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萱上前說起管事媳婦來回話的事,書香聽到錦瑟的話便隻是點點頭。[]


    錦瑟輕手輕腳地出了房。


    雙蘭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聽見錦瑟的聲音:“等等。”


    雙蘭心頭一突,回過頭來笑嘻嘻地說道:“姐姐叫我?”


    錦瑟說道:“你做什麽去?”


    雙蘭說道:“姐姐不是要泡茶麽,我去提壺熱水來。”


    錦瑟哼了一聲,更確定雙蘭有事瞞著她。方才錦瑟說要泡茶是在雙蘭出去以後才說的,要不是雙蘭存心在外頭偷聽,又怎麽會知道錦瑟要做什麽,更不會見她出來就找由頭要溜走。


    錦瑟素來潑辣直爽,房裏的小丫環都對錦瑟又敬又怕,此時雙蘭看見錦瑟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不由得心下忐忑起來:“姐姐若沒事,那我就先去了……”


    話音未落,錦瑟一步上前揪住了雙蘭的耳朵,倒也並不十分疼,雙蘭卻嚇了一大跳,眼淚立刻湧了上來:“姐姐,姐姐饒命!”


    錦瑟看看四周,扯著雙蘭出了院門,到牆根下才低聲說道:“說!到底是什麽事!?”


    雙蘭此時真是有苦說不出,平日裏書香喜歡她聰明伶俐,常叫她出去打聽消息,所以老夫人那邊一發了話,雙蘭就立刻知道了這個消息。


    不過雙蘭年紀雖小,卻也明白事理,心裏難免奇怪,嫁人不是好事嗎?怎麽夏竹和錦瑟一個個都是這個樣子,不是哭就是鬧的。


    可是現在要她怎麽說啊?書香那邊明擺著是先不要讓錦瑟知道,錦瑟這裏卻起了疑心逼著她審問。


    一個是二少夫人,自己的主子;一個是管著自己的大丫環錦瑟,雙蘭哪個也不敢得罪。


    剛才要是不那麽嘴快就好了。雙蘭想到這裏真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見雙蘭遲疑著不說話,錦瑟就立起眉毛威嚇道:“你要是不說,我這就去回了二少夫人,說你辦錯了差事,讓二少夫人打發你出去。”


    雙蘭心裏害怕,一時沒轉過彎來,身上立刻打了個哆嗦。


    她在二房裏熬了這麽久,好容易得了二少夫人的賞識,可不能就這麽被攆出去,那她的苦心豈不是都白費了。


    何況二少夫人如今風頭正盛。要是把她打發出了二房還去哪兒能找到這麽好的主子。


    雙蘭被錦瑟嚇著了,卻沒仔細思量,要是書香疑心起來,問起雙蘭做錯了什麽事,錦瑟豈不是容易露餡,其實這個理由也不是那麽靠得住。


    錦瑟也想到了這一層,見雙蘭已是麵露懼色,便趁熱打鐵地說道:“你看看夏竹。還是侯爺身邊的一等大丫環呢,還不是因為二少夫人不喜歡,這才攆了出去。你不過是個小丫環,依我說啊,也不用去回二少夫人,我直接把你打發了也算不得什麽……”


    雙蘭慌忙說道:“姐姐。我知道錯了,姐姐想問什麽,我一定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錦瑟這才微微一笑:“這就對了。我問你,剛才你進房裏說什麽‘姐姐大喜了’。什麽叫大喜了?”


    雙蘭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也隻是聽到了一點兒風聲……”


    錦瑟緊追不舍:“什麽風聲?”


    雙蘭隻得說道:“……我聽老夫人房裏的人說,咱們府裏的規矩。丫環過了十八歲就要放出去的,夏竹姐姐說是配給北頭莊子上的小廝了。好像大房裏也有兩個姐姐,再就是咱們房裏的……”


    仰頭看見錦瑟漸漸變色的臉,雙蘭知趣地打住了話頭。


    錦瑟不知不覺攥緊了手指。


    難怪前幾日書香叫了大房的兩個丫環過來問話,她還奇怪怎麽書香都管起大房的事情來了。


    也不是沒想過這種事,可是怎麽會來得這麽突然。


    書香竟然都沒跟錦瑟漏一絲兒口風,想起方才書香還給雙蘭使眼色讓雙蘭住口,錦瑟隻覺得心如刀絞。


    二房裏過了十八歲的丫環隻有錦瑟一個人,雙蘭的意思分明就是老夫人命書香打發錦瑟出去。


    雙蘭見錦瑟失神,悄悄地跑開了,隻留下錦瑟一個人呆呆地佇立在牆根下。


    初春的風還帶著絲絲寒意,直吹得錦瑟手腳冰涼。


    不會的,書香對晴煙的婚事還如此慎重,又怎麽會可以瞞著錦瑟。


    錦瑟服侍書香這麽多年,自問沒出過什麽大錯,書香又怎麽會願意打發自己出去?


    錦瑟又將雙蘭的話從頭捋了一遍。


    這件事一定不是書香的本意,隻是老夫人怎麽忽然關心起書香房裏的事來?難道是自己哪裏出了錯,讓老夫人不高興了?


    也不對,錦瑟連老夫人的麵都難得見幾次,老夫人又怎麽會單單針對她?


    或許,這件事根本就不是錦瑟的錯,隻是因為寧府的規矩,年滿十八歲的丫環就要打發出去。


    錦瑟無意識地絞著雙手,苦苦思索著原因。


    大房的兩個丫環,老夫人身邊的夏竹……


    錦瑟眼睛一亮,沒錯,一定是因為夏竹!


    聽小丫環說那日夏竹偷偷地來找綠雲說話,回頭綠雲就去了二少夫人的房裏,緊接著老夫人就知道了書香從賬房裏支了一千兩銀子的事。


    順藤摸瓜地想下去,一定是因為夏竹在老夫人麵前說了書香的壞話,老夫人這才要尋借口把夏竹打發出去。要不是如此,畢竟是服侍過主子的大丫環,若是主子念起功勞,怎麽也不會給她配到北頭那旱澇不定的莊子上去。


    這是老夫人要懲治夏竹,誰知尋了這個理由卻又連累了無辜的錦瑟。


    錦瑟心頭火起,那個夏竹從前在二房裏就成日妖妖道道地不安分做事,誰知道離了二房還要出這幺蛾子,要不是因為她折騰,錦瑟又怎麽會被牽連。


    想通了這一節,錦瑟也明白了書香為什麽要瞞著自己。錦瑟性子一向直率,書香是怕她知道了這件事,心裏難過。


    而且書香若是當真要打發自己出去,怎麽安排了大房的丫環又打發了夏竹,卻遲遲不給她安排婚事。


    這一定是書香在老夫人麵前回護了自己。


    錦瑟跺了跺腳,轉身進了房。


    書香抬起頭就看見錦瑟氣衝衝地闖了進來。


    碧萱和綠雲等人一時摸不著頭腦,都看著錦瑟。


    錦瑟一見了書香,滿腔的怒火和委屈頓時化為烏有,眼淚倒是止不住地掉了下來,哽咽著喚了一聲:“二少夫人……”


    書香便知道錦瑟是聽到了風聲,於是給綠雲等人使了個眼色。


    綠雲和碧萱收了桌子上的賬冊出去了。


    錦瑟怔怔地站在地上,心裏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書香溫言說道:“錦瑟,你過來。”


    錦瑟緩緩走了過來,看著書香如畫的眉眼,頓生萬千不舍,撲通跪在了書香麵前,垂淚哭道:“求二少夫人……別打發我出去……”


    書香見了也是難受,鼻子微酸,忙忍住了,強笑道:“看你說的,咱們主仆一場,親如姐妹,我又怎麽會要打發了你?”


    錦瑟委屈地說道:“我都知道了,老夫人都發了話,二少夫人又怎麽能違命?隻是我……我實在舍不得二少夫人……”


    書香掏出帕子給錦瑟拭淚:“傻丫頭,快起來說話。”


    說著拉錦瑟起身。


    錦瑟的眼淚越發洶湧,哭得哽咽難言。


    書香也止不住落淚,錦瑟一向堅強果敢,即便再苦再難的時候,書香也幾乎沒見過錦瑟掉淚。


    能讓錦瑟哭成這樣,一定是傷透了心。


    書香柔聲說道:“我跟老夫人說過了,說二房裏暫時還缺不了你,老夫人也答應再留你一兩個月,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錦瑟聽到這裏,腦海卻漸漸清明了起來,說道:“二少夫人別為我的事為難了,二少夫人是掌家少夫人,又怎麽能為我一個丫環壞了府裏的規矩,第一老夫人就不會高興,第二讓府裏的下人看了也不心服……”


    錦瑟說著又要傷心起來,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才繼續說道:“我隻求二少夫人能讓我留在寧府,能在二少夫人身邊做個管事媳婦,就心滿意足了。”


    書香聽錦瑟說得可憐,深深地歎了口氣:“雖然你這麽說,可是我又怎麽忍心?難道為了我的私心,就要把你留在府裏做一輩子的奴婢不成?”


    錦瑟驚訝地抬起頭來。


    書香說道:“我要是想留你在身邊,府裏的小廝還少麽?總有合適的人。隻是我想著,你服侍了我這麽多年,我總該給你尋個好歸宿才是。”


    錦瑟一時忘了說話,隻是呆呆地聽著。


    難道書香的意思是,要給她尋一門正正經經的婚事?


    這可是她們這些做奴婢的,一輩子連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要是能脫離了奴婢的身份……


    錦瑟下意識地搖搖頭,這怎麽可能呢,她從記事起便是奴婢的身份,又怎麽敢奢望其他。


    書香極少能看見錦瑟膽怯的樣子,不由得笑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要不然書香也不會在老夫人麵前替錦瑟說話,一來是可以多留錦瑟在身邊一陣兒,二來也可以替錦瑟好好籌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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