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南邊看,古裏昂每隔一段路都是高高的,尖聳入雲的法師塔,卡米拉家的大宅淹沒在這一枝枝細而尖的鉛筆中,和其他的人家一樣,雖然豪奢,可旁人一眼看到的,永遠隻是林立在大宅四周的法師塔。


    在深濃如墨的黑夜裏,卡米拉家的大宅燈火通明,應和著四周法師塔上的點點光暈,卻更叫人心生寒意。


    “先生,這女人的確是懷孕了。”被人從熱被窩裏抓出來的術士,眼皮都不敢往臉陰得能馬上下暴雨的雅格伯身上撩一下,旁邊的黑衣武士肅殺地立在兩旁,手按劍柄,盯著跪在地上的女人和那個痛苦地抱著頭的男人。


    雅格伯半天沒有說話,屋裏安靜得落針可聞。他緊抿著嘴唇,手指還在微微顫抖著,氣得很不輕。半晌才問:“這件事你怎麽看?伍德。”


    連姐夫都不叫了,看來雅格伯的確氣得厲害,恐怕他心裏已經有所懷疑了吧?也是,在大家族長大的他肯定不缺乏這類現實教育,女人一旦有了孩子,能做出來的事絕對不會少。


    艾米莉瞄了眼從見到那幕起,就仿佛傻了一樣的迪比裏奧,暗讚對方會裝的同時,努力學著他的樣子,不把眼神瞄向風暴集中的最中心點。今天把弗裏卡嫡係的醜聞給撞破也就罷了,若不是看在自己被凱頓教導,現在住在他家的份上,恐怕現在已經被滅口了吧?


    伍德痛哭流涕,幾度哭得喘不上氣:“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糊塗,這個賤婢怎麽會生出這樣的心思?”他懊悔地聽上去像要為自己的過失而狠狠扇上自己兩耳光,可這預料中應該增加的戲碼遲遲沒有上演。當事人不戲肉,總覺得戲有點假。


    更長的。讓人快要窒息的沉默。


    男人自己尋歡作樂也就罷了,可絕不會希望自己關心的親人也受到同等對待,伍德這樣不輕不重地道幾聲歉,能抵消雅格伯的喪親之痛嗎?


    艾米莉剛在心裏跟自己打了個賭,就聽雅格伯仿佛是相信了伍德的話:“你現在準備怎麽做?我姐姐可再也活不過來了。(.無彈窗廣告)”他說得極慢,可難道就要這樣輕輕鬆鬆地放過這個有可能加害了他至親的混蛋?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原因?


    不!誰管這之間有什麽貓膩?我冒了這麽大風險,可不是為了讓伍德找到替罪羊再若無其事地過日子的!


    艾米莉還在緊張地想著主意,伍德立馬堅決地表態:“既然敢加害主母,自然是死!”


    菲比自從被人拖出她的小房間,就一直處在夢遊一樣的狀態。她愣愣地任人把她扔到地板上,愣愣地看人為她檢查。暴露出男主人剛剛讓她死死守住的秘密,似乎是隻一轉眼之間,她又要稀裏糊塗地被人給處決了!


    一整天都沉浸在幻想中拔不出來的女孩終於反映了過來,她像瘋了一樣撲向伍德:“不!先生,您不能殺我!我有了您的孩子!您不能殺我啊!”


    雅格伯譏誚地看向滿臉難堪的伍德。沒有他的命令,一屋的壯漢就像擺設一樣。默然地看著狼狽不堪的伍德。不發一語。


    菲比瘋狂地搖晃著伍德,然而伍德表現得就像手無縛雞之力的,真正的魔藥師一樣,撕扯著菲比的手,惱怒地叫道:“放開!快放開!來人啊!”


    男人的力氣總是比女人大一些的,菲比的手指被自己的愛人一根根掰開,絕望之下。她真的瘋狂了:“你這個混蛋!我不該那麽相信你的!你說,你殺了我,你是不是又想去找別人了?是誰?是誰?”她狂亂的眼忽然掃視到了艾米莉:“是她嗎?她有什麽好?一個小女孩,她能懂什麽?對,對。”剛才還散亂無光的眼睛猛地大亮,望著艾米莉神經質的笑了幾聲。任由伍德扯下她的手,突然冷靜地說道:“你們不是說我殺死了夫人,你們以為,我一個女仆會買到那樣高級的藥嗎?聞一聞就叫夫人死了?”


    艾米莉望著她理智中壓抑著瘋狂的眼神,忽然有種將要脫軌的不安感,這種不安感馬上就被證實了:“雅格伯老爺,看來您也是不信的吧?我告訴你,我的藥是從哪來的,就是這個女人給我的!”


    艾米莉目瞪口呆:看熱鬧竟然瞧到了自己身上!這變態的女人是臨死都要拉個墊背的嗎?她怎麽會想得到她的?她們兩個話都沒說過幾次,明明八竿子打不著嘛!


    伍德仿佛也被她的話給驚呆了,雅格伯眼神如劍,身後的黑衣武士立刻將她前後都圍了起來:“金吉兒小姐,您有什麽解釋嗎?”


    艾米莉還沒說話,被菲比搶了個先:“她有什麽好說的,這本來就是事實,不是嗎?金吉兒藥師小姐?”她重重地咬著“藥師”這兩個字,直起癱軟在地上的身子,似乎很欣賞她措手不及的呆滯:“我早就在她那天剛先生一起出門時就猜到了,這個人前端莊的小賤、人心裏一定也恨極了夫人,不然她怎麽會天天往夫人跟前湊?”她挑著眉毛,似乎篤定極了地笑:“你說是嗎?金吉兒小姐。”


    在開始一刹那的慌亂過後,艾米莉已經鎮定了下來,她嗤笑一聲:“我和伍德先生出門,你做夢吧!我什麽時候和他一道出門了?”


    菲比兩頰燒紅,眼神發亮地陷入一種畸形的興奮中,她聲音高亢地辯駁:“沒有嗎?哼!你那次假裝和夫人說,要去北區的伍德小屋附近看望你朋友的,結果呢,你出門就上了先生的車!你別急著否認,”她恨恨地看了一眼伍德:“先生一出門就打發走了車夫,他站在門口看得清清楚楚。”


    這……還真有這回事……但瞧著菲比妒恨的臉,這個女人似乎是誤解了什麽……


    伍德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欣喜,他痛苦而悲傷地看著艾米莉:“真的是這樣嗎?金吉兒,我那時隻是想送你一程,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我隻喜歡卡米拉一個,你做什麽要害她呀?你害死她,我也喜歡不了你。”他捶著地大哭:“要是知道我送你那一回給卡米拉惹來這樣的禍事,我怎麽也不會……”


    菲比聽了伍德隱晦的剖白,叫囂得逾加厲害:“是啊,先生不喜歡你,你害了卡米拉夫人也沒用,你太歹毒了。”她忽然膝行至雅格伯身邊:“老爺,我是被金吉兒給蒙騙的,我承認,我喜歡先生是我不對,可我控製不了,那天就像鬼迷心竅一樣,總覺得非要殺了夫人。可是,我從小跟著夫人長大,夫人對我一向寬厚,我從心裏敬重著她,她和先生就是我的天地,就算有了孩子,我也是想,夫人喜歡孩子,這些年她一直遺憾著。我把孩子生下來給她,她就算不喜歡我,把我趕得遠遠的不就好了?”


    菲比越說越順,兩人一搭一唱就把艾米莉的罪給定了。艾米莉簡直要為她擊節而歎:這樣臨機應變,顛倒黑白的本事可真不是蓋的!


    連那位弗裏卡的第一人在她的訴說下臉色都是越來越陰沉,盯著艾米莉的眼光像兩把鋼刀一樣,似乎已經將她剮成了碎片。


    艾米莉坐望著菲比的表演,那一瞬間的慌張之後,她已經有了定計:這必定不是合謀的,伍德和她後來才配合下,這種謊言其實很好戳破,找瑞傑他們一問,對比一下來去的時間,不是什麽都清楚了?何況,她根本就和伍德沒有多少相處的機會,哪來的時間來為他生出殺人的勇氣和動機?又不是女瘋子!而且她是凱頓的客人,雅格伯就算要處理她,也繞不過這位德高望重的太長老。再不濟,安德烈他們和她這一身的本事也不白給。


    這兩個人這樣著急,不過就是為了趁這事剛起時,借著雅伯格傷心混亂時,利用他的手找個替罪羊,隻怕是臨時起意的成份居多。


    她在心裏盤算一二,再抬頭已經想定了說辭,一直沒有作聲的迪比裏奧突然冷笑著打斷了菲比涕淚交加的懺悔,說出的話讓屋裏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我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的未婚妻成了勾引有婦之夫的淫、婦。”菲比半張著嘴,連雅格伯都不自主的瞪圓了眼睛,瞧著他拽起了艾米莉:“好了,今天這場戲看得夠久了,我得送我未婚妻回去了。”


    “慢著!”雅格伯惱怒地喝道:“迪比,這不是件小事,人不是你說能帶走就走的!”


    “是嗎?”迪比裏奧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手心粘膩冰冷,全是汗液。


    艾米莉雖然生氣他突然的自作主張,但事已至此,她不能在迪比裏奧的對頭麵前給他拆台,便安撫地拍拍他的手,鎮定地望著他,示意自己有辦法。


    過了一會兒,迪比裏奧眼神微微鬆動了一下,但沒有放開她的手掌。艾米莉沒有抽動,隻得隨他去了。


    她從容地對雅格伯笑道:“弗裏卡先生,菲比剛剛說我以前是個魔藥師,這的確沒錯。不止如此,我還認識那種魔藥。”雅格伯的眼神陡然陰沉,她無視於他周身散發的寒氣:“而且,我現在還能為您找出那瓶魔藥經過誰的手,到底是誰製出來的。如果我沒猜錯,這樣珍貴的藥,菲比小姐一定舍不得扔吧,可沒幾種毒藥能讓人不知不覺地死掉的。”她滿意地看著菲比猛然僵直的身子,慢慢地問:“對不對?”


    伍德再怎樣都不會想到,他嫡嫡親的小師妹就在他跟前,這種類似獨門秘方的魔毒藥她了解得不比伍德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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