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那可真是不巧了。”秋萊掩著嘴,神情有幾分幸災樂禍,“二夫人一來,夏蕊姐姐就累倒了,這是把二夫人當什麽?”


    穆妙姍吹了吹茶,叫了聲:“秋萊。”


    “是。”秋萊斂了笑,垂手立在一旁,唯獨那眸子閃亮亮的。


    正說著話,一個清瘦的身影便如蝴蝶般撲進屋來。一身天灰色長裙,用深色布帶將腰束起,腳上是一雙普通無常的布鞋。端正跪好,夏蕊聲音都是顫的:“二夫人,奴婢該死。”


    放了茶盞,穆妙姍抬起頭來打量夏蕊,這陣子不見,確是瘦了不少。頭上的雙丫髻歪向一邊耷拉著,想來是剛剛睡醒還來不及打理就趕了過來,倒有幾分狼狽。再看跟著自己的丫鬟,個個衣著光鮮,圓潤靈巧,穆妙姍原本心裏的那幾分不適倒也平息了。


    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趙福祿家的,夏蕊拿出絹子蘸著濕潤的眼角:“奴婢連日來都睡不好,沒想到今兒竟睡過了頭,也無人來叫我一聲。”說著又委屈地磕起頭來,“二夫人,奴婢知錯了。”


    這話倒是跟趙福祿家的不約而同吻合了,穆妙姍手輕輕一抬說道:“春玲,扶夏蕊起來,帶她去後麵好好梳洗。”


    春玲應了,福了下身子,便帶著夏蕊去收拾。


    夏蕊旁敲側擊地問趙福祿家的說了什麽,聽她替自己掩飾,不由有幾分疑惑。自從她被罰到別苑來,初始這趙福祿家的很是給了她兩天臉色看,連掃地洗衣這樣的粗活都交給她做。畢竟是在二夫人身邊呆久了的,夏蕊也有幾分脾性。扔了掃帚便回屋睡回籠覺。


    本想著到底是個受罰的丫鬟,能翻出什麽浪花來。趙福祿家的跟自家那口子提起。卻是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想想也是,人好歹也是跟了二夫人那麽久的貼身丫鬟,哪有說倒就倒。她這般招惹了這位大丫鬟,日後可有的自家受的。(.)


    趙福祿家的這才恍然,自那起對夏蕊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暗暗想著如何討好她來彌補過失。


    昨夜裏,夏蕊確是一夜無眠,隻因著想借機跟二夫人提提,自己跟那丁管事情投意合。總不能便宜了秋萊那丫頭。輾轉反側,想了無數種說法,卻是越來越猶豫。畢竟人秋萊是先提了這回事,自己若讓二夫人改了口。豈不是讓二夫人不自在。


    再想到那日丁德對自己的溫柔。便再也忍不住春心萌動,捂著胸口輕聲念著:“丁郎啊丁郎,你可不能負了奴家的一片心意。”


    直到天蒙蒙亮。想了一夜心事的夏蕊才有了睡意,可瞧著時辰,她還是起了床將特意準備的衣服穿上,又梳了頭。等了一會兒,她想著二夫人到了這麽大的事一定會有人叫自己一聲,便就用手支著下巴想要眯一會兒。


    怎知這恰合了趙福祿家的心意。本想好心叫醒她時,靈光一現便想了這麽個討好的法子。至於效果。確是如了她的願。


    夏蕊嘴上念叨著:“想不到那婆子平日裏野蠻霸道,倒也是個講理的。”


    春玲聽了,回眸看了夏蕊一眼,又麵無表情地轉回了頭。


    等趙福祿家的走了,秋萊卻是忍不住閑:“二夫人,您可別被她騙了去,就算到了別苑哪有人敢不給你的麵子待她?那衣服定是她穿出來給你看的。”


    “是又如何?”穆妙姍輕聲說道,“如今你也不小了,倒是該把婚事提提。”


    提起那門親事,秋萊就羞紅了臉,顧不上腹誹穆妙姍偏袒夏蕊,別扭地說道:“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要伺候二夫人一輩子。”


    “這嫁了人也可來我這裏做事,到時候做個管事媽媽,不也比丫鬟強?”穆妙姍微微一笑說,“那丁管事為人老實忠厚,是個能托付終身的。”


    “奴婢知道二夫人對奴婢好。”秋萊感動地說道。


    “既然明白就好,你也該收收性子,別平日裏就逮著夏蕊掐。”身子後倚,靠在椅背上,穆妙姍如歎息般說道,“冬知嫁了人以後,如今我麵前能用的人也不過你們三個丫鬟。”


    提起冬知,秋萊心裏便是一酸,她二人同歲,一向交心,都跟夏蕊不對付。可誰知出了那種事,若不是穆妙姍出麵,她隻怕早就投井自盡。如今能入得王家做個姨娘,倒也是福分了。


    再怎麽說,從丫鬟到姨娘,雖然還是低人一等,但也算能掌控一方。日後若能得一男半女的,這位置坐穩了,說不定還能如二夫人這般威風。


    不過秋萊卻不是個有野心的,本想等存夠了嫁妝,自己找戶老實人家嫁了。沒料到穆妙姍早就看出她嫁人的心思,便為她指了親。提起那位丁管事,當真是清秀俊朗,自有一般神采。對這門親事,秋萊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這一頭春玲拿了夏蕊平日裏的衣物來:“你先換上,看看合不合身。”


    夏蕊拿著衣服輕輕摩挲著,幽幽一歎。


    春玲也不做停留,掩了門便去複命。畢竟大家都是同級,沒道理她留下來服侍這位穿衣。春玲為人穩重,雖不待見夏蕊說變就變的臉色,但也未曾表露。


    換上衣服,夏蕊拍了拍清瘦的臉龐,對鏡自笑:“還是我聰明,知道這一招苦肉計定能讓二夫人心軟。”說完起了身,柔柔弱弱地要服侍穆妙姍。


    此時彥玉的屋裏已經擺置妥當,紅霞看了一圈,卻是擰起了眉,拉著綠蘋站到一邊問:“小姐喜歡的水雲香怎麽沒帶來?”


    彥玉耳尖聽到,便說了:“不點香也沒什麽大礙,擺膳吧。”


    用過膳,彥玉便歇下了,白日裏在車上坐了半日,也累著了。


    已經用過餐的紫竹和藍月二人自覺留下服侍,讓柳嬤嬤和綠蘋她們去休息。柳嬤嬤不放心,藍月便說道:“嬤嬤去歇著吧,白日裏您也辛苦了。我和紫竹在車上都是歇夠了的,一定打起精神來照顧小姐。”


    想著也沒什麽事,柳嬤嬤這才轉身,自去用了飯。


    因著院裏那棵大樹的緣故,這屋裏就像有天然空調一般涼快,彥玉身上蓋著薄被入睡也不覺得熱。一覺醒來神清氣爽,便走到了書架前找起書來。


    古人向來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不過在官家這一套說法卻是行不通。元虹出身世家,自幼便被當做男兒般教養,又要學女兒家的女紅,還未出閣便才名遠揚。


    這一架子書雖平日裏被掃了灰,打開來卻有一股黴味,彥玉便琢磨著趁明兒太陽大曬曬書,今日便拿起自己的書看。


    過了一會兒,休息夠了的柳嬤嬤端著一盤切好的西瓜進了屋,瞧彥玉正坐在書桌邊看書便說:“小姐難得出來輕鬆輕鬆,這書也不要看狠了,這西瓜是用井水冰過的,姑娘嚐嚐。”


    彥玉用牙簽插著吃了,當真是又甜又沙,汁水還多。


    這個時代自然化學物品的危害,彥玉吃的很是放心。聽聞還留了三個,想著彥滄那屋裏應該也有,便讓自己院子裏的丫鬟們分了吃。


    這一頭夏蕊恢複原職,喜氣洋洋地來傳命,見彥玉院子裏幾個丫鬟圍著吃西瓜,難免有些嘴饞。她走過去笑著說道:“幾位妹妹在吃什麽好吃的呢?”


    “西瓜,可甜了。”粉墨應了聲,卻是沒有遞一塊給夏蕊,“是我們小姐賞的。”


    夏蕊站了半天也沒吃著,難免有些氣悶,邊走邊嘀咕著:“個沒見識的,兩塊西瓜都當個寶。”


    進了屋,夏蕊給彥玉行了禮,站直腰身她說道:“二夫人差我來問問,姑娘這屋裏可缺著什麽。”


    視線從書裏抬起,彥玉說道:“倒也不缺東西,今兒這西瓜挺甜的,以後每日裏送三個到我這院子來。”翻了一頁書,她又說,“這院子裏也有小廚房,你去跟姨娘說一聲,日後我就在這屋裏吃了。”


    夏蕊一聽她要三個西瓜,便知是給門口那幾個丫鬟的福利,不免有幾分羨慕嫉妒恨。又聽彥玉要自起爐灶,便想多嘴兩句:“姑娘的身子還沒好利索,若是吃壞了東西可就不好了……”


    “胡說八道!”柳嬤嬤聽著就火大,上前用手指戳著夏蕊的腦門,直點的發了紅,“什麽叫姑娘身子不利索,你這是純心咒姑娘呢?這院子裏的東西都是新鮮的,若是吃壞了東西,那也是下作的小人使了壞!”


    額頭被一下下點著發疼,夏蕊又氣又惱,卻不敢還嘴。


    彥玉放了書,問道:“這話是你自己說的,還是人教你說的?”


    愣了愣,夏蕊不知如何作答,若是說是自己說的,想來免不了掌嘴。若說是人教的,那是擺明了要把二夫人拉下水。琢磨了一下,她忙認罪:“是奴婢想差了,奴婢多嘴。”


    “回去吧。”彥玉到底不想再做糾纏,擺了擺手。


    柳嬤嬤瞪了夏蕊一眼,等她走了方說:“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嬤嬤你別氣。”彥玉悠哉地又捧起了書,慢慢說道,“這禍從口出的道理你是懂的,她既是不長記性,我們也沒必要好心去教她。”


    想想是這個理,柳嬤嬤便不再多說,又怕彥玉看入了迷不吃飯便說:“我去看看晚膳做好了沒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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