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聽了付管家的話,頓覺頭暈目眩,在榮華齋堅強的隱忍著瀕臨崩潰的神經,一路靠著對葉雨的愛,支撐自己來到仇府,卻不想得到的是更猛烈的打擊,而這一擊直擊心髒,驀然間,楚天舒似乎窒息了一般眼前一片黑暗。


    “主人!”付管家驚喊,起身上前,去扶楚天舒,卻被他狠狠的推開。


    楚天舒推付管家的力道極重,帶上所有的責怪和怨恨,他雖一言不發,卻用這個動作表達出所有的情緒,付管家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被他重重的推出數步,跌坐在地。


    楚天舒垂著頭,沒有去看付管家,也沒有聲響,搖搖晃晃的轉身向外走。


    付管家臉上盡是自責之情,不過看到楚天舒此刻的神色狀態,更為讓他憂心,急喚道:“主人,是付強不好,付強已派人四處去追查了。”


    可無論他怎樣說,楚天舒都好像沒有聽到一樣,踉踉蹌蹌的向外走。


    他了解葉雨,她是不會讓付強找到她的,她很聰明,她也很頑皮,她有許多讓他想不到的奇怪想法,更有許多常人不懂的心思,她怎麽會讓付強的人找到呢?


    她輕功極好,若是她想走,早就百裏之外了,而付強哪裏會有這樣輕功如此了得的手下?為什麽把她困在豫園而不是找人看住她,便是因為楚天舒對她的這份了解,而今他終於還是把她丟了。


    楚天舒如一頭受了傷的野獸,一路狂奔,淚水已模糊了視線,然而他好像並無需這雙眼睛來看方向,他的心裏有一條路,他正朝著那條路走著。


    樹屋,是的,每當他受傷時,難過時,快樂時。都會到這裏來躲藏,來逃避。來傾訴,因為這是他爹娘留下的,不,楚天舒頓住了腳步,目中凝著的淚滑落後眼眸清晰。樹屋近在咫尺,他卻停住了。[]


    楚天舒後退著,不,那裏盡是欺騙。寫滿了謊言,一個天大的騙局,他十年如一懷念著。思念著的父母雙親,居然為他設下了這麽大一個騙局,而這個騙局僅僅是為了成全,成全如今被他親手摧毀的一切。


    楚天舒霍然間仰天長笑,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悲涼,最後重重的一拳打在樹上,斑駁血跡沾著樹幹,楚天舒心灰意冷的垂下頭去,整個身體好似失去了全部支撐一般重重的靠在樹上。緩緩下滑,跌坐在地上。


    秋風自樹林深處吹過。卷起片片落葉,樹林中靜謐的隻能聽到落葉飄走的“嘩嘩”聲,楚天舒似化作這山中一塊石頭一動不動。


    夕陽緩緩而落,華月初升,大地灰蒙一片,夜幕又黑了一層,繁星閃亮,楚天舒卻依然靜止不動,他的心死了麽?


    “少爺!”蘇源從馬上跳下來,向楚天舒邊跑邊喊,蘇源找了楚天舒很久,因為楚天舒跑了,蘇源還擔心楚府有別的事沒有跟出來,等他聽付管家說起葉雨離開了仇府的事後,頓覺事情不妙,急得到處找楚天舒,原本他最先想到的便是樹屋這裏。


    不過,白天發生的事情,讓蘇源覺得楚天舒一定不會再來樹屋,便沒過來看,直到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才想過來碰碰運氣,卻沒想到,楚天舒果然在這裏,隻不過他沒有在樹屋的樹下,而是離樹屋還有斷距離的地方坐著。


    蘇源跑到楚天舒身邊,跪下身去,看著垂著頭坐在那一動不動的楚天舒。


    楚天舒那樣子,無論誰看了都不會覺得他是活著的,閉目垂頭,蘇源看到楚天舒身上手上都血跡斑斑,歎了口氣,帶著哭腔勸道:“少爺,這又是何苦?”


    楚天舒仍然一動不動。


    “少爺,既然老爺和夫人回來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好在我們還可以彌補我們的過失啊。”蘇源跪著勸道。


    的確,是楚天舒用思玉公主的錢請人劫了楚府的巨額銀資,又用思玉公主的銀資收購了楚府旗下的商鋪,左右著瓷都的商界,一切都已經在他楚天舒手中了,楚府不過隻剩下個軀殼。


    “蘇源,扶我回去。”驀然間,楚天舒清冷的聲音響起。


    蘇源見楚天舒有了反應,心頭一陣喜悅,眼中含溺的熱淚都禁不住掉了下來,一隻手忙抹了一把眼淚,另一隻手已伸過去扶楚天舒了。


    不過,蘇源在扶起他的那一刹那,看到楚天舒異常冷峻的臉,那股森寒之意雖然對楚天舒來說是常掛在臉上的,而此刻的極為不同,過去的冷是恨,現在的冷,冷的可怕,冷得好像死去了一樣。


    蘇源有些不安的問道:“少爺,你沒事吧?”


    楚天舒沉默不語,蘇源知道他的脾氣,便不再去問,但心底十分擔心。


    蘇源跟著楚天舒主仆二人一前一後的騎著馬,蘇源不知道楚天舒要去哪裏,更不去問,不是不敢,他與楚天舒的感情已經超越了主仆,而是他怕刺痛他,楚府有他的父母,深深的打擊了他,仇府有走了的葉雨,更是致命的痛,蘇源哪裏都不敢提,提哪個都是他的痛啊。


    默然間,蘇源發現楚天舒徑自回了楚府。


    楚天舒默默的回了聽竹軒,楚錦文和林婉喻果然在等著楚天舒,與家人講述了十年的經曆,敘了離別之情,又是一番懺悔後,終於他們夫婦可以回到聽竹軒,看到這裏一亭一台都未曾變過,楚錦文和林婉喻數次對視無言,黯然神傷。


    “我們帶給舒兒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楚錦文歎聲道,林婉喻不舍得責備他,隻好默默拭淚點頭。


    突然聽到蘇泉的聲音:“大少爺,您回來了?”


    楚錦文和林婉喻心中一震,紛紛向門口走去,正迎上進門的楚天舒。


    楚天舒垂頭進來,麵色蒼白,林婉喻頓時淚如雨下,走上前拉起愛子血跡斑駁的手,嘴唇抽動的半天說不出話來,隻是輕輕的搖頭。


    “舒兒,爹知道你怪我們,爹對不住你,讓爹來補償好嗎?”楚錦文溫聲說道。


    楚天舒牽唇一笑,一顆淚卻滴了下來。


    “爹,娘。”這兩個字終於可以這樣叫出來,楚天舒五味雜陳,不知是何滋味了。


    而楚錦文和林婉喻更是激動的熱淚滾滾,林婉喻哭道:“舒兒,娘走的時候你還那樣小,是娘不好。”


    “孰是孰非,誰能說得清楚呢?”楚天舒釋然說道,“隻是,你們害天舒這般思念怨恨了十年,可知天舒的苦?天舒想了一個下午,已經想明白了一切,這塵世間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並不是上雙眼睛所能辨認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戲,一個又一個的騙局,爹你騙了楚府所有的人,包括你的兒子,而我也騙了楚家所有的人,害二叔生病,害楚家的人受苦,也害了我自己,更害了雨兒,哈哈。”楚天舒輕狂的笑了一聲,淚水又流了下來,隻不過這一次是悔恨的淚。


    楚錦文和林婉喻下午在榮華齋裏已經認識了葉語,大家都稱她為語兒,這時一聽楚天舒說起雨兒,不禁都凝起眉。


    林婉喻柔聲問:“害了雨了?”前麵的話他們都懂得,偏這一句聽得糊塗了。


    楚天舒收笑落淚,在他的娘親麵前頓時又變成了一個孩子似的,脫掉了那身帶刺的外殼,柔弱的輕聲說道:“娘,她是孩兒一生最愛的女人,她被天舒傷透了心,她一定對我失望了,不想再見到我,躲起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邊說邊搖著頭,那種絕望的神態看得林婉喻動容,這個兒子是否也如他爹那般癡情啊?如果是的,那麽這樣的打擊便是致命的,她比任何人都能理解。


    林婉喻看了一眼楚錦文,轉眸又愛憐的看著楚天舒,柔聲道:“舒兒,告訴娘,那個女子是誰?為什麽你說語兒?是葉語嗎?”


    楚天舒兀自點頭,楚錦文和林婉喻看在眼裏不禁皺眉,葉語?那不是楚天蕭的未婚妻子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難道他們三個人之間有著特別的關係?這個是萬萬使不得的,兄弟愛上同一個女子?


    楚天舒正在悲痛之中,他忘記了有兩個葉語的存在,他心裏想著的人兒隻有那一個。


    林婉喻想再問,卻被楚錦文拉住了,“喻兒,兒子一定是累了,先讓他去睡吧,明天我們再慢慢聊。”


    楚天舒沒有去看爹娘,仍然是垂著眼瞼,仿佛神思並不在他的身上。


    楚天舒覺得自己短暫的一生怎麽會那樣可悲,仿佛都在和失去相伴,失去父母,第一次失去葉雨,然後如施舍一般的又讓他得到,而為的隻是再次失去麽?


    楚天舒抬起頭,看著爹娘,莫名其妙的說了句:“你們打算下一次怎樣丟下我?”


    這話問得楚錦文和林婉喻一怔,林婉喻瞬間淒楚落淚,楚錦文也似感覺到兒子異樣,站在林婉喻的身邊,將手搭在愛妻的肩頭,給她安慰,看著兒子說道:“下一次?人生自古誰無死?大概是我們死去的那一天吧?”


    “可是你們不是已經死過一次了麽?”楚天舒的話如一把刀子一樣尖利。


    楚錦文頓時無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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