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香喝止住了那些媳婦,上前與劉如君行過了禮,才湊到她耳邊道:“如今太太正為著大姑娘和三相公的病,心裏煩著呢。這些媳婦們不好,等著閑下來再治她們不遲,何苦這會生事,叫太太心裏不痛快。”


    劉如君來了大半年,深知圓香是劉氏麵前頂能說上話的人,且又深悔適才氣頭上得罪了陳婆子。而且她也沒料到,事情會鬧到這麽僵。


    聽了圓香的話,自是就坡下驢,壓了頭下的不忿,微紅了眼委屈道:“虧得姐姐過來,不然我真是不知道怎樣才好了。我糊裏糊塗的也不知怎得罪了大嫂子,差人去請她也不來。”


    陳婆子在旁聽著暗暗撇嘴,這劉大姑娘大能耐沒有,小聰明倒是層出不窮,輕飄飄兩句話,就把之前的事掩了過去。隻是,她當府裏這些人都是傻子麽?當然,這也要看太太願不願信她了。


    不過這當下,也隻有先替她把場圓下來才是。就是要回太太,也要挑個好時辰。這會驚動了前邊,自己定是逃不了一頓訓的,且不說劉如君名份是上表姑娘,是外客,是來幫忙的。太太也不大好說甚麽重話。


    就是往實裏說,太太之前可是再三再四的囑咐了自己,要好好看著她,別叫她鬧得出格。結果半晌的功夫,就鬧得不清靜,太太不尋自己的晦氣,又去找誰去?


    陳婆子心裏計較已定,掉轉身就訓那些管事媳婦,“我知道你們瞧著姑娘是個沒出閣的閨女,性子靦腆,就一個兩個的都不把她放在眼裏了。你們且等著,待我回過大奶奶。看她怎地收拾你們!”說著又問先她領來的幾個仆婦:“你們還在這裏做甚麽,不說是等著拿藥的麽?”


    那幾個仆婦見陳婆子動了怒,又有圓香站在旁邊,也不敢再像先前那樣叫嚷了,瞅了劉如君一眼,不服地回稟:“姑娘還沒畫簽呢。”


    徐府中大宗的領取自有對牌,而這種臨時的、小件的東西,隻要核準了數目,拿了兩指寬的簽牌就能往庫裏領取。(.無彈窗廣告)


    劉如君這會隻顧拉著圓香哭訴,全不管事。陳婆子急著打發她們。問也不問,把簽牌往她們手裏一丟。道:“今朝且散了吧,有甚麽事明日等大奶奶來了再回。”


    打發了眾人,陳婆子和圓香把劉如君讓進了堂屋,叫小丫頭倒了熱水來,替她淨麵、洗手。


    “姑娘千萬放寬心。大奶奶不是那樣小肚量的人。”陳婆子惟恐劉如君到劉氏麵前胡說,一麵替她卷袖子。一麵解勸道:“多半是小相公牽絆住了,才顧不著這邊。姑娘是不知道,如今小相公就隻粘大奶奶呢。前半晌她還同老奴說,虧得有姑娘幫襯著,不然真不知要忙亂成甚麽樣呢!”


    劉如君漸漸止了淚,擺起一副柔順的神情,“嬤嬤說的是。倒是我糊塗了。隻是今朝鬧成這樣,叫太太知道了我怎麽過意得去!”


    陳婆子和圓香怎會不明白劉如君的意思,可是這府裏的事,瞞得了劉氏一時,哪裏瞞得了一世。倘若劉氏從旁人那裏聽了消息,自己還要擔不是。二人互視一眼。圓香繃著鵝蛋臉道:“姑娘這話婢子可不明白了,那起管事的敢這般小瞧姑娘,正該告訴太太,好好教訓一頓才是,不然一個兩個都做反起來,那還了得!”


    “可不是麽!那些個管事的素來是眼裏沒人的,就是大奶奶剛掌事的時候,她們一般是不放在眼裏的,打了兩回板子才服了管。”陳婆子也幫著道:“姑娘是嬌客,不好輕易動氣,可也不能縱了她們。”


    劉如君聽得她二人的話,知道這事在劉氏那是瞞不下了,心底長歎著萬分懊惱,早知道就不這般莽動胡來了。[.超多好看小說]這一下,不僅沒拿著江蒲的把柄,還把那些管事媳婦都得罪了,最要緊的是,若是劉太太覺自己不中用,換了個人使可怎麽好呢!


    想到這裏,劉如君心底不由浮起徐漸清的麵容身影,手中的帕子擰得跟麻花似的,暗暗起誓,自己一定要嫁給他才行,哪怕隻是妾。況且她相信,假以時日自己定能比過江蒲,旁的不說,她不能生養孩子就是致命傷!


    她在心底給自己打著氣,腦海中靈光一閃,嘴角不自主地泄出抹佞笑,跟陳婆子和圓香應付了兩句,借口身子勞乏,帶了瑛兒就出了小後院。


    圓香站在院門前,瞅著她的身影,悄聲歎道:“可千萬別再出甚麽亂子才好!”


    陳婆子也道:“可不是呢,這位劉大姑娘還真是讓人不放心啊!”


    不說她二人立在院門的風口上感歎著,卻說江蒲被連山逮著下棋一連輸了三局,正輸得沒好氣,恰瞥見在旁邊曬太陽逗雪貂的文煜,眼珠子一轉,使了個壞心眼。


    “我是比不過你,就不知你比文煜如何!”


    連山聽得瞠目結舌,直呼:“姑媽,你也太賴皮了吧!”


    江蒲壞笑著把文煜抱在懷裏,“你總不好意思占他便宜吧先落子吧。”


    連山番了個白眼,“你先你先!”


    江蒲得意一笑,往文煜的小手裏塞了枚棋子,“煜兒,把這個放過去。”


    小家夥先前在旁邊瞧著兩個大人,早就好奇得不得了,這會拿了棋子,先好好的端詳了一翻,爾後整個人往棋盤上一趴,“啪”地一聲,將子落在了連山那邊的眼目上。


    連山拈著棋子欲哭無淚,才剛想說不玩了,江蒲笑瞅著她道:“怎麽怯戰了?莫不是怕了咱們家文煜!”


    小家夥玩得正投入,哪裏管大人們說甚麽,徑自抓了子往棋枰上放,等連山回過了神,他都已經落了四五個子了。


    “姑媽,這可怎麽下啊!”


    江蒲卻理所當然地道:“你比文煜大了那麽些,讓他幾步又有甚麽不可以的,我可提醒你,再不落子,你可就要輸了。”


    碰上這般無賴的姑媽,連山還能說甚麽呢,趕緊落子吧!


    所謂亂拳打死老師父,文煜可不管連山布得甚麽局,他徑自“啪啪啪”地連聲落子,玩得高興,不時地回頭衝江蒲咧嘴傻笑。


    連山左支右擋地好容易控製住局麵,可是小家夥的新鮮勁也過去了,看著棋枰布滿了黑白棋子,伸了兩隻短胳膊一掃,棋子“嘩啦啦”地全落在了地上!


    小家夥倒是挺樂嗬,小嘴裏咭咭呱呱也不知在說甚麽。江蒲見連山那神情,套一句網絡用語,汗死!


    “甚麽事這麽樂嗬呢?”


    江蒲循聲看去,笑容不免僵在了臉上。


    “奶奶安好,姑娘安好。”心漪恭恭敬敬地行禮站定。


    江蒲將文煜交給趙顯媳婦後,打發她回屋,方冷聲問道:“你來做甚麽?”


    “素素,先前是我委屈了你,有氣你隻管衝我來,何苦為難心漪呢!”徐漸清微蹙著眉,麵上已沒有適才進來時的笑容。


    連山見這情形,自是帶著金仆姑告退,就是那些丫頭仆婦都借故退開了。


    江蒲冷冷笑道:“我何曾為難她了,隻是見她服侍爺辛苦,所以免了她的請安,她不領我的好也就罷了,反倒說我為難她。這都是甚麽世道!”


    文煜跌跤的事情即然弄明白了,徐漸清也就沒有再和江蒲鬧別扭的借口了,因此這些日子,他便擺出一副討好認錯的樣子。


    而江蒲自然是還要繼續生氣,心瀦明知他們是在做戲,她卻心甘情願地陪著他們演。


    “婢子有錯,憑奶奶要打要罰,隻是莫把婢子丟開一邊……”心漪邊說,人就跪了下來,甚至磕起頭來了。


    江蒲自做了徐家大奶奶,也沒少受人的跪,一來跪她的多是犯了錯的,她受得心安。二來,磕頭的畢竟是少。可心漪卻不一樣,自己拿著人家當道具使,還受她的跪,憑白受人家的拜,她心裏多少有些個不安。因此,本能的起身讓開,甚至脫口而出,“我可不敢當!”


    話一出口,心漪和徐漸清的驚愕都投了過來。當家奶奶受侍妾的跪拜,理所當然,怎麽就不敢當呢!


    江蒲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幸好有陰沉的臉色做掩護,繼續冷笑道:“你打小就服侍爺,如今又得爺的心,若是養下一兒半女的,就和我比肩了。再說了你又沒做錯甚麽,憑白無故的我可受不起!”


    所謂戲假情真,江蒲想著前些日子,徐漸清多宿在她房中,雖然徐漸清一力保證,隻是很單純的睡覺,可江蒲心裏多少有些疙瘩,話裏便不自覺地帶了三分醋意。


    徐漸清聽在耳裏,不由微蹙了眉。江蒲頭幾回犯酸他的確是蠻高興的,可次數多了,他不免有些嫌煩。尤其是自己一解釋,素素又擺出副我不在意的神情,更讓他覺得無力。


    江蒲其實隻是對自己沒信心,需要別人一再的肯定。而她之所以擺出不在乎的神情,不過是自卑而引起的過度自尊。再加上江蒲又是個極其敏感的人,身邊人情緒上的一點小變化,她尚能感知,何況徐漸清!


    每每看到他眉宇間透漏出的不耐,江蒲覺得自己又在走前世的老路了。她不想,可是她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隻能任由心底的苦澀泛濫成災。


    小院裏三個人各懷心思,塗氏站月亮門前,躊躇了好一回,才稟道:“劉大姑娘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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