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得聲音回頭看去,原來是劉文遠站在門邊,江蒲見他先是一愣,旋即將文煜交給趙顯媳婦,自己起身笑迎,“劉兄弟今朝怎麽有空過來逛逛。”一麵說,一麵就叫人倒茶。


    這個劉文遠可不像他妹妹,自進了府,一直都是悄無聲息的,偶爾一起吃個飯,也是不卑不亢,談吐自若。江蒲和徐漸清頗是喜歡他這個性格,隻是礙著劉氏,不大好親近。


    “徐大哥還沒回來麽,那我晚些再來。”劉文遠朝裏望了眼,沒見徐漸清,掉頭就要走。


    江蒲待要攔,自己一個年輕媳婦卻不大好看,隻得說道:“你有甚麽事麽?我替你轉告也是一樣的。”劉文遠住的院子極是偏遠,江蒲是好心幫他。


    不想他卻道:“不勞煩大奶奶了,等會再來就是了。”說著,拱了拱手轉身要走,誰想正撞上急步而來的徐漸清。


    “你回來的正好,劉兄弟找你有事呢!”


    “噢。”徐漸清看著劉文遠問道:“劉兄弟有甚麽事隻管直言。”


    劉文遠卻吞吞吐吐地,臉上還泛起可疑的紅潮,夫妻倆互視一眼,先把臉讓進了偏廳,又把丫頭都打發了下去,徐漸清才試探著問道:“劉兄是不是在擔憂上京盤纏……”


    “不不不!”劉文遠趕忙擺道:“劉某雖是貧寒,盤纏倒是先預備下了的。”


    “那……”這下徐漸清可猜不出來了。


    劉文遠又躊躇了會,轉向江蒲道:“大奶奶,我能不能和徐大哥……”


    “噢噢噢。”江蒲這才知道原來人家是忌諱著自己,連忙起身道:“你們兄弟倆說著,我去叫茶房添兩個菜,晚飯劉兄弟就在這裏用吧。”她一麵說。一麵急步走了出去。


    待江蒲出了門,劉文遠才從袖子裏摸出張藥方來,“這是古書上記載的專治哮症的古方,我給城裏幾家大藥房的大夫都看過了,他們都說可行,徐大哥看著是不是能給徐姑娘試試看。”


    徐漸清愕怔著,一時竟忘了去接藥方。


    直待劉文遠苦笑了聲,“是我不自量力了,徐府這樣的人家甚麽方子沒試過,何必要我……”


    “不不不。”徐漸清忙解釋道:“我隻是沒想著劉兄弟這般有心。”他一麵說一麵接了藥方。看了一回,道:“這事我也不能做主。總要回過父母才好。”


    劉文遠見他接了藥方,臉上的冷凝之色方才散去,“那是自然。隻是徐大哥千萬莫說這方子是從我這裏拿的。”


    徐漸清眉眼一動,明知故問,“這是為甚麽?若這方子果然見效。咱們還要重謝呢。敏丫頭這病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時氣稍差些就要犯的。吃了多少藥,看了多少大夫都不見大好呢,難為你有心……”


    “徐大哥!”劉文遠急了,“我尋著方子,並非圖謝,我……”


    “要我說,你就是沒膽!”徐漸清陡然冷了臉色。沉了聲音,“你打量著你倆個的事,我不知道麽。你呀,連個姑娘都不如。今日你若不拿這方子來,我也隻當不知。可你明是心裏想著。怎地就不敢認呢!男兒立世當求是光明正大。你即有心,隻管向父親母親提親就是了。這般要認不認的卻是甚麽道理!”


    劉文遠苦笑兩聲,“徐大哥,我劉文遠一介寒儒,怎敢有非份之想!”


    不想徐漸清陡然起身,指著他罵道:“虧你還是個讀聖賢書的,難道連君子謀道不謀食,憂道不憂貧的道理都不知道麽!再則說了,你當我徐家是甚麽人家?咱們家挑女婿,還圖身家錢財麽?要的不就是學識人品麽?


    這些日子以來,徐漸敏逮著機會,就往他的小院去,送吃的、穿的、用的。(.)每回來也不多說話,都是放下東西就走。有幾次碰到他不在,她便大膽地留了詩句在案頭。


    最讓劉文遠心震神撼的是那句,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無情棄,不能羞。人非草木,徐漸敏的直烈,劉文遠看在眼裏,記在心上。若說他不動心,不動情,那是欺人之語。


    可就憑自己的家世,又怎配得上呢!


    這會被徐漸清一頓喝罵,猶如當頭棒喝,劉文遠神色恍然,步履踉蹌地出了屋子。


    江蒲站在廊下,看著劉文遠夢遊般的出了屋子,長唉一聲,進了屋子,“靜之,你何苦這般騙他!”適才的話,她在窗下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徐漸敏的心思,江蒲素知一二。可劉文遠卻一直是冷冷淡淡的,誰能想到他竟然,唉……所謂孽緣,不過如是了。


    本來劉文遠是不敢動心思的,然今朝徐漸清的一番話,隻怕真是說動了他。


    “我何曾騙他。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試試怎知不行。”徐漸清嘴上說得輕鬆,眼眸間卻透出淡淡的無奈。


    “你明知她不會答應的。”江蒲歎息道:“敏丫頭畢竟是你親妹妹,即使和你不親近,卻也沒對咱們使過壞。就是劉文遠,難得他一個至誠君子,你這般推他們下火坑……”


    “火坑。”徐漸清苦笑出聲,堅毅的麵容上一片黯然,“生在徐府已是身處火坑了。”


    江蒲聞言一愕,她怎麽也沒想到徐府在徐漸清心中,竟是這般難過的存在,再怎麽說,這也生他養他的家呀。


    “靜之……”江蒲走上前,緊緊地握住他的大手,聲音卻哽在了喉嚨。


    徐漸清反握住江蒲的手,眸子盯視著窗外,冷笑如霜,“前些日子京裏來了消息,要三弟進京做五皇子的伴讀,父親雖願是萬般不願,卻也隻有點頭應下。”


    “甚麽!”江蒲一直在猜皇帝會有甚麽辦法,給臣工們一個暗示。沒想到他竟然把主意打到徐家老三的身上,“三弟還隻是個半大小子呢,再說了……”江蒲探頭往窗外瞅了瞅,壓低了聲音道:“京裏那位真的就鍾意老五麽,可是你和趙元胤又,到時候可怎麽樣呢?”


    皇五子如果真做了太子,那豈不是就要和豫章王對上了,介時兄弟二人,江蒲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不過是拿他做擋箭牌罷了,怎麽會真考慮他呢。五莊觀年前又送了一組混元丹來,元胤前些日子不是快馬送去京城了麽。那一位可指著它強身健體,多生鳳子龍孫呢!”


    徐漸清從身後圈過江蒲,在便她耳邊輕聲耳語,麵上漸露出得意的冷笑。江蒲倚在徐漸清溫熱的懷中,卻偏是卻寒意四溢,自古以來死於丹藥的帝王多不勝數。


    雖然她不是很清楚當今皇帝的年歲,可既然劉氏是他乳母,大不過三十歲。這可是正當壯年啊,竟然就服用丹藥。


    難怪趙元胤說,他等不起!


    “老三的事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敏丫頭至少還能一搏。況且……”徐漸清與江蒲十指交握,放到微涼的唇邊,淺淺一吻,眸光輕轉,眉宇間淺笑如雲,“適才她不是讓劉如君頂了你的位置。”


    江蒲震驚地扭頭看向他,“你怎麽知道的?”他的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徐漸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陰冷地道:“素素,她雖是隻手遮天,我偏要鑽出個縫來!”


    江蒲回身,將臉貼在他的心口,聽著他緩慢而有力的心跳聲,嘴角溢出一抹滿足的甜笑,“你有這份心我就很知足了,千萬不要太過強求。咱們躲得過這回,那下回呢?”


    “你呀!”徐漸清微低下頭,佯惱地輕擰了擰她的鼻頭,“說出來的話就是不討喜。”


    江蒲揚臉甜甜一笑,“我就這秉性,改不了的。你若不喜歡,隻管找旁人……”她話音未落,便被徐漸清略帶怒氣的吻給堵住嘴。


    劉如君像個傀儡似的,在小後院坐到夕陽西下才回來。陪著劉氏吃完了晚飯,親捧了鮮果,才在劉氏腳下坐了,拿著美人棰一下下地敲著,順帶著陪劉氏閑話一回。


    “今朝辦事覺著怎樣啊?”劉氏歪著身子,好似無意地問道。


    劉如君笑回道:“我頭一日去,有怎麽樣呢,凡事還不都是聽著陳嬤嬤和桑珠安排。”


    劉氏是何等精明的人,拿眼角一瞄,便就看穿了她心底的不服,“怎麽著,覺著自己是這個空架子了?”


    劉如君微垂著頭,小聲嘀咕,“雖說我不懂,但我好歹是太太差得去的。我也不指望他們來問我主意,但拿了主意好歹回我一聲兒……”


    “你啊!”劉氏橫了劉如君一眼,重重地歎了聲,“差著素素可真不是一點兩點!她們當家理事久了,自有一套規矩在那裏,哪有事事來回你的道理。況且你是新去的,隻有多聽多看才能摸清門道,難道還指望著別人來告訴你麽?還問你的主意,要我說她們不問你才是厚道,不然問到你麵前,出了醜,丟了的還不是你的臉麵!菩薩為啥得人尊重,就是因著他不輕易的開口。”


    “侄女記下了。”劉如君口中雖應了,可心底卻著實不服,就如劉氏所言,府中大小事都有一定之規,自己依著規矩辦事,能錯到哪裏去!分明就是那幫人欺負自己,所以才把自己幹晾在那裏。


    之前江蒲辦事,她又不是沒見過。那些個媳婦可都是一個個秉聲斂息地候在窗下,等著江蒲發話的。


    ps:晚上還有一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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