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到,馬赫迪對於神武軍的應對措施卻嗤之一笑。


    當賽義德詢問緣故的時候,他才反問道:


    “唐人主動撤離,不再襲擾我軍的後方,這不正是想要達到的目標嗎?現在不費一兵一馬,又何必自尋煩惱呢?”


    這些話乍一聽,覺得馬赫迪有點自欺欺人的意思,明明是不想在當下與神武軍爆發大規模的戰鬥,又對那些襲擾的草原蠻族遊騎無可奈何,現在對方撤了,便可以見好就收。


    但仔細想一想,馬赫迪的話又沒錯,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拖延下去,拖得唐兵自家陣腳先亂。以便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殿下英明!小人佩服之至!”


    麵對賽義德的恭維之詞,馬赫迪已經逐漸適應,隻不太在意的擺擺手。


    賽義德又道:


    “唐人這麽做算不算自作聰明,又反被聰明所誤呢?”


    馬赫迪聞言,擊掌大笑。


    “說得好,就讓他們自誤下去吧,還抵得上大食十萬精銳呢!”


    不過,馬赫迪雖然鬆了一口氣,表麵上卻擺出了大張旗鼓的架勢,一麵作勢要殲滅襲擾的遊騎,一麵又準備著進行大戰。


    以此來迷惑唐兵,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這些以不變應萬變的措施看起來有了效果,針對後方運送輜重隊伍的襲擾果然少了許多。


    那些依附於唐朝的草原蠻部大都撤到了戈爾幹南麵的一條季河兩岸,看樣子不打算再進行大規模的襲擾。


    賽義德建議道:


    “殿下何不派兵突襲,一舉將聚集在季河兩岸的蠻部一舉消滅呢?也省卻了後顧之憂!”


    馬赫迪搖頭道:


    “現在留著他們,也是迷惑唐人,讓唐人不知道我方虛實,甚至讓唐人覺得我軍在膽怯,這在未來即將爆發的戰鬥中都是極為有利的!”


    賽義德暗暗咂舌,馬赫迪用兵的穩重與其眾所周知的性格和年齡並不相符,一個年輕又性格急躁的人用兵應該急切求勝才對,想不到竟然如此沉得住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又能相信呢!


    “可以適當的派一些波斯商人,放出風去,就說我軍因為部眾雜多,各部之間的矛盾因為物資分配不均正在逐漸激化。”


    實際上,戈爾幹草原聚集的十萬蠻部,的確有著不小的矛盾,但在馬赫迪的協調和彈壓之下,並沒有到激化的地步。


    但是,這則消息傳出去,為得也是迷惑唐人。


    馬赫迪的笑容略顯陰鷙,賽義德見了不免渾身一顫。


    果然,秦晉很快就得知了大食內部出現矛盾激化的基本狀況。


    波斯商人向來都是各地消息的傳遞者,至於真真假假,就要自己加以判斷了。


    不到一天的功夫,又陸續有消息傳過來,這一次則與之前相反,聲稱那些矛盾激化雲雲都是誤傳,實際上他們正厲兵秣馬等著上麵下令發動攻擊呢!


    如此種種,各方的消息傳過來,反倒讓人無從確認了。


    鄭顯禮覺得,大食十萬蠻部矛盾激化的消息有可能是真的,而之後傳過來則很可能是大食人加以掩飾的手段,為得就是不希望內部的不利情況被神武軍利用。


    放出來各種消息,也有混淆視聽的作用。


    得出這個結論以後,鄭顯禮很興奮,如果大食的十萬蠻兵果然出現了矛盾計劃的問題,對於神武軍而言則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如果加以利用,甚至可以不必耗費一兵一卒,就讓對方的十萬蠻兵徹底土崩瓦解。


    正是基於這種認知,鄭顯禮希望秦晉多等等,看看,然後再做出相應的處置決定。


    秦晉卻失笑道:


    “我們什麽都不做,隻按部就班的執行計劃便好,又何必被人牽著鼻子走呢?”


    一言驚醒夢中人,鄭顯禮扶額連連。


    “還是丞相清醒,如果隨意改變計劃,還不知道會再發生什麽。”


    實際上,他對秦晉和神武軍那種製定計劃,執行計劃的作戰方式是不以為然的,因為戰場之上的形勢瞬息萬變,怎麽可能用一套若幹天前,甚至是數月之前製定的計劃來對付呢?


    隻有審時度勢,隨機應變才是正理。


    但,這一次,鄭顯禮也不得不承認,與其讓神武軍被大食人放出的各種真真假假的消息牽著鼻子走,不如按部就班的執行作戰計劃。


    秦晉笑著揶揄鄭顯禮。


    “怎麽,何時改變了看法,覺得這製定計劃與執行計劃的法子好了?”


    鄭顯禮尷尬笑道:


    “鄭某的看法從未改變,隻是當下局勢與丞相的計劃契合而已。”


    不管怎樣,能夠取得勝利才是重中之重,為了打敗大食人,秦晉才不介意用什麽法子,誰的主意呢。


    隻要能夠獲得最終勝利,他願意做任何嚐試。


    這時,有軍吏走了進來,呈遞上一疊公文。


    其中有一封是葛羅祿右葉護骨咄祿的請願書,希望再讓他率眾出擊,襲擾大食的軍需輜重隊伍,否則此前的付出就白費了。


    提起這個骨咄祿,鄭顯禮一直是抱有極大懷疑的,害怕此人再在關鍵時刻倒戈,也一直建議秦晉將其當做一個不可忽視的隱患,盡早解決掉。


    莫要等到無法回頭時,再後悔就晚了。


    對此,秦晉自有他的考量,留著葛邏祿部,甚至在打壓了一陣之後再度重用骨咄祿,其目的不僅僅是為了重用,更多的是做給各蠻部看的,不管他們此前做過什麽,隻要一心歸附,便可獲得唐朝的重用與信任。


    因為在河中一帶的各部落,幾乎沒有一個是從一而終的,都有過左右搖擺的經曆,甚至與唐朝為敵時,也欠下了不小的血債。為了打消這一部分人的顧慮,留著骨咄祿,便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隻是,這個法子也是一把雙刃劍,既能夠起到穩定人心的作用,但在危急關頭也正如鄭顯禮所言,這些人無論如何都會有倒戈一擊的可能的。


    但秦晉自信神武軍不會重蹈安西軍當年的覆轍。而現在的大食人也不是當年的大食人了。


    更何況,秦晉早在由安西翻越蔥嶺之前就派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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