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地發出一聲尖叫,隨即便條件反射般地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腳踹了上去。這一下雖算不得勢大力沉,卻也絕對是使上了七八成的力量,老娘素以力道凶猛而聞名,這一下,尋常人縱然不被踢得筋骨折斷,至少也會暈頭轉向好一陣子。


    可地上那個綠色的東西倒好,他一手抓住我的腳踝——沒錯,我右腳上那冰冷的觸感,正是來自於他的手——如同一條滑不留手的靈蛇,仗著身材矮小,竟從我的兩條腿中間穿了個圈,晃晃悠悠又回到原地,抬起臉來嘻嘻一笑:“喲,沒打著!”


    我直到這時才看清,那張臉雖然布滿幽綠色,但眉眼之間卻充滿了孩子氣,臉頰還圓鼓鼓的——這竟然真的是個小孩子!


    餘老太到底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弄錯了?我從前也不是沒有和小孩形態的惡靈打過交道,當初腦子一熱跑去天虹小區,差點被一個嬰靈害得立斃當場,因此,即使是兒童,我也相信他們身上可能蘊藏著令人驚恐的力量。可是,詭毒人既然成天和毒藥打交道,沒有經驗和歲月的曆練是萬萬不可能成事的,他怎麽會是個孩子?


    我來不及細想,用盡全身力氣抬起被他握住的那隻腳狠狠朝前踹了一腳,想要掙脫他的鉗製,同時也希望對他施以重創,卻被他靈活的一閃,輕而易舉地避了過去。他俏皮地皺著一張臉,用童聲得意洋洋道:“唉,你怎麽這麽笨?”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捧玉的詢問:“喂,唐雙喜,出什麽事了,你幹嘛鬼吼鬼叫的,死了沒有?”


    我被那綠色的東西抓住腳踝無法掙脫,一麵雙眼死死盯著樂平,用眼神警告他不準亂動。一麵大聲罵道:“你個白癡,剛才我跟餘奶奶說話的時候你死到什麽地方去了。你一晚上守在我房間外頭是在看星星嗎?”


    可能是從我的聲音裏聽出來些許慌張,她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咦,怎麽了?你屋裏什麽情況,趕緊讓我進去,你房門反鎖了!”


    “你一個妖怪連穿牆都不會嗎?!”我簡直要崩潰了。(.)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麽人啊!


    “誰規定妖精就一定要會穿牆,你這種想法真的很沒道理哎!”她在外頭毫不示弱地喊道。


    “你給我閉嘴,趕緊去把餘奶奶找回來!”我不想再和她廢話,粗聲大氣地衝著門板吼了一句。並趁著和她說話的功夫又衝著那個通體綠色的小鬼踢了過去,卻依然沒能掙脫他的桎梏,不僅如此。他竟然還仿佛饒有興味地豎起臉龐兩側有點發尖的兩隻耳朵,樂嗬嗬地聽我和捧玉說話。見我正低頭看他,他便仰著臉衝我一笑,道:“你們倆是在商量要怎麽對付我嗎?”


    我聽見門外一串細碎的腳步聲漸漸跑遠了,估摸著餘琇蓮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心裏總算是安定了些,倒也不急於掙脫他,扭頭樂平的方向望了一望。


    他渾身的肌肉好像都繃緊了,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戒備的姿態,幾次三番想要衝過來。每每一動,就會被我立刻喝止。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的表情。那微微下垂的眼角和緊抿著的嘴唇。似乎表達出一種緊張的情緒,但同時,又蘊藏著某種最極致的悲傷。


    話說,其實我並不怎麽同情他,大多數男人在被自己的女人所保護時,恐怕都是這副模樣吧?


    我用眼神再次警告他不準輕舉妄動,腦子裏卻一直在糾糾擾擾轉個不休。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個綠瑩瑩的小鬼真的就是傳說中的詭毒人,那麽很明顯,他的目標應該是樂平才對。如今屋子裏隻有我們三個,不用想也知道是最好時機,他不去忙活正事,老是纏著我做什麽?


    我們就這樣僵持著,那小鬼一直趴在地麵上,上上下下地打量我,那目光與其說是飽含惡意,倒不如說是充滿了好奇心。我不願意露怯,於是也便低下頭和他惡狠狠地對視。他看了我許久,突然咧嘴一笑,道:“你再這麽深情地看著我,我就要愛上你了哦!”


    我不是不能接受調侃的人,但是,對方隻是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黃口小兒哎,這口氣讓我怎麽能咽得下去?


    ……不不不,不行,我不能像個炮仗似的被人一點就著,捧玉已經去找餘琇蓮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此時此刻,小不忍則亂大謀哇!


    主意已定,我便放軟聲調,低頭笑著對那渾身綠色的小孩兒道:“好了好了,咱們無冤無仇的,何必一見麵就劍拔弩張烏煙瘴氣?你是孩子,玩心重也是很正常的,再說,來者是客嘛!你不如跟我做個自我介紹,告訴我你是誰,跑來我的房間到底又有什麽目的,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你的忙,好不好?”


    那小孩兒嘴角一撇,對我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得了吧你,明明是個凶婆娘,就別在我麵前扮演溫柔善良的大姐姐了!你眼珠兒一轉,我就知道你打得什麽主意,反正你我天生就不可能是朋友,何必假惺惺的做門麵功夫呢?”


    嘿,這個死小孩,還軟硬不吃了是吧?人小鬼大,真的好想一鼓作氣,把他腦門上的所有頭毛都薅下來啊!隻是那張綠瑩瑩的臉,我瞅一眼都覺得心裏發寒,哪敢再摸上去?


    一邊的樂平似乎也有點哭笑不得,想要接話,被我一眼睛瞪了回去。有沒有搞錯,我們直到現在還沒能搞個清楚這死小孩的來頭,像他這種情況,當然應該將自己藏得越沒存在感越好,還敢跳出來插嘴?


    我還想說點什麽。畢竟,那家夥還拽著我的腳踝,死活不肯鬆手,已經過了好幾分鍾了,時間越久,我心裏就覺得越慌。那種陰寒的涼意幾乎能將我的骨骼血液全部都凍成冰,被他的手指碰過的皮膚也逐漸有些麻癢,娘咧,也不知這死小孩的手是不是有毒的,這種事可大可小哇,萬一害得我留下什麽後遺症,我找誰哭去?


    我心急如焚,一邊不斷地試圖找出解決眼下困局的辦法,一邊時刻注意屋外的動向。捧玉和餘琇蓮到底在什麽地方,爬也該爬回來了啊,難不成……難不成在這種危急時刻,他們竟突然覺悟,打定主意從今往後再也不管我?你大爺的!


    手腕上那顆金珠閃閃爍爍,離得近一點,似乎能聽到從裏麵傳出很輕微的蜂鳴聲。那股金紅色的光芒浸染在我的整條手臂上,積蓄的力量十分猛烈,壓得我手臂都有些發疼,幾乎無法承受。


    “砰!”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撞在了房間的窗玻璃上,我給唬了一跳,正要定睛瞧過去,那人早已經急速彈開,衝著另一個方向飛撲而去。緊接著,我就看見屋後的樹木和雜草叢中躍出三個身影,在黑黢黢的夜色中輾轉騰挪,隻是看得久了就會發現,其中隻有一人是在主動出擊,其餘的兩個,卻隻能是勉力閃躲,好不狼狽。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是餘琇蓮和捧玉啊!那麽,正在向他們發起攻擊的那一個又是誰?這世界徹底混亂了!


    窗外的風,刮得愈發緊了。


    那綠色的小孩顯然也聽到了窗外的異動,突然鬆開我的腳,一翻身跳將起來躍到窗邊,滿麵欣喜之色,對著外麵那舞動的三人又是揮拳又是跺腳,大聲喊道:“幹得好,師父好厲害!”


    師……師父?


    我完全搞不懂自己現在身處於何種局麵,猛地重獲自由,倒當真有些不適應。我輕輕動了動腳,沒發覺有什麽異樣,而那顆金珠的力量卻好像已經蓄積到了頂點,手臂已經燙得快要燒起來了,再不做點什麽,恐怕我整個人都會血管爆裂而死。


    管不了那麽多了!


    我再不做任何猶豫,見那小孩衝著窗外大吼大叫、似乎並不曾注意我這邊的方向,便在心裏猛憋了一口氣,探長了手臂,豎起一掌,借金珠的力量帶著淩厲的風勢呼呼朝他後腦拍了過去,那速度連我自己都覺得心驚——實在是太快了!隻是轉瞬之間,我已經到達他的後脖頸,隻需手指輕輕一動,立刻就能觸到他幽綠透亮的皮膚。


    死小孩,看我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


    我在心裏發了句狠,曲起手指呈利爪狀,朝他刺了過去。


    那小孩搖頭晃腦地張望窗外,似乎對我的動作渾然不覺,然而,就在我即將觸到他的那一刹那,他卻突然如同鬼魅(雖然他本身就是)一般,身子悠悠一晃,直直往旁邊閃了一步,原地徒留下一個綠色的虛影,我竟撲了個空。


    他回頭來很不滿意地瞥我一眼,扯開嗓子對著窗外喊道:“師父啊,有人欺負藥童,你怎麽還不來救我?”


    話音未落,他雙腳突然用力在地上一蹬,衝著我飛撲而來,先是劈手在我腦門上彈了一下,然後突然矮下身子,掃向我的雙腿。


    我不敢怠慢,連忙跳起身躲過這一擊,左手朝前一甩,將我和他二人都罩在了那片氤氳不散的金光之中,另一手從桌上順手撈了個石頭鎮紙,劈頭就朝他砸過去。


    那小鬼被金光罩住,無法掙脫,臉上竟難得地出現了驚恐的神色,帶著哭腔,大喊道:“師……師父,救救藥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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