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惠娘的話,彥玉並沒有一味追問,隻安慰她慢慢說,先不要急。等她將前因後果說完,彥玉在腦袋裏大致的理了一遍。


    惠娘的夫家從商,生意做得不大,但勝在入賬穩定。這門親事本非門當戶對,偏偏惠娘一意孤行,非卿不嫁。嫁入夫家,二人琴瑟和諧倒也讓娘家放了心,婚後一年她又爭氣地頭胎得兒,幸福的生活也愈發圓滿。


    第三年,惠娘又有了身子。不料此時夫君染上了賭癮,來人催債下手沒輕重,肚子裏三個月的孩子就沒了。惠娘大失所望,想要回娘家,無奈兄妹不容,孤兒寡母無依無靠,路上又被人騙了盤纏,幸得好心人相助才回到了夫家。


    然而不幸再度降臨,惠娘的丈夫因還不起債務,自盡身亡。家中值錢物件,連帶房契地契都被人拿去抵了債。若沒母親暗中相助,她隻怕早就被賣入柳巷。


    家道中落,惠娘沒能替她早亡的夫君盡了孝道,還需依靠她照顧幼兒。好在婆婆明理,知道這個兒媳的不易,即便百般不忍還是答應她賣身為婢的想法。


    彥府的工錢不少,惠娘心思靈巧,又懂得避開事端,除了被管事的為難不讓回家,倒沒什麽不好。


    這次娘家出了事,因自己夫君嗜賭成性,娘家的兄長硬說是被她拿去還了賭債。然而她連地契都沒見到,又怎會私藏?本以為到底是血緣至親,不會逼迫自己,怎知他們對她年邁的婆婆都動了粗,害的老人摔斷了腿,這才讓她急著回家看看。


    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眼見著日子漸漸好起來了,哪知又出這些事。饒是再堅強的人。也難以掩飾心底的無助。


    惠娘依著彥玉的吩咐坐下身,壓抑著抽泣,用帕子擦眼淚:“奴婢這次回去,托人幫忙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服侍婆婆身子,又雇了人看顧,才趕回來,故而遲了。(.無彈窗廣告)”


    也難為她還要裝作無事人一般幹活,彥玉輕歎一口氣。自己本想著惠娘遲早會說,不曾想出了這麽大的事。不過這件事絕非她能管的,牽扯到了財產分割,這在現代都是大問題。況且惠娘說沒見著地契。難道那些田產會不翼而飛?


    清官難斷家務事。更別提現在的彥玉要錢沒錢,要權沒權。就算出麵調解,別人也會當多管閑事。


    見彥玉搖了搖頭。惠娘神色黯然了幾分。是啊,她在期待什麽,就算小姐有通天的本事,也未嚐需要幫她出麵。她自己也知道這事絕不簡單,但講述時還是抱了期望。現在,僅存的一點希望又被泯滅。一滴淚珠徑直砸在了她手背上。


    “惠娘,這件事我不能出麵。”彥玉說道。“但這官司是一定要打的,到時候隻怕會有些麻煩。”


    一想到打官司的開銷,惠娘的臉就白了幾分。


    彥玉說道:“我這裏還有一些銀兩,你且先拿去為你婆婆治病。這在鄉下也不方便,不如就讓他們搬到莊子裏,等傷好了,再幫忙打理下莊子。”


    聽出彥玉話裏偏袒的意思,惠娘感動地聲音都是抖得:“小姐,怎麽可以,奴婢受您恩惠照顧許多,不能再要你的錢。”


    “這錢你先收著,日後需你出力之時,你可別不答應。”彥玉麵上擺出一個誠信的微笑,“還有打官司的事你也別擔心,我自有主意。”


    惠娘心裏還是有些七上八下:“我大兄同新上任的知縣是同窗,這官司隻怕……”


    “誒。”此時彥玉心裏已經有了主意,隻是笑,“不過同窗而已,此事我自有辦法,另外這件事不要聲張。”


    不知為何,惠娘就像吃了定心丸,對彥玉的話深信不疑。


    當天,彥玉便囑咐藍月和紫竹兩個丫鬟去鄉下將惠娘的婆婆和兒子接到莊子裏,因著連夜趕路,正巧趕在惠娘的娘家發現蹤跡之前暗中轉移。


    把人接到莊子裏安頓好,兩個丫鬟才回府。


    這件事彥玉照例是打著莊子裏的瓜果新鮮的借口,順便練練兩個丫鬟的能力。連日來彥仲傑都為元老夫人的事分心,倒無暇這件小事。而穆妙姍的病似乎更重了,自然也不會過問。


    聽聞婆婆和兒子都得到了照應,惠娘的心放下了一半,跪下給彥玉“嘭嘭”磕了幾個響頭,感激之意難以言表。


    拉著惠娘起身,彥玉說道:“莊子裏不會有人滋事,你的親人在那裏靜養是最好不過的。”頓了頓她又說,“事有輕重緩急,這件事還需等一等,時機到了,便是你洗白冤屈的一天。”


    “奴婢不怕等。”惠娘看向彥玉的眼睛,鎮定地說,“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嗯。”彥玉點了下頭,又說,“我聽父親說翻年就會給弟弟找個老師教著,不如讓坤哥入府當伴讀?”


    惠娘聽了,略一猶豫,說道:“隻怕二夫人會以為小姐有異心。”


    “清者自清。”彥玉猜出惠娘另一層顧慮,又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坤哥兒年紀不大,但聽藍月說也是極懂事有擔當的,日後定有作為。跟著弟弟學,不會差。”


    的確,外麵的私塾先生哪裏比得過彥府請的先生。惠娘不再遲疑,記下大恩,謝過彥玉。


    彥玉擺手說:“這謝的話還是等事情完全解決再說,至於你家婆婆,等傷好了若想入府,這院子裏房間也還多,到時候再做定奪。”頓了頓她又說,“老人家喜靜,如若她樂意呆在莊子裏,溫飽是必然不會虧待了她。”


    “紫竹姑娘說了,我婆婆對莊子裏是極歡喜的,還是讓她留在莊子裏吧。”惠娘到底存了私心,不想老人家再受勞苦,便這麽說了。


    藍月和紫竹這次表現不錯,彥玉賞了兩個大封,兩個丫鬟歡喜地接下了,麵上都帶著笑。粉墨更是打趣要二人請客,屋子裏很是熱鬧。


    柳嬤嬤平日裏雖是嚴肅,但這些日子處下來,大家都知道她是麵冷心熱,自然有什麽也會叫上她。彥玉見大家高興,索性做東,讓她們想吃什麽做什麽,就算在院子的開銷上。


    第二日因著不用上課的緣故,彥玉賴了會兒床才起,閉著眼梳洗好,才打著哈欠坐上小轎去給元老夫人問安。


    說起來元家這些人已經住了半月有餘,但似乎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聽說前兩日自己的舅舅遠景榮還寫了信讓老夫人早些回去,不過至今還沒動靜。


    等進了屋,元老夫人已經穿戴整齊,看起來精神奕奕。看到彥玉,麵上的慈愛之色更濃,閑聊了幾句,老夫人便讓擺膳。


    彥玉留著用過膳,元老夫人並沒如以往一般放彥玉走,隻說道:“玉兒今日不用上課,就多陪外祖母聊聊。”


    也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彥玉還是欣然答應了。


    元應雪見奶奶對彥玉青眼有加,不由嫉妒地撇了下嘴,但也擺出了笑來談天。


    “妹妹,聽說你跟那位逍遙王爺訂了親,是不是真的?”元應雪早就聽說了兩人之間的恩怨,一直忍著沒發作,今天逮著機會,自然要讓彥玉也丟丟臉。


    元老夫人卻是打斷了她的話:“女孩子家家的,問這作何。婚姻二字,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妹妹還小,自然做不了主。”


    “奶奶說的是。”元應雪心裏更加不服氣,索性轉變戰略,“當初爹爹和娘親為雪兒訂下親事,雪兒都不曾想會是太子殿下。”說著麵色嬌羞,平添姿色。


    話下之意便是,你頂天也是一個王妃。哪裏比得過太子妃,更別提日後她是能做皇後的人。惹了她,就等著瞧吧。


    之前就聽過元應雪一天三四遍的炫耀,彥玉要還不知這層關係就真是腦子進水了,偏偏她看不慣這廝小市民的嘴臉,聽了也沒能如元應雪所願討好或者恐懼,隻是淡然地當聽客。


    說起元應雪的親事,元老夫人滿麵欣慰,再看自己子孫各具風姿,更是笑容滿麵。


    正說著,屋外有人來傳宮裏皇後娘娘下了口諭,要元老夫人和彥玉去前廳領旨。其餘一幹人等自然等在屋裏,元應雪隻有羨慕嫉妒恨地看著彥玉尾隨老夫人出門上了轎。


    彥玉聽到這個消息,就有一個感覺:時機到了!


    再想起今日老夫人的反常,以及精心的打扮,便猜出她早就知道宮裏會有消息。


    元老夫人雖是皇後親母,但母女之間的關係並不好。後來元虹登上後位,二人之間更是有了水火之勢。即便無人知曉發生了什麽事,但兩人不親也不是秘密。


    規矩地跟在元老夫人身後,彥玉有模有樣地學著領旨,事後彥仲傑拿出一個木盒遞到了傳話太監李公公的手上:“李公公,一點意思,不成敬意。”


    掂量了一下分量,李公公收入袖中,笑著說道:“彥大人客氣了。”上前攙扶起元老夫人,他又說,“娘娘惦記老夫人多時。”


    “老身謝娘娘惦記。”


    李公公的聲音清脆不嬌,嫩而不媚,並不如往日電視中如變異鴨子般詭異的聲音。及腰的長發梳的一絲不苟,發尾用一根紅繩係上。整個人秀氣大方,唯獨習慣性的蘭花指讓人覺得有些突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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