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一陣,李公公也不多留,徑直回宮去了。


    這次皇後的召見讓元老夫人心情更加舒暢,元應雪則撒嬌要求帶她一起去見見世麵,元老夫人聽了板起臉說道:“你當皇宮是什麽,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好端端的,這位又惹老夫人生了氣,元應鵬忙找了個理由拉著元應雪出了屋。


    元應雪扭著抽回自己的手,小心地吹著:“哥哥,你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元應鵬表情有些猙獰,教育道,“拜托你了妹妹,你有點眼力見吧。往日在家裏也沒見你這般不懂事過,你這兩天是怎麽了?”


    當然是被人奪了寵,心裏不自在了,元應雪嘟著嘴說道:“我就是想入宮麽,我也是姑姑的侄女,憑什麽她能進得,我就不能?”


    聽了元應雪的話,元應鵬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說道:“祖宗,你就少說兩句。玉兒在京都裏時常能見到姑姑,兩人之間情分自然厚一些。”


    “我不管,我就要進宮!”元應雪來了脾氣。


    元應鵬無奈地歎道:“哎,你啊,也該學學玉兒。看人家就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大度寬容一些,知道麽?”


    “哥哥!我可是你的親妹妹!你怎能,怎能……”元應雪絞著帕子,淚珠一顆接著一顆滾落,當真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在家中元應鵬向來寵慣了這個妹妹,此時見她哭,也是手足無措。本想掉頭就走,到底還是不忍心,隻有好言哄著:“我妹妹可是一副花容月貌。自然是外人比不得的,別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元應雪聽了,這才破涕為笑,嬌嗔道:“讓你亂說話。”


    元應鵬暗鬆了一口氣,直起身子來便看到緩步向這方走來的彥玉,端的是淡定從容,沒有絲毫驕傲自滿。一舉一動間已具大家之風,毫不矯揉造作。再看自家妹子,平日裏是溫婉淑女,可胡鬧起來。讓誰都能頭疼,真是讓人操爛了心。


    彥玉看到二人,主動大方地打招呼,元應鵬笑著客套了兩句。元應雪卻是不耐煩地使小性子要回屋。


    笑了笑。彥玉說道:“妹妹還有事,就先回去了。”說著輕輕頷首,轉身上了小轎。


    待那對兄妹已不可見。綠蘋跟在轎邊說:“小姐,我看這應雪小姐真是小氣又胡鬧。”


    彥玉聽了笑一笑,不置可否,隻教育:“在外不要亂說話,該爛在肚子裏的就爛肚子裏。”


    “奴婢明白了。”綠蘋忙捂了嘴。


    兩個抬轎的粗壯婆子聽了主仆間的話,卻是各具心思。說起來彥玉以前比這位應雪小姐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今大方體麵,倒讓人幾乎要忘了以前的她是怎麽橫行的。不過身為下人。哪裏敢去說主子的不是,彥玉變好,她們也好,倒沒人覺得奇怪。


    就像二夫人說的,小姐總會長大,許是上次出了事長了記性,現在又跟了顧先生學習,自然變得溫順許多。


    柳嬤嬤聽聞彥玉要入宮的消息,自是喜上眉梢,說道:“娘娘到底是惦掛著小姐的。”說完便要找衣服讓彥玉挑。


    彥玉卻隻想著如何借這次入宮了結了墨逸軒的事,並沒有太上心。倒是幾個丫鬟湊在一起說個不停,一會兒說這件好,過會兒又說那件美。唧唧喳喳好不熱鬧,就連惠娘都點了一件丁香對襟襦裙出來,搭上一件杏黃色錦布披帛,既不失少女的鮮豔,又不乏端莊穩重。彥玉看上了眼,便定下了這件。


    柳嬤嬤也覺惠娘眼光好,又叫著配收拾。


    彥玉一時也想不出頭緒,索性也湊堆搭配起來。從盒子裏挑出幾件精巧的吊珠白玉頭飾,彥玉又拿了一根攢金串翡翠的長項鏈,碧綠的翡翠色澤純正,均勻明亮,正是翡翠中的極品。


    元月兒來時便看到了這條項鏈,不由多看了兩眼,讚道:“妹妹這條項鏈真是好東西。”


    聽她誇得真心,彥玉笑了笑:“不如就送給姐姐,當做補見麵禮?”


    羞怯地低下頭,元月兒懦懦地說道:“我是做姐姐的,應該送妹妹禮物,怎麽能收妹妹的東西。”想來是平日裏在家被欺壓的,元月兒說話始終怯生生的,聲都不敢說大。


    放下東西,彥玉吩咐上茶,看向元月兒說道:“平日裏少見姐姐來我這院子裏,不知今天到這所為何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元月兒既然來了,定是有事相求。不可能隻是拉絡姐妹感情,不然早來了。


    “奶奶本吩咐讓孫嬤嬤把燉品送來,想著我也沒事,便給妹妹送來了。”說著讓丹朱端上托盤,親手放在了桌上,用小碗盛出,“這血燕窩潤肺補虛,美容養顏,妹妹一定要多喝一些。”


    這些日子燕窩沒少吃,但血燕倒也是頭次吃到,再加上這個時代應該不會有化工原料在裏麵,彥玉端起碗攪了攪,吹著熱氣嚐了一勺倒沒覺出什麽不同。抬起頭,她讓元月兒不用客氣一起吃。


    元月兒卻是不依,這方麵,她還是自知身份的。


    吃完補品,彥玉擦過嘴,又跟元月兒聊了兩句。


    說到底元月兒還是想彥玉進宮跟皇後娘娘提提她,這麽多侄子侄女裏,皇後喜歡的是誰,明眼人都看出來了。自然她不會學元應雪那麽笨,早早為自己樹敵,這次來巴結彥玉,若能讓她提名說一下,自己的日子定然也會好過許多。


    元月兒隱晦地說明來意,彥玉聽後了然地說道:“我會跟姑姑帶去你的問候的。”


    “那就有勞妹妹了。”元月兒心事了了一半,倒也不急著走,跟彥玉推心置腹地說了一會兒自己的難處,“我在年前就繡好了嫁妝,無意被人掉了包,父親為我定的親事在明年,但對方急著要我過門,現在又要重頭繡起,也不知還來不來得及。”說著輕悠悠歎了口氣。


    會有誰對人的嫁妝下手,不用想都知道是元應雪了。


    想到這點,彥玉看向元月兒,發覺她脆弱的外表下,也有一顆善於算計的心。


    元月兒心裏猛跳了記性,並沒有看回去,隻是低頭看著手中淡黃的茶水。


    “姐姐別急,事在人為。”彥玉笑嗬嗬地說著,吩咐道,“這茶不熱了,紅霞,換茶。”


    “不必了妹妹。”元月兒站起身,“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福了下身子,她小步出了屋,大口地呼吸著外麵的空氣。


    奇怪了,怎麽對著小自己幾歲的妹妹,竟會緊張成這樣?還有那種仿佛能將人看穿的眼神,她隻在母親那裏見過。母親指的是元應雪的親母,因著自己的親母蘇姨娘懦弱怕事,元月兒也收斂的極好。還記得發現嫁妝被掉包時,母親也有過這樣的眼神。


    為了不嫁那家,元月兒才想出這個法子,嫁禍給元應雪以後賊喊捉賊。這件事因著大房的身份被壓下了,但自那以後,元月兒卻是更加不敢張揚,時刻提防著大房的動靜。


    心裏想著事,元月兒低頭快步地走著,一不小心就撞在了一人身上。哎呦一聲,差點沒摔倒。幸得旁邊丹朱扶著,才站穩身子。


    被撞一下,來人眉頭擰成疙瘩,語氣不善:“怎麽走路呢你,看到有人還往上撞?”


    隻一句話就嚇得元月兒傻了眼,想平日裏自己的哥哥弟弟們雖不友善,但也不會這般無禮,一時隻有愣愣地站在原地。


    被擋住去路的墨逸軒不耐煩地繞口,拍著衣服,邊走邊說晦氣。


    隨行的小廝笑著賠禮道:“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


    “阿東!”墨逸軒回頭叫了一聲,“再慢一步,我打斷你的腿!”


    阿東忙提步跟上:“王爺,小的來了。”


    王爺?元月兒眼裏閃過一絲精光,麵上全然沒有剛才的膽怯害怕。


    丹朱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您還好吧?有沒有撞傷了哪裏?”


    擺了擺手,元月兒暗想:這位王爺當真如傳言一般霸道無理。不過相比於那些文縐縐之乎者也的書生,這一份不同深深地抓住了她的心。直到那個風風火火的背影消失,她才心事重重地離開。


    屋子裏,彥玉正捂著右眼說道:“怪了,我這眼皮怎麽跳的這麽凶?”


    “都說左眼跳財,右眼福來,一定是小姐小姐的好事要到了。”紅霞嘴甜地說道。


    彥玉也知迷信不對,喃喃地說:“還有我這心一跳一跳的,總覺得有事發生一樣。”


    “小姐你想多了,心要是不跳,不就……”後麵的話不吉利,紅霞是斷然不敢說的。


    “也是。”彥玉半信半疑地點點頭,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麵的熱氣。泡開的菊花漂在麵上,清香撲鼻,喝了一口齒頰留香。抿了抿唇,彥玉又喝了第二口,就聽屋外藍月來報:“小姐,逍遙王來了。”


    “噗!”彥玉一口茶水噴出老遠。


    她就說呢,大白天的不對勁!果然是煞星上門!


    按下心裏躲起來的衝動,彥玉咳了一聲,用手指提起兩邊嘴角,如戴了麵具一般迎了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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