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霜突然的變故令得王卉凝心頭一喜,步子微頓。她正愁這麽多人盯著飄雪無法悄然潛入碧紋的屋中,打算撤離,卻不想秦含霜竟給她製造了一個機會。她快速地抬頭對著飄雪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見機行事。


    然孫鈞冰冷中帶著命令口吻的話卻令她心頭再次一寒,一股澀澀的東西湧上心頭。脊背僵了僵,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方緩緩地轉過身,嚅動嘴唇冷硬地道:“妾身倒是想盡上一份力,卻害怕候爺像方才一樣視妾身如虎豹,恨不得立即趕離。”


    孫鈞帶給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寒心與失望。原本,她該認清形勢的,然而因著前世的那份感激或者孫鈞對她的那些縱容,竟讓她心底深處總會帶著那麽一絲期盼,期盼著孫鈞能從她的舉止神情中找出她前世的影子來,如今看來,她卻是多想了。此刻在孫鈞的眼裏,怕是隻有秦含霜和她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兒吧。


    “唉呀,這個時候你還廢什麽話,快替她瞧瞧是正經。若是她腹中的胎兒有個什麽好歹,到時候你卻是當真脫不了幹係。”趙氏既擔心又不耐煩地沉著聲音對王卉凝道。


    方才她還有些信王氏的話,此時瞧著莫不是她真的如秦含霜所言,以言辭想推辭幹係?


    “是。”王卉凝嘴裏答應著,腳下的步子卻未見多快,緩步走到床頭,看到秦含霜唇色慘白,身子無力地靠在孫鈞的懷裏,一隻手捂著肚子另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孫鈞肩膀上的衣服,口裏一直輕輕地呻吟著。模樣倒甚是痛苦。


    若是前世,看到秦含霜這樣痛苦的模樣,她早已不知嚇成什麽樣了,怕是早求著孫鈞和老夫人去請醫者了。而此時,縱然一開始心中難免會閃過一絲的不舒服,想到她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便隻餘下痛恨了。


    微眯著眼睛看了一眼他們夫妻親熱的模樣,王卉凝心頭一凜,不緊不慢地將秦含霜抓著孫鈞衣服的那隻手取下,伸指探著她的腕脈。無視她痛苦的模樣,閉目凝神,似在細細感受她的脈跳,心裏卻是冷笑著。


    方才才探過脈,她發現秦含霜的胎像極穩,輕易不會有異樣,已能確定她此時的腹痛仍是體內的寒氣在作怪,是因寒氣積聚。導致臍部周圍脹痛無比,自是不需再次探脈了。但是,秦含霜一再害她,她卻是不能隨心所欲地對她,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她怎麽著也要讓秦含霜多痛苦一下啊。


    再說。若是不拖延一點時間,讓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秦含霜的身上,飄雪又哪裏能順利地見到碧紋,並將該說的話都說了。


    “你不是剛才才探過她的脈嗎?此時又是作甚?”王卉凝閉眸冷笑之際。孫鈞冷冷的聲音自耳旁傳來。王卉凝睜開眼睛,眸光清澈清冷地望著輕蹙眉頭的他。臉色無異地道,“事關孫家血脈。妾身不得不慎重,生怕一個不慎,惹得老夫人和候爺怪罪。”


    想到曾經那個一看到自己便滿眼裏都是愛慕的王卉凝,忽然成了這樣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樣,孫鈞的心底閃過一抹不舒服。然,更多的卻是惱恨與責怪。


    “嗯,卻是該慎重些的。”趙氏雖也不喜王卉凝這樣悠然的神情,但想著她說得也確實不無道理,便隻能耐著性子等候,“你可一定要仔細了。”


    飄雪環顧四周,孫鈞抱著秦含霜坐在床沿上,目光一直縈繞在秦含霜的身上。老夫人則一直盯著王卉凝,等著她的診斷結果,青枝青柳和翠雲均圍在床外側,兩眼緊緊地盯著床上秦含霜的動靜,等著隨時聽候。除了身旁的紫衣,屋內並無人注意到她。她對著紫衣使了個眼色,挪了挪腳步,悄悄地退了出去。


    紫衣稍緩了緩,確定無人發現飄雪的離去,才跟著走出屋子。


    聽著秦含霜的呻吟聲逐漸拉長,王卉凝裝模作樣地將她的兩隻手腕上的脈息都探了一回,方對著緊張等著她的趙氏道:“妾身現在可以斷定,夫人腹痛,隻是體內寒氣積聚所致,於胎氣無損,老夫人可放心。”


    “當真?”趙氏狐疑地盯著王卉凝,確定她沒有說謊的跡象,方悄悄地舒了一口氣,“我相信你不會信口開河,既是如此,她痛得這樣難受,你可有什麽法子幫她止痛?”


    王卉凝遲疑地看著孫鈞,臉上現出些顧忌,似是有什麽難言之癮,實質上卻是為了拖時間,讓秦含霜多享受一會兒痛的滋味。


    “你既學過醫,又是皇後娘娘身邊侍奉湯藥的,必然有法子止腹痛。”縱然孫鈞心中仍有些懷疑,但情況緊急,此時便是他讓人再去請醫者前來,也隻能讓秦含霜多痛苦一些時間。若是王卉凝真能幫她止腹痛,卻是最好的。況且,當著他的麵,他料著王卉凝也不敢對秦含霜怎麽樣。


    “妾身知道一個按揉穴位的法子,能很快地緩解夫人的腹痛,隻是……”王卉凝淡淡地應著,臉上的為難之色更甚。


    “隻是什麽?”孫鈞望了王卉凝一眼,沉聲問道。


    “隻是妾身所按揉的是肚臍周圍的中脘、神闕和關元三穴,隻需輕輕揉撫,再借助足三裏和公孫幾個輔助穴位,便能幫助排出寒氣促進夫人體內氣血流轉。”王卉凝平靜地道。


    “什麽?在肚臍周圍?”眾人都吃了一驚,趙氏第一個大聲製止,“她正有孕在身,小腹如何能隨意按揉?”更何況,按揉的人還是不對盤的王卉凝。


    “隻有按揉能最快地令夫人減輕腹痛,”王卉凝微抬起頭,回頭望著趙氏,“雖然不會對夫人腹中的胎兒造成任何影響,但妾身也覺得不妥,要不妾身替夫人開一劑藥,待到煎好喝下,明日早上應是能緩解些的。”她倒不介意讓秦含霜一直痛下去,而秦含霜又一向是最怕疼的,這個時候她敢斷定其會作何選擇。


    “候爺,嘔……”秦含霜自然害怕王卉凝的按揉,可小腹又疼得厲害,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她的後背已出了一片冷汗,腹內翻湧得厲害,竟有些頭暈眼花,一向沒出現什麽暈吐現象的她,此時還一陣陣地作嘔,她知道那都是由於腹痛引起的,若是一直痛到明天,哪裏能受得了。


    “你說按揉不會對她腹中的胎兒造成影響?”孫鈞大手拍了拍秦含霜的背,低頭看著她越來越難受的神情,對著王卉凝問道。


    “手法輕些自然無事,況且從脈像看夫人這一胎極穩,若非長期受損,輕易不會有事。”王卉凝淡淡地說完,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夫人若實在無法忍受,不妨讓候爺試著按揉一番,妾身會在旁協助,一邊提醒一邊按揉其他幾處。”


    她本就沒想過親自動手,那幾處穴位雖不會對秦含霜腹中的胎兒造成影響,她卻不能再為秦含霜日後的相誣創造條件。既然他們要表現夫妻恩愛,她便成全他們好了。至於其他幾處,她自然會“盡心盡力”地按著。


    “候爺,要不……您替妾身……揉揉吧,妾身實在疼得受……不了了。”秦含霜的額頭亦開始冒出汗來,痛得在孫鈞的懷裏不停地轉動著身子。卻又怕趙氏說她矯氣,還得拚命地忍著。聽到王卉凝說可以讓孫鈞揉,心裏早已巴不得了。


    “嗯。”孫鈞看了一旁的趙氏一眼,冷漠的臉抽了抽現出幾絲尷尬之色,略一遲疑後生硬地應了一聲,將秦含霜平著放在了床上。王卉凝捋了捋袖子,對著床上的秦含霜淡淡地道,“但妾身所揉幾處可能會有些疼,希望夫人到時能忍忍。”


    會疼?秦含霜狐疑地看了王卉凝一眼,想著她會不會故意害自己。不過想想她既然事先聲明,而不是偷偷下手,想來怕是都會如此。且斷定有老夫人和候爺在身旁,自己不會有什麽危險,便不再糾結,輕嗯了一聲。


    “你可要輕些,可千萬不能讓她腹中的胎兒有什麽事。要實在不行,便還是讓她喝藥吧。”雖覺有些不妥,但為著自己的孫子,且想到是王卉凝提議的,趙氏也不再多說什麽了。不過心中卻還是有些擔心,不住地叮囑著孫鈞。


    王卉凝心中卻是一陣冷笑,秦含霜,即便你能哄得老夫人開心,看似比我更得她喜歡,在她的心底,莫不還是孫家的血脈最重要。這樣的生活,便是你想要的?昨天你讓紫蘭對我一陣奚落拉扯,又引得孫鈞對我巴掌相向,今日我便讓你嚐嚐我的手法,嚐嚐有苦不能言是個什麽滋味。


    唇角勾起一道旁人察覺不到的詭異的笑容,王卉凝提醒完孫鈞隔著中衣先輕撫秦含霜的中脘穴後,自己則撩起她的褲腿,找準足三裏穴輕輕地揉捏著,輕柔的動作比平時翠竹按摩的手法還要令人舒適。孫鈞的動作先是有些僵硬,隻敢用指肚輕輕地來回撫著,經過王卉凝的提醒,後來便有些章法了。


    幾息後,秦含霜漸漸感到腹部的疼痛似乎真的有所緩解,再加之王卉凝輕柔嫻熟的手法,她蹙著的眉頭漸漸放平,心頭的顧忌瞬間消失了大半,若不是腹部還痛著,她幾乎要舒服得呻吟出聲了。


    見她痛苦的神情有所緩解,一直緊盯著她的孫鈞臉上的寒色稍微減了幾許,目光往王卉凝身上移了移,看到了她一貫嬌俏美麗的側臉和她黑長如羽的睫毛下清澈如水的眸子,有那麽一刹那,他竟覺得從她沉穩的舉止中透出的和她身上隱隱散發出的是一種他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令得他心中一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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