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穿破雲層,照亮了大地,新的一天來臨了。(.無彈窗廣告)


    林暮陽一夜未睡,一直待在書房裏。等到他揮手,孫毓親自把風輒遠拖下去,可以看見他的下巴上冒出了一抹青茬。


    他臉色很不好,一向俊逸俊朗的容顏帶了些青白。手撫著太陽穴,腦子依然在嗡嗡響個不停。


    小廝進來回稟:“陳大奶奶的血是止住了,隻是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此劫。”


    林暮陽猛的抬眼,滿是血絲的眼睛裏就帶了些陰寒的怒氣:“去請大夫,把城裏所有能請來的大夫都請過來,不眠不休的守著,她要是死了,那就——”


    他終是沒能說下去。


    小廝才退下去,就聽見朱氏在門外哭道:“四爺,到底行遙做錯了什麽事,您要這麽對他?”說著,披頭散發,衣衫淩亂的朱氏已經闖了進來。窈窕見事已至此,攔是攔不住了,隻得訕然的退出去。


    林暮陽居高臨下,冷冷盯著朱氏,道:“你自己的外甥,做的什麽好事,你會不知道?”


    朱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林暮陽,他是謙謙君子,最注重風度風儀,就算是再生氣,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眼睛像是能吞進去人。


    可是一想到風輒遠,又鼓起了無限勇氣,淒然道:“四爺,他年紀小,任性不懂事,就是做錯了什麽,也請四爺看在妾身的份上……妾身願意,原意替他贖罪,不管四爺要什麽,妾身都答應。便是四爺想要妾身這個位置,妾身也會心甘情願的讓出來。”


    朱氏也豁出去了。林暮陽昨天在做什麽?那是當著全府的人打她的臉啊。為了那麽一個女人,名不正言不順。他竟然不顧眾人側目,不顧眾多奴才們的訝異,就那麽衝進去守了一夜。(.)


    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麽了?從前的夫妻恩愛。竟都是假的嗎?既然再不必要偽裝,她要這個正妻的位置做什麽?那就一拍兩散好了,她如他的願。她讓出這個位置,她給那個下賤的女人騰地方。


    可他不能這麽對她。不能這麽對風輒遠。他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外甥,他這麽不顧情麵,是在往死路上逼她啊。他想要什麽,盡可以直說,不必耍這種心機,用這種手段逼她就範。


    林暮陽狠狠的一拍桌子。道:“我看你是昏了頭了,你還知道你是什麽身份?你還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朱氏隻顧得哭,並不回答。


    林暮陽頹然歎了口氣,竭力克製的道:“他是他,你是你,他犯下的錯,與你沒有關係,用不著你來替他償。我也不過是略施小懲,不會傷及他的性命,說到底。不隻是看了你的顏麵,還有……從前兩家的情分。現在不管,以後他必將犯下滅頂之罪。現在管的嚴些,也是為著他好。你回去吧。”


    這幾句話。怎麽可能打發了朱氏。她腿一軟,就跪在了林暮陽的腿邊,道:“四爺,你我夫妻十幾年,妾身自問從來沒有失德的地方。”


    林暮陽嗬一聲冷笑,道:“那麽,絕子湯又做何解釋?”


    “那是因為,這位玉姨娘根本不是處子之身,妾身不能讓她混淆了林家血脈。”朱氏一臉的義正詞嚴。


    林暮陽失笑:“好,你說的真好。要是不滿意,當初就該拿出主母的款來,不許我納妾,何必裝的賢良大度,卻在背地裏使手段?你我夫妻十數年,就是這樣的夫妻情深,換不來你當麵的一句真話?”


    朱氏一聽這話,更覺委屈,用帕子捂著臉嗚嗚咽咽,道:“妾身,一直無出,心中既是歉疚又是悔恨,早就想讓四爺開枝散葉,可是,四爺一直不太熱衷,又礙著祖訓,妾身也不好再勸。終究這件事,不隻是妾身一個人的顏麵,也關係著林家的,四爺的麵子,妾身不是陽奉陰違,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至親至疏是夫妻,妾身隻怕忠言逆耳,倒讓四爺誤會妾身是那等拈酸善妒之人,為了這起子姨娘就傷了夫妻和氣,所以才沒有當麵諫言……”


    朱氏一頭說,一頭哽咽,倒顯得她是多麽委曲求全。


    對於林暮陽來說,朱氏所有的辭藻堆砌都隻代表了一個意思:顛倒黑白。


    她要是認錯倒也罷了,她要是承認她就是不甘心讓他納妾他也認了,可到這時候她還覺得她是對的,旁人都是錯的,那就真是拿他當白癡耍了。


    曾經有個女子,對著他說,誓不為妾。


    她說她的愛情和生命裏隻能容得下一個人,她說她的心沒有那麽大度,她要求的不隻是她對他的純粹,也要求他對她的純粹。


    當時他隻當是個笑話。


    在他心目中,妻者,齊也,共奉祭祀,無禮不答,他自認,對於朱氏一直相敬如賓,又因為是兩家交好,自幼定親,他從來沒有將她當成別樣的人對待過。


    在他心目中,妾者,不過是服侍他的人,就和服侍他的奴婢們沒什麽不同。遇見將離之前,他就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遇見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她不願意委曲於他的意誌之下,隻做那個服侍他,取悅他,為他生子的工具。


    所以,他縱然心儀將離,縱然愛戀,縱然不舍,卻從來沒想過要用她想要的對等的條件去迎娶她。


    卻原來,根本他才是最悲涼的笑話。


    林暮陽撐著桌子,道:“我已經仁至義盡,如果你不甘心,那也都隨你。”林暮陽冷淡的揮手,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神情之間也冷若冰霜,已經帶了了逐客的意思。


    朱氏怔了下。林暮陽的態度堅決,她這一走,隻怕是再也回不了頭了。多年來處心積慮想要挽留的東西,竟然在一夕之間湮滅,她不甘心。


    沒道理守了這麽多年,護了這麽多年,到頭來還是要拱手讓人。


    她膝行幾步,想要抓握住林暮陽。林暮陽卻一躲,閃開了,眼神冰冷,直刺入骨。朱氏不甘心,微仰了頭,道:“四爺,妾身有錯,也罪不至死,難道這十數年情份,就沒有一點可以讓四爺顧惜的地方嗎?行遙是姐姐和姐夫的命根子,他若有一點閃失,叫姐姐和姐夫情何以堪?叫妾身情何以堪?四爺——”


    林暮陽直盯了朱氏半晌,才問:“你打算如何處置?”


    “這——”朱氏覺得有了希望,略一沉吟便道:“妾身雖不知道行遙如何行事無狀,才惹的四爺大動肝火,但想來定是他的不對。可,還請四爺念在他還小的份上,小懲大誡也就是了,姐姐、姐夫自會感念四爺的盛情,就是妾身,亦會肝腦塗地,報答四爺。”


    林暮陽無所謂的笑了下,道:“也罷,你既然願意看見朱家、風家遭受滅頂之災,我又為何要攔你?你既要保全風輒遠,我無話可說。隻是,自此之後,他不得登我林家一步……”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不說夫妻情分蕩然無存,風輒遠的事,林暮陽是再不會管了。他要是能考中,倒也罷了,要是考不中,是好是歹,都得靠他自己蹦躂了。


    朱氏扶著膝蓋起來,心頭是說不出的茫然,她也就更迫不及待的要見風輒遠,究竟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她看一眼林暮陽,他已經背過身去,隻留下一個冷硬的背影。朱氏歎了口氣,垂頭出去。一回院子,就叫人去請孫毓。


    孫毓早命人把風輒遠抬了過來。他倒沒受什麽大罪,隻是臉色發白,雙眼中滿是恐懼。朱氏打發了人,走到他麵前,一個耳光抽到他臉上,道:“你這不成器的蠢材,到底做了什麽事,還不從實招來!”


    風輒遠隻抱著朱氏的腿,喃喃道:“姨母,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陷害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良久,朱氏才無力的歎了口氣,道:“罷了,紅顏禍水,我早就知道她生的太美貌,注定不是個安分的。都是她勾引的你,都做了姨娘了還不安分。死也就死了,是她罪有應得,可是行遙,你以後,就斷了這個念頭吧。色是頭上一把刀,你就都改了不成嗎?”朱氏低聲下氣的求著風輒遠。


    風輒遠卻突然一怔,道:“姨母,你在說什麽?小舅舅不是說會成全我們嗎?誰死了,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要去見他,他怎麽能說話不算數?表妹呢,她現在在哪兒?”


    朱氏氣的太陽穴突突亂跳,斥罵道:“你還要我怎麽說你才肯聽?那個賤人,她活著就是個禍害,你還想跟她……”她活著,也是林家的恥辱,讓她死就已經是她最好的結局了。


    風輒遠頹然坐下,道:“都是她,都是她害的……”突然麵露凶光,風輒遠惡狠狠的道:“我不會放過她的。”


    朱氏怔了下問:“你在說誰?你——這一切罪孽都是你自己犯下的,還要推到誰的身上去?”


    風輒遠卻隻是陰沉沉的笑,就聽門外窈窕怯生生的聲音道:“奶奶,四爺吩咐人來送風少爺出府呢。”


    朱氏也顧不得了,一把拉起風輒遠道:“好了,有什麽話,等改天再說,我先叫人送你出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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