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為什麽啊!”


    我坐在窗台上,手拿一罐啤酒,麵朝漫天星光,呆呆望了許久,驀地發出一聲長歎。


    “是啊,為什麽啊……”


    身後傳來附和的聲音。我轉過臉,就見胡沁薇背對著我,抱住雙膝坐在地板上,腦袋靠在膝蓋上,似有無限悵惘。


    可能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她回過頭來,立即大驚失色:“唐雙喜,你爬那麽高幹什麽?不過是被男人拒絕罷了,用不著尋死覓活的吧?還不趕緊給我下來!”


    語畢,真個跳起來要拉我。


    我回身單臂勾住她的胳膊,和她臉頰貼著臉頰,嘿嘿一笑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說,無論我心裏想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嗎,這麽緊張做什麽?本姑娘還沒自甘墮落到要尋短見的地步,隻不過見今夜月明星朗微風徐徐,坐在這裏,能令思緒更加清晰,也好仔細想想嘛!”


    胡沁薇帶著狐疑之色,朝我臉上掃了一眼,一拉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你這丫頭還真夠沒心沒肺,怎地倒好像一點也不難過?”


    “我有什麽好難過的?這事兒沒那麽簡單,讓本姑娘慢慢說與你聽。”我撐著她的肩膀從窗台上一躍而下,順手從茶幾上拿起煙盒。


    她跟了過來,等大雙眼認真瞧著我的臉。


    “我又不是白癡,智商雖不算高卻也勉強夠用,對男女之事,更是理論實踐兩手抓兩手硬。我和蘇彥棋認識了總有大半年了吧?他平日裏是怎麽對我的,咱心裏還能沒數嗎?平心而論,我唐雙喜既無才也無貌,私房菜館是爺爺留下的。生意怎麽樣你們也都看到了,隻能算是餓不死而已。要說蘇彥棋一開始是圖個新鮮對我百般照顧也就罷了,難得的是。咱們相識這麽長時間以來,他每一天都是如此,難道吃飽了撐的?分明心裏有鬼!”


    胡沁薇皺著眉歪了歪腦袋:“嗯。你對自己的評價還算中肯。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認為他對你是有好感的?”


    “那是!”我不容置疑地點點頭,“而且,你用‘好感’兩個字來形容實在是太客氣了,照我估計,那種感覺根本就是深入骨髓,欲罷不能!”


    “你還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


    “是事實嘛,有什麽好遮掩?”


    胡沁薇單手撐在她那小巧漂亮的下巴上。若有所思道:“既這樣,那他為什麽還要拒絕你呢?”


    “我怎麽知道?”我隔空翻了個白眼,氣憤憤地道,“哼,老娘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跟他表白,誰知竟換回這樣的結果。需知,這雖然隻是我人生的一小步,卻是整個人類文明的一大步哇!突破心魔,多麽感人肺腑,令人愴然涕下!”


    “你說。他該不會是有什麽苦衷吧?”


    這一句話有如電光火石,瞬間給了我靈感。我使勁一拍沙發扶手,失聲道:“糟糕,他會不會是得了絕症。不願意拖累我,寧願棄我孤身而去?!”


    “喂,你又不看韓劇,不要老是冒出這種狗血不靠譜的念頭好不好?”胡沁薇打了我一下,“最可氣的就是,你們每一個人的心思在我麵前都猶如明鏡,一覽無餘,唯獨他……我卻怎麽也看不透,否則,還能幫你出出主意,眼下這樣……”


    我拍了拍她的肩:“別灰心喪氣啊胡姐姐,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天道酬勤,我媽把我生得如此彪悍,我就不相信,區區一個蘇彥棋,我會搞不定!有本事他就漏夜搬走,否則,老娘一定手到擒來!”


    “你不是一直畏畏縮縮不願往前走一步嗎,怎麽突然斬釘截鐵起來了?”她莫名訝異地望著我。


    我低了低頭,小聲道:“早上你從我房間離開以後,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好久。也不知怎麽的,腦袋裏突然就迸出一個念頭:不能再浪費時間。我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麽,可是,這個人與我家素有淵源,我喜歡什麽、害怕什麽,他也統統了如指掌,說不定這就是老天爺看我可憐,特意給我派來的救星,我若再隻管推脫,豈不是太不懂事了?一定會被五雷轟頂遭天譴的!我……不想再後悔一次了。”


    胡沁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還挺會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啊!好吧,既然你做了決定,當姐姐的自然義不容辭,一定全力支持你,好不好?”


    我一把摟住她的脖子,“吧唧”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笑嘻嘻道:“不能厚此薄彼,也贈你一記香吻!”


    “哎呀!”她閃躲不迭,又罵又笑,“惡心死了,弄我一臉口水!”


    ……


    我們二人正兀自打鬧間,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尖銳聲音。


    聽上去,那似乎是樓上有人正在用電鑽鑽鑿地麵,發出“吱吱嘎嘎”連續不斷的金屬聲,隔著樓板,我幾乎都能看見滿室的塵土木屑飛揚。


    這麽晚了,搞什麽鬼?


    我是個暴脾氣,一撞上不順我意的事情,立即就要爆發。這聲音巨大無比,像魔鬼的嘶吼一般從兩個耳朵眼裏灌進大腦,“嗡隆隆”幾乎將所有的腦神經都攪和到一塊,我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登時怒衝心頭,奔進廚房裏倒提著一個拖把衝出來,“噌”地竄到板凳上,狠狠對著天花板杵了兩下,大罵道:“你是不是要死了,生怕趕不及,著急忙慌地給自己造棺材呢?大半夜的,發的什麽瘋?”


    樓上的電鑽聲“嗚”地停下了。


    我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單手將拖把扔給胡沁薇,拍拍手,從凳子上跳下來。


    然而,前一秒我還拍打著胸脯像個無賴一樣準備自我誇噓一番,下一秒――


    “吱吱嗡嗡――”那電鑽聲居然又響了起來。


    媽的,這分明是挑釁!


    老娘在這幢破舊的居民樓裏住了這些年,早就創出了一番霸業。樓上樓下的大爺大媽,誰不給我兩份薄麵?這王八蛋是從哪裏來的,活得不耐煩了麽?居然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這電鑽聲應該是從我家正對著的那個房子傳來的。我跑到廚房裏,從土豆堆裏揀了最大的一個拿出來,推開窗戶。打算不由分說先砸他們家玻璃再說,卻被胡沁薇從身後一把拽住了。


    “好了雙喜。也算不得什麽大事,都是鄰裏街坊的……”她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看著我那張被怒火熏得通紅的臉。


    靠,她還敢跟我提“鄰裏街坊”?不知道本姑娘現在最恨的就是這四個字了嗎?


    “別攔我,我現在正在氣頭上呢,要是傷到你就隻能對不住了!”我使勁搡開她,說著又要開窗。


    “你夠了吧!”胡沁薇也有點生氣了。“三更半夜,非要鬧騰得雞飛狗跳才喜歡?趁早給我回房睡覺去……少羅嗦,睡不著就幹瞪眼!再這麽混鬧,看我怎麽收拾你!”


    我忿然看著她那張有點扭曲的小臉,不甘心地嘀咕道:“又不是我弄出來的麻煩,你跟我凶什麽凶?”語氣雖不善,聲音卻不自覺小了許多。


    “懶得和你多說,回房去!”胡沁薇根本懶得跟我廢話,揪住我的衣袖,連拉帶拽地將我帶到房間門口。一把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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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晚,我睡得很不好。


    那喧囂刺耳的電鑽聲仿佛響了一宿,我覺得自己快要幻聽,直到早晨起床。耳朵裏那陣嘈嚷聲依然流連不去。


    我打著哈欠走出房間,在客廳裏轉悠了一圈,沒有發現胡沁薇的蹤影。


    這位姐姐自打來了我家,一直盡心盡力扮演著賢妻良母的角色,事事照顧妥帖,這會子多半是下樓買早餐了。我溜達了一陣兒覺得無聊,正打算開電視看看言情劇學習一下追男禦夫術,忽聽得門外隱約傳來說話聲。


    好像是胡沁薇的聲音啊……我打開門走了出去,就見胡沁薇手裏捧著油條豆漿小包子,正麵對麵和蘇彥棋說話,兩人中間起碼隔著三四米的距離,她臉上毫無笑容,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


    咦,這倆人怎麽倒生分了,莫不是為了我?


    我晃晃悠悠地走到胡沁薇身邊,順手從她懷中掏了一根油條,一麵大嚼著,一麵問道:“回來了怎麽不進屋,我餓死了!”


    “早哇雙喜,昨晚睡得好嗎?”蘇彥棋遙遙衝我招了招手,臉上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溫柔明淨,就仿佛昨天,一切都是我的夢,根本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嘿,既然他都能如此落落大方,我更加不能落了下風不是?


    我當即也就對他嗬嗬一笑,道:“托你的福,一覺睡到大天亮!誒,正好沁薇買了早餐,你要吃嗎?”


    他笑了一下:“不必了。我的意思是,難道昨晚你半天聲音也沒有聽到過?”


    我點了點頭:“哦,原來你也聽到了。昨天夜裏,我差一點就衝上樓去殺他個片甲不留呢,多虧沁薇攔住了我才沒鬧出人命。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蘇彥棋看上去也有些疑惑:“我也不是特別清楚,隻是早晨聽見樓下好幾個大爺大媽在議論。他們說,你家樓上那對夫妻――也就是小鈴的父母搬走了,也不知住了什麽人進來。”


    我恨恨地咬牙:“哼,不管他是誰,最好別撞到我手底下,要不然,我一定讓他覺得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被他媽給生下來!”


    “得了,就會耍嘴皮子,家裏還一大堆事呢,我不回來,你恐怕自己也不會打理,走走走,進屋!”胡沁薇說著,把我推進房裏,回頭對蘇彥棋撂下一句“咱們改天再說”便也跟了進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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