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前腳剛出門,有人後腳就進了阿秀的房間。


    幾個如狼似虎、凶相畢露的男人,他們是在奉命搜查,一間跟著一間,挨個仔細查看,不許遺漏。搜查誰呢?自然是搜查那個膽大包天、對江總行凶的女人梅成香。


    我聽到後麵不斷傳來的開門聲、關門聲,心知不妙,向阿秀使了一個眼神,她立即明白過來,我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這一路上,走廊裏的掛牆小電視一直在播報著我的影音資料,描摹著我的麵貌身形,並且懸賞捉拿我,賞金相當豐厚誘人,不僅一次性的賞給兩百萬,而且不用再做什麽服務員,恢複正常身份,進入到上流社會,過尊貴人士的生活。


    無稽之談!我在心裏暗暗罵道,我們本來就是正常人,現在淪為非正常人,不都是拜你們所賜,是你們所犯的罪孽,一手製造的惡果嗎?還在顛倒是非、妖言惑眾,真是不知羞恥,實在可恨!


    我氣得渾身發抖,卻又莫名的悲哀。走出不遠,我們便找了個簡約的小客廳,把那個還在睡夢之中的醉男人拋下,匆匆忙忙朝著阿秀曾經遇上那個總設計師的地方奔去。


    阿秀默默的緊拉著我的手,我跟著她並肩而行。


    迎麵走來的人群,女人個個塗脂抹粉,打扮得十分妖豔,男人處處勾肩搭背,表現著無比的邪魅。


    我和阿秀低頭而過,隻聽得他們都在議論梅成香的事,幻想捉住她,就可以盡享榮華富貴,一輩子吃喝玩樂,不用操勞了。豈不知在他們的身邊,我梅成香正擦肩而過,讓他們的幻想成為一個個可悲又可恨的泡影。


    終於來到了那個掛著厚重黑緞簾子的酒吧,我們掀開進去。


    裏麵很寬大,播放著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那種重金屬的猛烈碰撞聲故意在挑戰著最強壯的心髒。


    有些地方暗黑一片,不見人影,隻聞聲音,有些地方熱氣撲麵,人聲鼎沸,重身疊影,七彩霓虹在不停的閃耀,光怪陸離,裏麵的男男女女搖擺著,扭動著,叫喊著,各式姿態,各種動作,各樣表情,女人們的穿著都是一律露背短裙,男人們則是奇裝異服,怪模怪樣,一條條裸露的長臂膀白大腿,高跟鞋踩了亮皮鞋,大板牙碰了紅嘴唇,酒精味、脂粉氣、汗臭味,還有些不知名的氣味交織在一起,刺激著人的五官,也緊張著人的大腦。


    一片嘈雜、喧囂、頹廢的景象,燈紅酒綠、醉生夢死,小小的花花世界,大大的人生百態。


    阿秀輕車熟路,領著我在人群中使勁的擠著,向著吧台前進。接踵摩肩,汗流浹背,我看到走在前麵的阿秀時不時被幾條手臂觸碰一下,男人的、女人的,毫不顧忌的撫摸著她裸露或是不裸露的部位。阿秀假笑著打掉他們的手,頭也不回的向前走著。我也不可避免,和阿秀同樣的遭遇。


    一小段有些艱險的旅程結束,我們來到了呈圓弧形的吧台麵前,後麵高高的擺台上有著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酒類、點心和不知名用品的商品。幾個裝扮得相當怪異的侍應生、調酒師在來回忙碌著。阿秀打了一個響指,一個高大俊朗、身上綁著幾條閃閃發亮的皮帶的男人立即過來了,他的眼睛塗抹著濃濃的暗黑色調眼影,頭發幾乎剃光了,隻是在頭頂留著一小撮染得很奇特的長豎發,他看了阿秀一眼,一言不發,立即給她調製了一杯血腥瑪麗。


    望著這杯好像凝固鮮血一般的雞尾酒,我愣愣的瞧著阿秀仰著頭一飲而盡。她長長的噓出一口氣,緩緩用手背抹去唇邊的酒漬,回頭問我要喝點什麽。


    我搖了搖頭,在旁邊的高腳凳上坐了下來,靜靜的瞧著這一切。


    這是一個鬼魅世界,我與這兒格格不入。


    阿秀在與那個裝束怪異的調酒師竊竊私語,那個人不停的點著頭,看來他們很熟。我不禁想起了周永剛,他也做過這一行,不知是不是這樣子的。


    過了一會兒,阿秀走到我跟前,俯身下來,在我耳邊大聲說道,“跟我來。(.)”我站起身,跟著她,擠過人群,向著那暗黑一片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我們還是不停的受著各種騷擾,但這些小小的騷擾根本無法阻擋我們的腳步。


    很快,我們來到了一道門前。門口站了兩個身強體壯的男人,戴著墨鏡,穿著黑色的西裝,係著酒紅色的條紋領帶,背著手,麵無表情,一動不動的站立著。


    阿秀走到他們跟前,伸手在她的提包裏摸來摸去,摸出一個銀色的金屬牌子,向著那兩人出示了一下,他們沒說什麽,就讓她進去了,然後擋住了我。阿秀趕緊扭頭說,我們倆一起的。


    那個男人冷冷的回答,一個牌子隻能一個人去。


    阿秀皺了皺眉頭,把牌子遞給我,說了一句,“他在裏麵,你進去吧。”


    我會意的點點頭,拿過牌子,離開阿秀,穿過這兩個男人,推開門走了進去,門很快被關上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朝前走去。走廊盡頭,又是一道門,很普通的門,我敲了敲門,裏麵沒反應,我遲疑了下,推門進去了。進了門我趕緊隨手把門反鎖上了,鎖得嚴嚴實實的,我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如果這個總設計師不給圖紙的話,我就要對他不客氣了。


    我轉過頭來,借助著昏暗的燈光,看到一個年輕男人正慵懶的窩在大大的沙發裏邊,他長發披肩,臉色蒼白,一條長長的腿掛在沙發的扶手上,一條伸直了搭在麵前的木茶幾上麵,一隻手正在撫摸著額頭,另一隻手端著一杯酒,像凝固的鮮血。


    我愣住了,呆呆的瞧著他把摸著額頭的手放下來,眼裏寒光閃動。


    他盯住了我,我盯住了他。


    我們又開始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對方,相互對峙著。


    不久,他發出一聲刺耳的笑,仍舊坐著,卻彬彬有禮的說道,“歡迎你,梅成香梅小姐!”


    “江少品!”我失聲叫道,“怎麽會是你?”


    “為什麽不能是我?”他嗤笑一聲,漫不經心的說,“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這裏是我的地盤,而這座神秘壯觀的罪惡之城是由我設計的!那座美麗妖冶的山莊也是出自我手!還有很多很多你不知道的地方,都是我的手筆!哈哈哈!沒想到吧?”


    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裏突然亂作一團,止不住的傷感和絕望。


    一直以來,我總是對他抱有幻想,存有好感,我以為他是有點壞,但還不至於這麽的壞,可是,殘酷的現實就擺在我的麵前,由不得我不相信。


    我瞧著坐在那裏的江少品,頭腦裏一片空白,感覺自己好像遭受了什麽巨大重擊一般,隻想癱軟在地,昏睡過去,永遠不再醒來。


    他站了起來,眼裏竟然閃過一絲痛楚,卻立即稍瞬即逝。我心一動,看著他吊兒郎當的朝我走了過來,便又懷疑自己眼花了,看錯了,僅此而已。


    他一聲不吭的圍著我轉了一圈,用手指頭挑起了我的頭發,揶揄著,“嗬嗬,自傲清高的梅小姐什麽時候也這種打扮了?你不知道,這是什麽打扮嗎?”


    我咬著嘴唇,不說話。


    他在我麵前站定,雙手扶住我的肩,我立即想要掙脫他的手,卻被他捏得緊緊的,動彈不得,我隻好用眼睛表達我熊熊的怒火。


    江少品眯著眼,嘴角邊掛著一絲嘲諷的笑,冷冷的說道,“你以為我是我大哥嗎?順便就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上?為你摔得頭破血流?被你用針紮破了手?讓你舉著酒瓶子猛砸了頭?哈哈哈!”


    我忍不住大聲罵道,“那是他自找的!怪不得我!”


    江少品止住了笑,盯著我,臉色忽然一變,咬著牙說,“你既然穿成這樣子,露著胸,裸著背,光著大腿,那也是你自找的!也就怪不得我了!”話音一落,掌心一緊,便俯身低頭強吻下來。


    就在他的唇和我的唇一接觸的時候,是那麽的柔軟,那麽的熱烈,那麽的誘人,我的頭一陣眩暈,但很快清醒過來。


    我拚命掙脫了他的手,抬手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撕心裂肺的的罵道,“你這個混蛋!”


    趁他捂住臉頰的時候,我趕緊跳開兩步,使勁抹去他遺留在我唇上的痕跡。


    他抬起了頭,臉色更蒼白了,眼光更冰冷了。


    “好!好!既然我是渾蛋,那我就渾到底好了!”他狠狠的從牙齒縫裏迸出一句。


    我立刻意識到危機即將來襲,朝著他大喝一聲,“你要幹什麽?”


    “廢話!我的地盤我的房,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江少品冷著臉,一步一步的朝著我走過來。


    我下意識的朝門口跑去,想要打開門,衝出去。結果那門被我鎖得太死,任憑我使勁的搖,根本打不開。


    我轉過頭來看著他,捏緊了拳頭,比劃著,準備和他拚個你死我活。


    接下來,出乎我的意料,他見我這狼狽的樣子,猛然大笑起來。然後,就走回到沙發跟前,一屁股坐了下去,長腿一伸,放到茶幾上,兩條長手臂交疊著放到腦後,似笑非笑的瞧著我。


    我們就這樣繼續對峙著,誰也不說話。


    我忍不住了,再這樣下去,絕對是我吃虧,我朝著他大吼一聲,“江少品!有膽的把我捉住了,送給你大哥領賞去!”


    江少品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冷冷的說,“你現在屬於我了,誰也別想從我這裏搶走你!”他淡淡一笑,“除非我玩膩了你,不要你了,誰愛要誰拿走!”


    我一下子怒火攻心,差點就當場噴血,我也從牙縫裏麵擠出兩句,惡狠狠的回敬他,“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他挑了挑眉毛,一臉不屑的說道,“那就等著瞧吧!”


    說完之後,他便從頭到腳的打量著我,眯著眼睛,一言不發,帶著一絲很詭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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