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嘉抿唇,本想還想說些什麽的,翕動好幾下厚實的唇瓣,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坐下來把那剩下的幾口飯吃完了,又吃了幾塊雞肉,結果春香遞過來的帕子抹掉嘴上的油,站起來望著慶王道:“父王,那我回去了啊,你,你方才沒吃多少,一會兒想吃的時候記得要老洪給你熱一熱,飯菜涼了吃對身子不好。[]”


    “知道了。”慶王不由得一歎,還是淡聲應了。


    溫嘉點點頭,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便帶著春香走了。


    慶王還是一直坐在那裏動也不動,老洪一直在旁邊瞧著,這會兒見人都走了,便揮揮手讓侍立的丫鬟們都下去,然後才走到慶王身後道:“王爺,這菜好些都沒動過呢?”


    蕭厲微微一歎,眸底劃過淺淺的流光:“本王早料到是這樣的結局了,這還是好的,好歹,還吃了幾口呢?”


    老洪亦是一歎:“王爺,別憂心了,當初不就說過麽?盡人事聽天命的,三王爺這樣做也有他的道理,畢竟那是三王妃的命呢,這命也是好不容易才撿回來的。——再說了,溫嘉郡主不是好好兒的吃了飯麽?小郡主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不是也挺好的麽,王爺不是也不想讓她參與進來麽,不然,也不會把三王爺和三王妃請來了。”


    “是啊,還是老洪你明白本王的心思啊,溫嘉那孩子還是不懂這些,不過這樣也好,本王在一日,也就庇佑她一日,”蕭厲眸底有淺淺笑意,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下,然後才道,“其實,本王也沒想過三王爺會真的放掉二皇子,畢竟已然鬧翻了,恩怨已深,又豈是本王三言兩語就能說得和好的呢?本王不過是要三王爺一句話,他最後那句話的意思,不就說隻要溫嘉和榮嘉不參與進來,他便不會動她們兩個麽?有了這話,也不枉本王受了他許多冷言冷語了?”


    老洪點點頭,他見飯菜都冷了,湯煲裏的湯還有些溫熱,便替慶王盛了一碗,放在他麵前,抿唇道:“這湯還是熱的,王爺也沒吃什麽東西,這會兒趁熱喝一點,”慶王也不曾推辭,便開始喝湯,他眉目之間淡淡的,這會兒不似之前那樣著急了,那冷清的氣質就又回來了,老洪在一邊看著,心也安定了,帶著笑意道,“三王爺給了王爺冷言冷語,那也是沒得說的,誰讓他是皇上身邊兒頭一個得寵的皇子呢?隻是這三王妃倒是沉靜的很,說話也很在理,也並不偏袒誰,幾次三番的說話,明裏話雖不大好聽,但是暗地裏都是在壓住三王爺的火氣呢?這個模樣活脫脫就是當年——”


    “別說了?”老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慶王沉聲打斷了。


    老洪知道自己說走了嘴,便垂了眉眼不敢再說話,慶王不許人提起當年那件事,偏偏他一時忘了形提了起來,幸而他是跟了慶王幾十年的人了,若是換了旁人,隻怕早就拖出去打死了,哪裏還會有命在?不過,他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的,心裏暗暗謹記,以後再不能說走了嘴了。


    蕭厲隻是打斷了他的話,倒是沒怎麽在意和生氣,喝完了湯,放下手中瓷碗,淡聲道:“一會兒記得跟樓姬去個信,本王不想寫了,你代勞,就說榮嘉的命無大礙,叫她不必操心,專心打理府中事宜,另外,給瑞將軍去個信,叫他加強防衛,隻怕這陣子,本王還是回不去的。”


    “是,老奴知道了,”老洪忍了一下,到底還是沒忍住,抿唇道,“樓姬夫人一天幾封信來問,不止是想知道大郡主的狀況,也是想知道王爺的狀況的,老奴瞧著,那書案又摞了厚厚一層信箋,王爺當真不打開來看看麽?也許樓姬夫人還說了別的事情呢?”


    蕭厲淡淡冷笑:“本王早就說過了,她心裏隻有榮嘉與她的榮華富貴地位權勢罷了?若是說起從前,她倒是心裏還有本王的,可如今你瞧瞧,那信上十句話有九句話都是提及榮嘉的,本王看得心煩,便不看了,就讓它在那裏放著,你隻要去信說榮嘉安全的很,她定不會再寫信來了?”


    ”王爺為了大郡主,也算是費盡了心思了,前幾日好說歹說才說的皇上鬆了口,這會兒卻又給三王爺駁了回來,不過還好就是大郡主的命是保住了,也暫時達到了一個平衡,隻要大郡主不亂來,眼下也就不會再出什麽事兒了,“老洪一行說一行看見慶王臉上沒什麽表情,他便又問道:“可若是樓姬夫人回信,問王爺何時歸程該如何作答呢?”


    蕭厲聽了這話微微眯眼,沉吟半晌才道:“好些年沒有進京,這次想多待些時日,你讓她安心就是,不必想著本王何時回去,這也輪不到她來問。”


    “是,老奴知道了。”


    老洪招呼小丫鬟來收拾了碗筷,正要退出去,又聽見慶王問了一句:“聽說,燕南雙的女兒嫁給了楚將軍的二公子?”


    “是,”老洪也不知慶王為何這樣問,隻得老實答道,“是,成親快兩個月了,而且聽說懷了二公子的孩子,聽說再有兩個月,孩子都要出生了?”


    “是麽?”慶王也不知是自嘲還是苦笑,眉間淡淡的,聲音低低的像在呢喃,“......許易之唇紅齒白的,那丫頭一定長的很秀氣很好看......可是,若是雙兒跟本王生的女兒,就該比她更好看啊......”


    老洪這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也覺得慶王這話不是說給他聽的,隻得裝作沒有聽見,悄悄退了出去。


    *


    楚檀畫坐在馬車裏,窩在安冉燁懷裏,握著他的手,從慶王府出來,他就一直緊抿著嘴不說話,都這會兒了,還像一臉別人欠了他好多錢的表情似的。


    “好啦,都已經走了,還生氣做什麽?醫書上說啊,生氣是傷肝的,你生氣半個時辰呢,就等於你熬夜三個時辰呀,你——”


    “哪本醫書上說了這些?你又在本王麵前胡謅?”安冉燁原本還板著臉的,聽見她這話,忍不住扯了唇角輕笑起來。


    楚檀畫見他肯笑了,一顆心才放下來,歪著腦袋挑眉笑道:“我才沒有胡說,不信我回去翻給你看,不過人家原話不是這樣的,原話我記不得了,”見安冉燁不說話,隻是眯著眼睛望著她笑,她撐不住,先自己笑了起來,“胡謅又怎麽了?你開心就好了呀,嘿嘿嘿?”


    “你這丫頭,就是這樣古靈精怪的,”安冉燁輕笑,親昵的蹭蹭她的鼻尖,才正色道,“本王其實沒生氣,本王是在想事情。”


    楚檀畫眨眨眼,聽見他這樣說,便斂去臉上的玩笑之態,抿唇道:“你想到了什麽?”sxkt。


    “慶王這次找咱們來,除了要保住溫嘉與榮嘉的姓命之外,隻怕還有一件事情是他很在意的。”安冉燁微微眯眼,冷聲道。


    楚檀畫望著他,問道:“是什麽事?”


    安冉燁的眸中沉沉的都是擔憂:“可能太子哥哥病的真的很嚴重了,嚴重到慶王都不得不考慮儲君之位的問題了?因為本王一直想不通,何以之前他不急著找本王說起這件事,而非要在本王回來之後,這麽著急的把本王叫過去,可能他是猜想,如果太子哥哥有什麽不測的話,隻怕最有可能能夠登上太子之位的人就是本王,別的人無論是誰做了太子將來登基,都不會置二皇子於死地,但是本王登基,這個可能姓就很難說了,他隻怕是不願意看到骨肉相殘,更不願意他的兩個女兒生離死別骨肉分離孤苦無依,原來他一早就打算好了的,如今本王說了隻要二皇子不把榮嘉卷進來,本王是不會動她們的,慶王也該安心了?”


    楚檀畫很少見到安冉燁這般擔憂的模樣,她在天外島聽了他的故事之後,便知道他其實內心裏對太子安炫之是有愧疚和敬重的心理並存的,所以他不能接受太子真的病重了的事實,他擔心太子,可是,她卻是擔心他的,見了他這模樣,微微一歎,便反手握住他的手,柔聲道:“狐狸,你別擔心,至少現在的一切還隻是猜想啊,慶王他也隻是根據局勢在看問題罷了,你也別著急,人家太子還好好兒的在呢,你就愁成這樣了?——等我進了宮,瞧了太子的病再說這個也不遲呀?”


    看太什見。安冉燁一聽也是,自己可能是太杞人憂天了,便低眸望著她沉沉一笑:“畫兒說的是,有你這個神醫在這裏,本王還有什麽可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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