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時至淩晨,蒼茫的號角聲便喚醒了這一座位於朝鮮南埔縣的三泉港。


    和大恒其他大多數港口一樣,但到為海貿要地者,同時也會為水師駐守之軍港。


    這三泉港,自然也是如此。


    地處朝鮮彎,與威海衛隔海相望,內扼渤海,外可守望黃海,借朝鮮地勢,亦是可以護大半個黃海之安寧。


    在從前,海寇橫行,層出不窮,很大的因素,就是在於朝鮮這個法外之地。


    而當下,朝鮮同為大恒之土,其根本因素,自然在根源上就已消滅。


    如此,也才有了黃海,渤海兩海的海貿繁榮。


    而朝鮮水師巡防營的成立,其主要目的,便是在於此。


    無論是在總參謀部,還是天子心目中,對朝鮮水師巡防營的要求,也皆是如此。


    相當於一個大號的稅檢水師營,清剿一下海寇,護衛海運即可。


    當然,最重要的便是,當今的朝鮮之地,也沒有外敵威脅,朝廷與天子,目前也並無在朝鮮方向開拓的想法。


    如此之下,對朝鮮水師巡防營,朝廷自然談不上重視。


    編製為大船十艘,中小船三十八艘的朝鮮水師巡防營,至今,其戰船兵力,也還不到編製兵力戰船的一半。


    在這隆隆號角聲中,朝鮮水師巡防營的一艘艘戰船,亦是一如既往的例行集結,進行著日常操練。


    這世間,從不缺雄心壯誌之人,朝廷與天子對朝鮮水師巡防營不重視,顯然並不代表朝鮮水師巡防營本身也是如此。


    海域揚帆,戰船馳騁,在水師旗艦鎮海艦之上,領軍主將,朝鮮水師巡防營指揮使鄭成功一身戎裝而立,一道道命令伴隨著棋手揮舞的旗語傳至各艘戰船,指揮著戰船的戰法演練。


    雖不受重視,但該有的供給,朝鮮水師巡防營,自然還是不缺,戰船兵力的空額,也非是朝鮮水師巡防營的個例。


    在當今先北後南的戰略決策之下,大恒數大水師之中,除了渤海水師,其餘諸水師,皆是如此,隻是缺的少與多而已。


    海風呼嘯之間,一門門黑黝黝的艦炮,接連發出致命的怒吼,伴隨著滾滾硝煙,一枚枚炮彈呼嘯而出。


    遠方海麵上那緩緩行駛的靶船,在呼嘯的炮彈撞擊之下,亦是驟然破碎。


    戰船依舊在旗語指揮下,緩緩變化著方位,陣型。


    所謂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時至如今,在技藝的發展下,大恒的火炮軍械造價,雖極大的壓縮,但隨之而來的,卻也是軍械工藝的進展,帶來的,又是造價的提升。


    就好比在前明末年及大恒初年,曾被倚仗為軍國利器的紅衣大炮,在當下的大恒,往往都是被安排在戍邊衛所,為二線衛所部隊所用。


    京軍,禁軍,水師此類精銳,列裝的,則清一色是大恒工科院研製的新式火炮。


    如此,像這般日常消耗,自然不小。


    尤其是大恒軍規之中,對於日常操練,更是有著嚴格的規定。


    如水師京軍這類營兵,更是日日操練。


    在每年大恒的軍費開支之中,日常操練之消耗,亦是占據了一個頗大的數字。


    換來的,便是眼前這副操練之景。


    約莫近半個時辰,滾滾硝煙,才稍稍散去。


    鄭成功手中的望遠鏡,亦是放了下來。


    麵對如此戰艦馳恒的波瀾壯闊之景,鄭成功神色卻無絲毫波動,眼眸之中,甚至還隱隱可見濃濃無力之色。


    “傳令下去,反航。”


    鄭成功明顯有些意興闌珊。


    “少爺,你還在想那事啊”


    一旁將領上前,頗為關懷問道。


    鄭成功擺了擺手,顯然不想不多言。


    “老爺說了,當前朝廷重心在於西北與西南,就連江南那幾支水師都歇停了,更別說咱們了……”


    “我知道。”


    “行了,別說了。”


    鄭成功長吐一口氣,更顯無奈。


    見此,部將也沒有再多言,應聲告退。


    鄭成功獨自行至船頭,注視浩瀚海域,注視著這戰艦馳騁之景,眼神已然飄忽。


    他記得清楚,少時也是這般,常隨戰船而行,家中戰船數百艘,橫行四海,何其威風。


    那時他就老想著長大之後率水師戰船馳騁。


    現如今,少時的夢想,似是實現了。


    朝鮮水師巡防營指揮使,官職雖不高,但也是正兒八經的海上水師統帥。


    而非內陸的那些連海都沒見過的江河水師。


    可這實現,似乎,也真的隻是似乎了。


    曾經威震海疆的鄭家,雖還存在,但現如今,無論是在海疆,還是在大恒,鄭家……太過微不足道。


    他父親雖貴為伯爵,且在五軍都督府任職,但顯然,清貴卻無實權。


    曾經碩大的鄭家,也就隻有他一人,領著這朝鮮水師巡防營指揮使這個實權。


    就這個位置,都是他鄭家幾乎消耗了所有人脈和情麵才得到的。


    如若不然,剛不過雙十之年,想為一水師指揮使,顯然不可能。


    若是按他本身的預想,自然是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再借助他鄭家的餘蔭照顧,慢慢往上爬最好。


    畢竟,當朝天子,可向來不喜德不配位之人,天子用人,最喜的,就是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


    但可悲的是,這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也不是他願不願意的事情,而是必須之事!


    在當今之大恒,武院建製十數載,武勳數百家,將帥之才,大恒真的不缺。


    一個蘿卜一個坑,數百武勳世家,就占據了軍中絕大部分坑位,每年武院結業的大批將帥,又占據了相當一部分坑位。


    就說這水師,曾經的登來水師一脈,如今昌盛的江南水師一脈,幾乎就將水師的坑位占得一幹二淨。


    他鄭家這類歸附之臣,根本談不上有太多立足之地。


    以前是如此,現在是如此,未來,不改變的話,估計也是如此。


    若不趁著水師改製之機,占據一個坑位,未來,再想往上爬,顯然希望不大。


    而他鄭家,能領兵者,皆榮養在京,想要掌權,就是自尋死路。


    也就他鄭成功,任職掌權,才顯得不那麽禁忌。


    而現如今他坐穩的這個位置,顯然也證明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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