股躲在被窩裏當了一會兒鴕鳥,終究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又迅速鑽了出來,驚魂未定地朝客廳的方向張望了一下,喉嚨沙啞地問道:“他……該不會現在還在我們家吧?”


    “咳,你當蘇彥棋是花癡嗎,被你親了一下就六神無主,美得飛上天去,這就要賴著不走和你相守終生了?”胡沁薇一臉的嘲諷,“人家早回家睡覺去了,這大清早的,也隻有我肯被你攪擾起來,巴巴兒地伺候你,還一句怨言也沒有!”


    我這才鬆了口氣,拚命轉動不太靈光的腦袋,想要思度出一個萬全之策,解決眼下的麻煩。


    ……要不,回墨染鎮躲上一段日子再說?可……這私房菜館的爛攤子總得有人收拾,莫非我能指望著胡沁薇或者司徒厲幫我做菜招呼客人?哼,要真是這樣,不出三日,我爺爺這辛苦經營幾十年的心血,非敗在他們手上不行!


    胡沁薇看著我那愁眉苦臉的喪氣樣,抿起嘴唇笑了笑,手指從我的頭發上輕輕捋過,聲音輕得像一陣風:“我不知道你有什麽好糾結。那是蘇彥棋,又不是妖魔鬼怪!你不是一直號稱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是鐵骨錚錚的真漢子嗎?如今在你麵前的,不過是一個男人,那麽多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你甘心在這種小事上摔跟頭?你不如索性去找他,把話說個清楚明白,大家麵子上都好過。說白了,昨夜你雖是不經意間表露了心跡,但好歹是醉後行為不受控製,三言兩句應當就能混過去,至於愁成這樣麽?”


    我警覺地抬頭看她:“表露心跡?這話是從何說起,你知道的,蘇彥棋不過是我的朋友……”


    “哈,朋友?”胡沁薇抬頭看著天花板,發出一聲嗤笑,“這兩個字真是萬試萬靈,永恒不變的擋箭牌嗬!你心裏怎麽想,不隻是你自己清楚,需知,你可是瞞不過我的!”


    我:“……”


    難道我表現得有那麽明顯?真不記得是從什麽時候起,蘇彥棋好像變成生活裏甩不脫、丟不下的一部分,我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算什麽,我隻是很清楚,他不在的時候,我會惦記,會想念。(.)


    哼,說來說去,全怪那個陶子慧。也不知她是從什麽地方鑽出來的,非要在我麵前上演一出“千裏追夫”的戲碼,活生生逼得我不得不看穿自己。這很好玩嗎?


    胡沁薇好似自言自語一般在口中咕咕噥噥道:“這男人平常不顯山不露水的,隻一味呆在你身邊,毫不計較回報地對你好。雖然遇見了危險他未必能保你周全,但卻永遠會是那個擋在你麵前的人。說起來,他跟當年的時桐,倒真有幾分相似。雙喜。說到底,你也隻不過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管從前的事在你心裏有多濃重的陰影。你總要麵對新的生活,以及新的人,不是嗎?”


    說完這番話。她站起身誇張地伸了個懶腰:“好累,天還沒亮就被你攪擾起來。這會兒我可得再回去睡個回籠覺,沒什麽事就別來吵我,懂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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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胡沁薇走後,我就再也沒睡著,在床上翻過來調過去的折騰,將被子弄得一團大亂,好容易延挨到九點過。把心一橫,一骨碌翻爬起身,匆匆刷牙洗臉,跑進廚房裏胡亂端了一個食盒,直奔隔壁。


    門是司徒厲來開的,他萬年不變地靠在門上,朝我手裏的餐盒覷了一眼,臉上戲謔的笑容幾乎能淹死人:“咦,雙喜姑娘,又來照顧緹月了?瞧瞧這是什麽。嘿,酒釀鴨子!我知道你滿心盼著我家小師弟快些好起來,可你未免也太心急了些。他現在雖是看起來強壯些,終究尚未醒過來。你這菜裏全是骨頭,他啃不動的!”


    我橫他一眼,沒好氣道:“我拿來給你吃的,行不行?”


    “喲,你性情大變啊!昨晚那一餐直到現在我還意猶未盡,又吃又拿,多不好意思?”


    我沒心思跟他胡吹亂侃,不耐煩地把他撥到一邊,道:“讓開讓開,我不是來找你的!”說完便徑直闖了進去。


    蘇彥棋背對著我站在窗台邊上給一盆不知名的花澆水,揚起的噴壺在半空中帶出一片水霧,混合著早晨的陽光籠在他身上,頭發似乎也被染成了柔軟的淺金色。


    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來,清淡地衝我笑了一下,柔聲道:“你醒了,頭疼嗎?”


    我費了好大的心力才做好心理建設,不願意將時間浪費在無謂的寒暄上,幹脆單刀直入:“蘇彥棋,咱倆得談談。”


    聽到這話,司徒厲頓時知情識趣地轉身去了緹月的房間,沒有忘記關上門。


    他一離開,屋子裏頓時變得空蕩蕩的,我有點發怵,什麽勇氣啊信心啊早就不知跑去了哪兒,一邊不住地拿腳蹭著地麵,一邊結結巴巴地說:“嗯,那個……我是想說,昨天晚上……”


    “哦,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蘇彥棋一片了然地點點頭,寬慰我道,“你是專程過來同我道歉?用不著啊,我明白的,你喝多了嘛,醉事哪裏做的準?反正,我也不算吃虧!”說著,哈哈笑了兩聲,喉嚨聽上去有些發幹。


    “不、不是的……”我抬起頭來看他,咬牙道,“我是想問你,那個陶子慧,真的不是你……未婚妻?”


    他歎了一口氣,輕聲道:“雙喜,我說過一萬次了,我沒有騙過你,今後也不會騙你。”


    “既然這樣……我……我的意思是,如果……”


    媽的,表白這回事老娘從來沒做過,怎麽這麽難?


    你的眼睛沒出問題,老娘就是要表白。


    眼下,我暫時還沒有弄清楚眼前的這個人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但是,或許胡沁薇說得沒錯。自從他在我的身邊乍然出現,千回百折也算是發生了不少事端,他從來沒有躲避過,永遠伸出一隻手,站在離我最近的地方――無論我願不願意承認,這都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我一直以為自樂平離世後,自己早就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但現在看來,我依然是有感覺的,這實在值得欣喜。我害怕自己將對樂平的感情轉嫁到他身上,我害怕對他不公平,但我無法否認心裏一早就起了漣漪。說不定,從頭到尾,我都隻是把他當成另外一個男人,一個叫做蘇彥棋的,溫暖的人。


    樂平的死,讓我覺得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但最近我越來越少想起他。假如,蘇彥棋能給我未來呢?這實在值得一試不是嗎?……再說,親都親了哎!


    “你到底想說什麽?”他依然微笑著,一步步走過來。


    算了,盡著在心裏糾結,算什麽英雄好漢,死就死!


    我閉上眼睛捏緊拳頭,一口氣不斷句地大吼道:“我的意思就是如果陶子慧真的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不如你考慮一下跟我在一起當我男人啊!”


    空氣裏一片寂靜,我沒有等到任何回應,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雙喜,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麽?”


    良久,他終於發聲。


    “我記得不久之前,我們曾討論過這個問題,那時我們便已經反複確認過了,彼此之間隻是朋友,再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東西。我……”


    我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煞然抬起頭看向他。


    不會的,這世上沒有誰會毫無來由地對一個人好,他如果不是……又何必對我盡心盡力到如斯地步?


    我一步搶上前去,使勁在他胸前捶了一拳,道:“你是不是因為之前陶子慧的事情我不相信你,暗暗地記恨上了?哎,你要報仇也該挑挑時候吧?!老娘現在可是很認真的!”


    他眼睛裏那片柔光掠去,漸漸變得霧茫茫的。緩緩眨了兩下眼睛,一字一頓道:“是不是我平常對你太好,引起你的誤會了?如果是這樣,我願意道歉。我不過是覺得你一個年輕姑娘要撐起一間私房菜館著實不易,大家鄰裏街坊,互相幫忙是理所應當的。”


    我一定是出現錯覺了,這根本就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蘇彥棋啊!我熟悉的那個男人,在我麵前永遠是微笑的,輕言細語,不會做一丁點傷害我的事。眼前的家夥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假扮成蘇彥棋來哄騙我?


    ……而且,還如此殘忍地將“鄰裏街坊”四個字都說了出來。


    我低頭思忖了片刻,不願就此放棄,喉嚨裏“嗯”了兩聲,道:“可是……沁薇說,昨天晚上你沒推開我呀!如果你不是對我有意思,何必呢?”


    “嗬嗬嗬……”他輕笑了兩聲,眉毛一掀,露出渾不在意的神色,“原來是這一點讓你會錯了意。我一向覺得,每個女孩子都應該細心嗬護,咱們那麽熟,親一兩下有什麽打緊?總不能讓你麵子上過不去吧?”


    頓了頓,他又道:“雙喜,我很開心你終於願意走出心裏那片陰霾,我也明白這一步對你來說實屬不易。但是很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司徒厲所在的那個房間沒有一點聲音,但我知道,所有的對話穿過門板,早已一絲不漏地鑽進了他的耳朵。


    我吸溜著鼻子,聳了聳肩,做出無所謂的樣子來,道:“啊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本覺得你這個人不錯,給你一個機會也未嚐不可,沒想到,你還不領情!我還有點困,想回家再睡一會兒,對不起啊,叨擾你這麽久。”


    說完,逃也似地打開門,跑了出去。


    這世上還有比我更丟臉的人嗎?好不容易願意朝前走一步,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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