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請安的時候,江蒲將文恪那的事情回給兩位長輩。李太君自是無所謂的,反正院子裏的空屋子多的是。


    劉氏微蹙了眉頭,“隻怕她兄長問起來,咱們不好說話。”


    “太太放心。”江蒲笑道:“頭一件劉大人事忙,顧不上這邊。二來,他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多過問的。”


    劉氏瞅著媳婦的笑眸,猛然省過味來,低垂了眼眸不做聲了。既然她兄長都不護著她了,自己又何必幫她呢。本來是指著她幫襯自己一些。沒想到竟是如此的不頂用,連心漪都頂不上!


    “那……”劉氏沉吟了一會,道:“雖說挪了文恪過來,沒甚麽不好。可父母都在,兩個兄長又跟在父母身邊。惟獨把他挪出來,隻怕孩子心裏要胡想。倒不如把如君遷出來。老太太後罩房東首早先隔了個小小角院,一直都空著。她搬過去,不準出門,也算是個懲戒了。”


    李太君點頭應和道:“這話很是,小孩子家總是跟在自己父母身邊的好。素素啊,到底文恪也還是老大的骨血,你多少照看些。”


    江蒲眸中的惱色一轉而過,玩笑似地說道:“老太太這麽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孫媳婦怎麽苛待了他似的。”


    一句話說得李太君忍不住蹙了眉頭,臉色也陰沉了下來,偏又找不到話來堵江蒲。隻好放在肚子裏生悶氣。


    劉氏低垂的眉眼。隻當沒聽見。為了一個棄子,得罪誰都不值當。尤其是江蒲,她如今可是風頭正勁啊!


    誰都都不出聲,屋子裏氣氛難免有些僵冷。還是李氏開口道:“那,婢妾這就叫人去收拾屋子了。”


    “有勞姨娘了。”江蒲笑著欠身回道。


    李太君微沉著麵色,趁機說道:“你們也都散了吧。”


    劉氏婆媳倆起身告辭,文姝卻笑著上前,“太祖母,孫女做了條抹額,太祖母看看還可瞧麽?”


    江蒲出了屋門。後邊的話便聽不大清。轉向劉氏道:“大姑娘真真是本事,才多大年紀,都能做針線了。到底是太太教導的好。”


    文姝回來這些日子,江蒲冷眼看去,雖說是守規循矩的,可總不像個孩子,比著文煜還小大人呢!一言一行,總透著老成的穩重。


    說話慢斯條理的,仿佛每一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


    “罷了。”劉氏笑道:“女孩子家。不過是懂事了些。哪比得文煜,上得馬開得弓。連狼都獵得了。真真是給咱們家掙了老大的臉麵了。你是不知道,這事在京裏都傳遍了。都說咱們家將來要出個大將軍呢。”


    江蒲陪著幹笑了兩聲,正好走到劉氏正房門前,她便笑辭道:“媳婦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劉氏和藹地道:“你事情多,不用虛陪在我這裏。”


    江蒲微一行禮,帶人退出了劉氏的院子。


    後罩房的那個小角院,空置了許多年。不僅是要收拾幹淨,還得略微休整一翻。所以連著幾日。江蒲都在忙著收拾屋子。


    而此時趙元胤率親兵大鬧戶部的事,已在朝上鬧得費費揚揚。一翻追究下來,竟還牽扯到了兵部和吏部頭上。


    當然這些事,江蒲是一概不知的,就是偶爾聽到一兩句,也隻當是茶餘談資,過耳即忘。


    過得幾日徐漸清的傷口開始結痂,請了大夫來看視。看是否要換藥方。


    大夫將他頭上的紗布取了下來,細細地察看。江蒲在旁問道,“大夫,他這傷沒有大礙了吧?”


    “不礙了,連藥都不用了。”大夫道:“不過會有些癢,千萬莫用手撓。再則,還是不能碰水。我這裏再開兩貼補氣血的藥。吃兩日調理調理就好了。”


    “那有勞大夫了。(.好看的小說)”江蒲謝過大夫,由塗婆子領了出去。門簾子都還沒放下。塗善又走了來稟道:“大爺……”因見江蒲在跟著,他便低了頭不做聲。


    “到書房去……”徐漸清才要起身。就被江蒲攔道:“算了,這裏讓給你們吧。我往倒座找月兒學針線去。”言畢,抬腳便出了屋子。


    這些日子,徐漸清說是在家養傷,可時不時的有人借探病為由,找上門來。每每徐漸清都領他們往書房去,還讓塗善在門外守著。


    江蒲嘴上不問,卻也是看在眼裏的。加上這些日子聽得風言風語,她也能估摸出大概的龍去脈。隻是外頭那些事,隻要不危害到薑、徐兩家,她也懶得多問。


    本來麽,一朝天子一朝臣。大換血也不是甚麽稀奇的事。


    倒座的東稍間裏,東邊兩扇大花窗,都敞開著。大把的陽光灑在窗下那條黃花梨的翹頭條案上,左手邊的越窯青釉瓶裏插著一大簇粉豔的桃花。


    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嬌媚。偶有風過,吹落點點落英,恰落在右邊的水晶魚缸裏,引得水中的錦鯉爭相啄食。


    趙月兒低頭坐在榻上做針線,一彎雪白脖頸露在陽光下,白膩如玉,溫柔斯文的神態,渾似大家閨秀。


    雲氏和趙顯媳婦坐在另一邊,小聲地說笑做活計。賀家的小丫頭----婉詞,穿了一身海棠紅的齊胸襦,站在水晶魚缸邊,拿著魚食逗缸裏的金魚。


    她們聽見簾籠響,都揚眸看去,見是江蒲,趙、雲二人笑著起身讓坐。江蒲拿過月兒手中的活計,笑問道:“又給文煜做甚麽呢?”


    “她還能做甚麽,不過就是些小玩藝。”趙顯媳婦端茶上來,笑道。


    江蒲拿趙月兒手裏的針線一麵看,一麵感歎道:“咱們月兒的活計是越發的精巧了。喲,怎麽做起小肚兜來了。”


    品月緞地上繡著一盤石榴,旁邊圍了幾個白白胖胖的童子。


    雲氏解釋道:“眼見天氣差不多就要熱了起來了,趁著現下得閑,給二相公做幾個肚兜,免得臨期要用,又急急忙忙的。”


    “文仲的肚兜舊年不是做了一打麽?怎麽又做?”江蒲微微蹙了眉頭,一個男孩子衣服倒是不少。


    趙顯媳婦笑道:“小孩子家,一年長過一年的。舊年做的肯定小了的。”


    “文煜不是有穿剩下的麽。”江蒲理所當然地道:“哪裏用年年做新……”


    她話還沒說完,雲氏就捂嘴笑了,“我的奶奶,咱們這樣的人家,哪裏還用揀舊衣服穿呢。虧得是說二相公,這要是擱三相公身上,旁人還不知要怎麽說奶奶刻薄呢。”


    “不是啊……”江蒲欲待解釋,就聽外頭有人問道:“姐姐在家麽?”


    “誰呀?”江蒲問著,就推窗看去,卻是秦秋韻扶著丫頭笑盈盈地走了來。


    “才能幾日沒見,姐姐竟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哪裏呢,我隻是沒想到你這下會過來。”江蒲邊說,邊笑著接她進來坐,雲氏等趕忙倒了茶來。


    秦秋韻進屋落坐,一眼就瞅見條案上的桃花和錦鯉,歡喜的不得了,“這麽一擺,春天都進屋來了。”一麵又問,“姐姐不是不肯摘花的麽?”


    江蒲笑道:“我自己的習慣罷了,哪裏能讓人人都這麽辦呢?況且,現下屋舍狹小,院子裏也沒種甚麽樹木,屋裏擺點花草,又好看聞著也舒服。”


    秦秋韻看了好一會,“這花是哪裏摘的?竟比王府裏開得還要豔。”


    “前兩日文煜一幫小子出門跑馬,誰知他是在哪片野地裏摘來的!”江蒲親手奉上茶,瞅著她,微笑著問道:“你這個時候跑來,總不是來找我閑話的吧。”


    秦秋韻臉上浮了一抹豔色,跟她的嬤嬤笑道:“咱們姑娘是來請夫人陪著,一起去布莊挑幾身新料子。”


    江蒲更納悶了,“這還用你自己出門,叫布莊送了料子進府讓你挑就是……”


    “不光是挑布料呢。”嬤嬤喜氣盈腮地道:“還要挑些首飾、胭脂甚麽的。”


    江蒲瞅著秦秋韻越發泛紅的臉頰,硬是鬧不是明白是怎麽回事。最後,還是那嬤嬤忍不住道:“劉大人像咱們王爺提親了!說是辦完了手頭上的差事,就成親……”


    “嬤嬤……”秦秋韻嬌羞地跺著腳。


    江蒲卻還陷在納悶中,“劉文遠上門提親了?”


    嬤嬤替秦秋韻回道:“是呢,正兒巴緊的請了媒人上門,都過了文定了。說是這段日子忙,等閑了就把聘禮送來。所以,咱們姑娘才急著備嫁妝呢。”


    “誰急著備嫁妝了?”秦秋韻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江蒲回過了神,替她歡喜道:“真真是恭喜了,你可算是等到這一日了。”


    “姐姐,你也笑我!”秦秋韻柔媚的眉眼間生薄薄的嗔色,可嘴角卻忍不住微微向上,勾起一抹幸福甜蜜的弧度。


    “好好好。”江蒲笑著道:“不笑你了,咱們趕緊出門吧。估計你要買的東西不少呢!”說著,她就叫桑珠去拿鬥蓬帷帽,她自己則牽了秦秋韻的手,往正門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們邁出院門的時候,徐漸清也從屋裏走了出來。眸色沉重地望著院,輕聲歎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歎畢,壓低了聲音,吩咐身後的塗善:“你告訴他,我這裏已然備好了。讓他放手幹吧。隻是千萬小心,若出了紕漏,可就是功潰一匱。”


    “屬下知道。”塗善拱手應聲,眨眼間,身影就閃出院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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