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歪在榻上哀歎著女兒的苦命,圓香就坐在腳榻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捶著。(.無彈窗廣告)小丫頭們見劉氏心情不好,也都老老實實地呆著,不敢胡亂說笑。


    “太太,太太……”


    屋外傳來的急呼,把丫頭們驚了一跳,向裏頭偷瞅了一眼,便忙揭了簾子出去,見梅官提著裙子小跑著進來,她們趕緊擺手道:“姐姐悄聲些,太太今朝心裏不痛快呢。”


    梅官推開她們,徑自往裏去,“咱們奶奶才是真的不痛快呢。”


    劉氏聽見響動,臉色陰沉地睜開了眼,極度不悅地問道:“鬧甚麽呢?”


    還不等丫頭們回話,梅官衝了進來撲通跪在了劉氏腳邊,九月的天氣,發鬢都掛著汗珠,大眼睛裏水氣蒙蒙,淚珠子隨時要掉了下來,“太太,快去看看咱們奶奶吧,早起就嘔到現在,臉都臘白了。”


    劉氏噌地坐直了身子,“昨日不都好好的麽,怎麽突然就……”


    梅官半哭半哽地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早起姨娘和姨奶奶來過後,奶奶就吐個不止了。”她不愧是唱戲的出身,看似無意的焦急,果然讓劉氏變了臉色,倏地站了起來,“那請大夫了沒有?”


    梅官兀自跪在地上抹眼淚,抽噎地道:“塗嬤嬤叫人去請了……”


    不等梅官說完,劉氏就急急地出了屋子,跪在原地的梅官,偷偷地調皮一笑,擰著裙擺連忙跟了上去。


    聽見丫頭的傳報,連山起身迎了出去,委屈巴巴地喚了一聲,“姨婆。“


    “莫哭莫哭。沒事的。”劉氏雖然寬慰著連山,可緊皺的頭沒有半絲的鬆動,腳下更是半步不認字地了碧紗櫥。見了江蒲發白的臉色,她心中再沒有半分猜疑。


    江蒲這回是真真正正的懷了身孕,就這麽些日子看來,她絕不是會拿孩子來冒險的人。況且,拿嫡子構陷劉如君,除非她腦子進水了。


    “母親……”江蒲欠身行禮,被劉氏摁了下去,“你快躺著吧。”說著又掉頭。瞪著桑珠厲聲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細細的說來。”


    桑珠站在榻前。低垂著頭,緩緩說道:“因著昨夜裏,大爺往姨奶奶院裏歇了……”


    她話說到一半,江蒲又“哇”地一聲幹嘔了起來,她麵青目赤樣子。著實是嚇著劉氏了,她肚子裏的孩子若是有個好歹。老大這邊可就丟了一張牌了。


    “趕緊倒杯清水來。”劉氏一麵給江蒲順氣,一麵急聲催促小丫頭,“還呆站著做甚麽,去瞧大夫來了沒有!”


    在一片忙亂中,塗氏領著陳大夫趕了進來。


    “小的給夫人、少夫人見禮了……”


    陳大夫還慢斯條理的行禮,劉氏已急聲道:“罷了罷了,你快瞧瞧她吧。好好的怎麽就吐成這樣子。”


    “是。”陳大夫答應著,上前診脈。


    不想他越診臉上神色越是凝重,看得一屋子的人都跟著沉了臉色。連山她們是擔心陳大夫照實了說,而劉氏且以為胎兒危急。


    隻有江蒲依舊是那副憔悴的樣了,“陳大夫。有話你不妨直說,我受得住。”


    陳大夫抬眸看向江蒲的眸子。雖是淚光盈盈,卻帶著迫人的淺笑。


    “少夫人多慮了,不過是稍有些動了胎氣……”他直瞅著江蒲的眸子,語氣略頓了一下,“若少夫人不放心,小的就幹兩貼藥,吃個一兩日。”


    是藥三分毒,江蒲怎麽敢順便亂吃呢。隻是當著劉氏的麵,倒不好推辭,反正藥熬起來了,劉氏也不會盯著自己吃。


    “那就有勞大夫了。”江蒲收回了手,眼眸中暗含笑意。


    陳大夫進出徐府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這深宅大院裏的招數,他閉著眼都能說出一二分來。


    小徐大人新進又納了一房側室,少夫人鬧這一出,其用意不言自明。舊年自己即幫了少夫人一回,那麽也就隻有繼續幫下去。


    整個金陵誰人不知,徐家這位大奶奶娘家的靠山硬撐,真要得罪了她……


    陳大夫悄悄地瞅了眼立在旁邊,美豔絕倫的薑連山,心下微歎,薑家姐弟的跋扈,金陵城無人不知。


    自己若是說出半個“不”字來,隻怕後半晌薑家那小子就能帶著他的家將,還有那條壯如牛犢的大黑狗,把自己的鋪子砸個稀爛!


    “少夫人言重了,吃藥還是其次,可再不要動氣了。”他一邊說,一寫打開藥箱,取了紙筆寫方子。話說得點到為止。


    劉氏原就陰沉的臉色越發暗了三分,寬慰了江蒲幾句,便隨著大夫一起出了門。


    剛出了江蒲的院子,她就厲聲吩咐身後的婆子,“去,把如君給我叫來!”


    婆子知道劉氏動了真怒,應了聲,飛快地跑了。圓香跟在身邊,也不敢則聲,隻跟著她急步行去。


    劉如君頂著半邊紅腫的臉回到院裏,使了小丫頭去廚房拿冰塊,過了半晌小丫頭回來說:“廚裏的嬤嬤說了,天氣涼了,沒有冰了。”


    “這叫甚麽話!”寶琪聽了氣得臉色鐵青,“這會若是老太太、太太要,她們也說沒有麽……”


    “算了算了。”劉如君好脾氣地勸止,“你們往井裏打些水來,用帕子敷也是一樣的。”她可不想把自己挨巴掌的事,鬧到人盡皆知。


    雖然,那會有許多丫頭看著,用不了三日自己挨巴掌的事,就傳遍府裏上下,可自己若是往大裏鬧,豈不是更叫人笑話了。


    再說了,吃虧是福。


    自己老老實實地受些委屈,且不說看在旁人眼裏如何,至少太太那邊就是高興的。


    寶琪自小長在劉氏身邊,從沒受過甚麽委屈,聽得劉如君這般說,又急又惱,“姨奶奶說得倒輕巧,慢說這個時節,就是暑天裏,井水也比不得冰塊呀。姨奶奶也不瞧瞧腫成甚麽樣了,不用冰敷,幾天都消不下去,難道就躲在屋裏不見人麽?再說了,那些婆子姨奶奶還不知道麽,都是欺軟怕硬的主,一回兩回的不計較,她們不說姨奶奶性子好,倒把姨奶奶當做好欺負的了。可等著吧,短茶少飯的日子都在那裏呢……”


    寶琪正在這裏怒其不爭的喋喋不休,就見小丫頭領著婆子走了進來,垂手稟道:“太太傳姨奶奶問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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