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的兩個獄卒頓時如聞天籟,一下子跳了起來,抱著腦袋大喊道:“大人,救我們,救我們哪!”


    可能是因為不知對方是何方神聖的緣故,司徒厲立刻戒備起來,兩手分別拎著我和緹月,像抓小雞崽似的把我們拽到身後,接著又揪住胡沁薇,把她也拉了過來。(.)


    “偏心!”饒是如此緊張的時刻,胡沁薇卻依舊諸多計較,衝著司徒厲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你的身軀有多龐大,能同時護住我們三人?”


    司徒厲回頭看了看她,並沒有做聲,而我,我卻突然之間覺得很怪異。


    方才在半空中說話的是一個女聲,聽起來非常熟悉,仿佛不久之前才剛剛聽過,可是,她究竟是誰?


    “這麽快就把我忘了?我可真傷心呢!”那聲音複又響了起來,嗚嗚咽咽地,倒好似真的在哭一般。


    “你是誰?”我抬頭像個傻子一樣衝著空氣嚷了一句。


    “哎喲,唐家妹子,你還是那麽心急,一點耐性也沒有。”她忽然又嗬嗬笑了起來,“讓我給你個提示好不好?‘落花滿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薦鳳台上……’怎麽樣,有印象了嗎?”


    這是……那粵劇《帝女花》的唱詞――戲魘?


    我暗暗咬緊了牙根。又是這個死女人!上一次在我家,我和她雖然沒有交手,但她卻憑著能猜度人心思的本事,三言兩句竟勸得樂平乖乖跟了她回冥界,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鬧出這麽大的陣仗,跑來這種鬼地方啊!如今,她居然還敢出現?


    “我有什麽不敢出現,我又不曾欠你的!”戲魘又一次輕易地看透了我的心思。


    狹小的牢房內蕩起一股青煙,帶著很清淡的不知名花香,氤氳繚繞。煙霧散去之後,那鳳冠霞帔的女人。出現在我們眼前。


    “呀,唐家妹子。好久不見了,你有沒有想我啊?”她笑嘻嘻地朝我走過來,一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冷冷地撥開她的手:“你最好別碰我,你身上的惡鬼氣息簡直臭不可聞,讓我直翻惡心。老娘要是吐在你身上。你這身漂亮的戲裝我可賠不起。”


    戲魘一點也不生氣,衝旁邊那兩個獄卒揮了揮手道:“這兒沒你們的事了,滾吧。”


    “那個……”其中一個獄卒戰戰兢兢道,“大人。你也都看見了,這事兒真不能怪我們,我們也是被逼的。還請大人能替上頭美言幾句。不要抓我們問罪呀!”


    戲魘嘴唇微微往上一翹,似是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意,然而,畫著濃重油彩的雙眼卻淩厲地一斜,聲音雖柔。卻充斥著無法抗拒的威嚴:“你是在跟我講條件?現在我給你機會離開,再不滾,你就永遠別想走出這間牢房的大門,兩條路,你自己選。怎樣?”


    兩個陰魂重重地哆嗦了一下,再也不敢說一句話。像過街的老鼠一般竄出牢房門口,踏著沉重而紛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戲魘這才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我身上:“妹子,你現在也隻得一縷魂魄,咱們倆誰也不比誰高貴,你又憑什麽嫌棄我呢?我把樂平從你那裏帶走,原本以為可以高枕無憂,誰知……你可真有本事啊!”


    “老娘還有更大的本事呢,你想不想見識一下?”我瞪她一眼,低頭瞟了瞟手腕上的金珠。


    這東西在經過司徒厲的淨化之後,果然沒有再帶給我任何困擾。在戲魘麵前,它的光芒顯得穩定而耀眼,沒有絲毫的閃爍跳躍,似乎有令人安心的力量。


    戲魘親昵地碰了一下我的臉:“別瞎想了,你既然知道我的名頭,再給自己加油鼓勁也是白搭。妹子,其實你這又是何苦呢?很多時候,有舍才有得,像你這樣執著,到頭來,傷害的也隻是自己啊!”


    “你是教育頻道的主持人?”我沒好氣地斥道,“這麽愛講大道理,就該用在正道上,老是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保佑你下輩子托生在豬圈裏!哎我說,你之前從我家離開時,明明承諾過不再找我麻煩,現在又跳出來,太不講信用了吧?”


    “你可別這麽說。”她慢條斯理道,“在你眼裏我是傷天害理,但在冥界,在陰司,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維護這裏的穩定和安全。我是鬼,自然不需要對你們人類負責,而且這件事,論到底,也是你說話不算話在先,對不對?你看那個樂平,他現在一點意識也沒有,可能從今往後都是如此,而且他也已經失去那副幫助他在陽間行走自如的軀殼了,你還要他幹什麽?就算你把他救出去,難不成一世將他關在家裏,永不見天日?”


    我真的很想甩她一耳光,但為了穩妥起見,還是暫且忍下這口氣。話說,這女鬼管得還真夠多的,樂平以後變成什麽樣,我們又該如何相處,跟她有一毛錢關係嗎?老娘是那麽膚淺的人嗎?


    戲魘見我不說話,開始了最後的總結陳詞:“總之呢,樂平明天就要被送去冥界地底。酆都大帝仁慈,念他在人世沒做過任何壞事,故此,不會讓他永不超生。隻要他老老實實在地牢中呆上五十年,照樣可以轉世入輪回。咱們也算相識一場,如果你們肯現在離開,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可是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悔,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一定是死路一條,你可要考慮清楚哇。”


    我不知道戲魘所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但我猜,她應該沒必要騙我。忽然之間,我的腦子裏有些迷惘。就算我能夠把樂平救出冥界帶回人間,讓他逃脫冥界的懲罰,可是接下來呢?


    我回頭求助地看了司徒厲一眼,他衝我輕輕搖了搖頭:“我答應陪你來,自然會全力支持你,不過,你的事情,隻能由你自己做決定。”


    我咬了咬牙。在地底關上五十年,聽上去,好像並不怎樣殘酷。但樂平身上那些傷痕又該怎麽算?我怎麽知道那五十年的“刑期”裏會不會包含了日複一日的鞭笞、毆打以及那些我甚至不願去想的懲罰?


    對於一個站在我對立麵的鬼魂,我實在無法貿然輕信。在眼下這種情況。我隻能相信我自己。


    “嘖!”戲魘不耐煩起來,“看來,你還是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啊?”


    我衝她笑了一下:“錯不錯不是你說了算,我就是要帶走他,後果。我自己負責。”


    “這樣,那咱們就唯有手底下見真章咯!”她歎息地搖了搖頭。


    我懶得理她,回身對司徒厲他們道:“反正我和這戲魘不打上一架,觀眾也不會罷休的。你們不要插手,這件事交給我自己解決。”


    “這怎麽行?”胡沁薇頓時跳了出來,“你的意思是要跟她單挑?這不是找死嗎。我們至少還可以幫上一點忙?”


    “你想怎麽幫我?”我對她咧了咧嘴,“你連一絲絲法力都沒有,莫非是打算跟緹月一起撲上去咬她嗎?”


    “可是……”她還想爭辯,被司徒厲攔了下來。


    “行了沁薇,沒必要再說。你不讓她自己試試。她死了都會從棺材裏坐起來。”


    說著,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樣物事,遞給了我。


    啥米?我的……我的扳手?


    那扳手表麵上布滿一道道猙獰的冰裂紋,通體透出熒光,握在手心裏。立刻便覺一股沁涼的氣息從頭頂蔓延到腳趾,卻也並不難受。似乎和附著在我身體上的金珠火光糅雜在了一起,體內的力量在幾秒鍾之內,便蓄積到了頂點。


    我的扳手兄怎麽會變成了這幅模樣?


    “你不是常說,它是你的絕世神兵嗎?”司徒厲無奈地搖頭道,“我替你淬煉了一下,覺得趁手,就用著吧。”


    我的親娘咧,要不是考慮到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我真想撲上去吧唧他一口!


    獲得了這件武器,我立馬就覺得精神為之一震,轉身對戲魘道:“要打是嗎?來唄,老娘可不怕你!”


    “難道我會怕你嗎?”戲魘微微一笑,雙臂舒展,以一種柔到極致、卻又暗藏剛猛的力道猛地朝前一探,袖子裏那仿佛源源不絕的紅綾立時甩了出來,將狹小的牢房纏繞得嚴嚴實實。


    “他媽的你上輩子是蜘蛛精嗎?”我嘴裏罵了一句,動作卻不含糊,腳下輕輕一點躍到半空中,把手裏的扳手隻朝前一揮,立刻激起霞光萬道,種種顏色的光束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密密匝匝的大網,以淩厲之勢衝著戲魘欺了過去。


    同學們,直到今天我才終於願意承認一個事實,司徒厲他真的不是個廢物啊!


    戲魘有袖中紅綾所依托,拽住其中一根,輕巧地一躍,迅速從房間這一頭飄到了另外一頭,躲過了這次攻擊,再落到地麵的時候,眼睛裏添了些許訝異的神色。


    “喲,沒看出來,竟還真有兩下子。隻是,我可沒見過哪個人使扳手作兵器,還能這麽理直氣壯的!”


    “要打就打,誰耐煩陪你聊天?”我甩開架勢,又是一扳手砸了過去。這一回,我將金珠的法力完全凝聚在左臂之中,手揮出去的時候,因為力量太大,差點連自己的身體也甩了過去。


    那扳手的熒光混合著金珠那金紅色的光芒,在整個牢房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呼呼四處奔竄,牆壁、鐵柵欄、地麵、天花板上懸著的白熾燈……每一處地方都被擊打出“砰砰”的巨響,房間裏火星四濺,有兩三點火星濺在戲魘身上,登時將她的喜服下擺燒出數個小洞,發出焦臭的味道。


    她愣了一愣,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裏的寒意幾乎能將人凍成冰:“燒我的衣裳?那便對不住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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