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我竟不知不覺的開口吟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無彈窗廣告)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那樣一幅秋葦蒼蒼,白露茫茫,寒霜濃重的清涼景色似乎清晰的呈現在我的麵前,秋景寂寂,秋水漫漫,言語之中無盡的淒涼之色淋漓盡致,翹首以盼,以期歡聚,這樣的心情讓人癡醉。


    一曲淒涼而委婉的曲子,我不能稱讚自己的歌喉,卻也將這詞中的情感體會得徹徹底底,劉徹回過神用複雜的眼光注視了我一眼,我不過是巧笑了一聲。


    “此曲太過傷悲,未免和今日的情景不相稱…”劉徹暗沉出聲。


    我笑了笑,無奈的聳肩,“陛下恕罪,臣妾不過是未尋到其它的曲子,一時興起忘記了。”


    “父皇,兒臣聽著母後的曲子,眼前似乎浮現了那一片寂寥的秋景,池水之上的層層白露。《蒹葭》一詩,兒臣讀過,雖然淒涼,景色描寫實在精辟,母後聲聲入扣,兒臣早已進入詩詞所描繪之境地了。”劉據笑吟吟的說著,望向劉徹,又轉頭對我笑。


    劉徹似乎很滿意聽到他的這番話,不過我也著實吃驚,沒想到他竟能將劉徹說得無言以對。


    “是啊,父皇。母後唱得可真好,菡漪都有身臨其境之感了。”


    劉徹被他們這麽一說,隻得無奈的一笑。伸手捏了捏劉據的側臉道,“你們這兩個精靈鬼,朕不過隻說了一句,你們就用十句堵上了朕的嘴。你母後唱得確實好,這也不能否認,不過,你們如此的偏袒,可是讓我心裏不悅。”他佯裝慍怒的樣子。


    劉據嘻嘻的笑著,對劉徹親昵的開口,“父皇和母後是兒臣和姐姐最親最愛的人。又怎麽會偏袒誰,兒臣說的可都是事實。”


    “好一個‘最親最愛’!”劉徹被據兒的一番話。逗得龍顏大悅,這昆明池中的色彩似乎瞬間豔麗起來,飄蕩著的歡聲笑語四處的回蕩。


    晚上在建章宮設宴,我帶著陽石和諸邑早早的來到太液池邊,今日的晚宴不過隻是皇室的一次聚會。想來宮中已經許久未這麽的喜慶了。天色雖然暗沉下來,隻是盞盞的宮燈在湖邊泛出幽亮的光。掛在湖心的紗燈隨風一晃,猶如天際隕落的流星一般飄渺不定。


    拉著諸邑和陽石的小手,暖意融融。


    跨過了橫跨在池麵的橋廊之後,來到湖心之中,繁盛的音樂之聲早已在黑幕之中驟然響起,李延年兄妹分別坐在禦座的右側,隻是我不曾料到凝陌今夜也入宮前來演奏。雖然不曾見識過她的琴技,但也能憑空的想象一番。


    暖春的夜裏,總是彌漫著各種的花香,還夾雜著淡淡的青草味道,清新淡雅又不是高貴。在排排宮燈的照耀之下。斜掛在廊曼兩側的紗帳朦朦朧朧,給整個夜增添了一絲嫵媚和神秘。


    “就坐在母後的旁邊可好?”我俯身詢問著姐妹二人。


    諸邑看了陽石一眼。對我小雞啄米似地點頭,水靈的黑眸溫順乖巧無比。我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姐妹二人的青絲,“乖孩子。”


    李延年的確是一個難得的音樂奇才,所作的每一首曲子似乎都有些別處心裁,譬如今日這曲《春江賦》勾勒得栩栩如生,就像劉據稱讚我的歌聲一般,我能從這首曲子裏想象出暖暖春日,和煦的陽光明媚,江水潺潺,一陣麗人的歡歌笑語……


    凝錦擅撫琴,李延年擅作曲,凝陌則擅吹排簫,細看凝錦今日顯得有些與眾不同,不知道是燈光和緣故還是天色漸暗,總是瞧著她的眉眼之間那一抹惆悵抹不去,白皙的柔荑幽幽素素,我的心似乎也跟著那琴弦一同顫動,一襲淺藍色的裙裾,發絲之間隻是左右對稱插了幾支玉搔,這也符合了她一向清麗素雅的習性。


    再看向凝陌,這兩張幾乎相似的臉龐,卻也唯有眉間的一點黑痣區分,靈動的水眸透露出歡快的氣息,一身橘黃色的短衣襦裙配飾著寬厚的腰封,將她纖長而細巧的腰肢展露無遺。


    我隻是在心底暗自的歎息,我們之間長得相似卻截然不同,不過世上又怎麽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事物存在?


    平陽公主和青兒此番一同進宮,我也是有許久未見到她們二人了,正想著,她們二人笑吟著前來,我欲起身繞過禦案,平陽公主笑道,“挽吟,你就別客氣了,我和衛青已有些日子未見到你了,還多這些禮做什麽?”


    青兒癡癡的一笑,聲音溫厚,“公主說得在理。隻是許久未見,姐姐似乎瘦了…”


    “哪裏瘦不瘦,不過還是原來的樣子罷了。不過,你和公主日子過得好嗎?”我寒暄著,平陽公主順勢坐到諸邑的身邊,將她摟抱在懷中。


    “近來,陛下似乎打算對匈奴再次用兵,也沒什麽空閑的時候,忙忙碌碌過得也算充實了。”平陽公主和青兒對視一笑,兩人的默契不言而喻,我看著她們二人眼神之間的交匯,心底隨即湧起了一陣甜蜜,毫無疑問,她們的姻緣是上蒼注定,相守一生也是前世許下的承諾。


    我輕輕的頷首,“看來,朝廷裏似乎又要忙上一陣了。”


    平陽公主輕拍著諸邑,望瞭望我身側的陽石,低頭對姐妹二人柔聲道,“這些日子有沒有聽母後的話,乖不乖啊,子衿?”


    諸邑點頭,“子衿和妹妹都很乖,聽母後的話。”


    “過幾日,姑姑和姑父帶你們出宮去騎馬,馬場裏有好多的馬兒,你們喜歡嗎?”平陽公主伸手捏了捏諸邑的小臉蛋,微眯著眼說著。


    兩個孩子似乎都被勾起了興趣,連眼神也變得不一樣,陽石忍不住拍手,“喜歡…姑姑,我和姐姐已經許久未出宮去玩了。”


    青兒見到陽石開心的模樣,也撲哧一笑,“既然這樣,那姑父便帶你們去,玩得盡興。”


    一陣歡笑之聲洋溢在湖心的亭閣之內,我看到菡漪和曹襄邁步在橋廊上的身影,二人雖然麵頰帶著微笑,我卻始終覺得他們彼此的心中間像隔了一條寬厚的銀河,怎麽也跨越不過。菡漪雖然對我畢恭畢敬,溫順得無可挑剔,心裏恐怕還是怨我的,至於曹襄是什麽感受,我也不能妄自的斷定。


    二人見到平陽公主和青兒也在我身側,滿臉的驚訝之色,菡漪隨即一笑,“想不到姑姑和舅舅也在這兒,我和曹襄哥哥方才還說著已經許久未見到姑姑和舅舅了。兒臣拜見母後,母後萬福。”她和曹襄都叩拜在我跟前,沉聲說著。


    我揮手,“都快起來罷。”


    曹襄對我作了一個揖之後,微微頷首退立在了平陽公主身側,我猜想他們母子之間一定有許多貼己的話要說,菡漪來到我身側,將陽石抱在自己的腿側,“子佩今日怎麽這麽漂亮啊,像個小仙女一樣。”語罷,還不忘親昵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陽石一聽,小臉都瞬間綻放開來,帶著花兒似地的笑容,小小而稚嫩的聲音響起,“真的嗎,菡漪姐姐?”


    “真的,子佩今晚是最漂亮的!”


    “這都是母後給我裝扮的。”小小的眸子裏帶著萬分的激動。


    我嗬嗬的笑著,菡漪的話一向很多,陽石和諸邑在方才的沉默之後也被逗得咯咯的大笑,伴隨著舒緩的樂曲,我的心情分外愉悅,似乎是真的沒有這麽無拘無束的開心過了。


    也許是真的有些累了,也許是真的和劉徹之間那潛在的問題並未真正的解決,還像一根尖利的芒刺在心底,生根發芽。


    春陀的聲音響起回蕩在寬廣的湖麵之上,“皇上駕到!”


    方才的歡笑聲戛然而止,全場的人都跪拜了一地,劉徹如風的身影一晃而過,“都快起來,坐吧。”


    再次的抬首之時,他已然來到了我身側的禦座之上,平陽公主和青兒回到我對麵的蒲席上,而曹襄和菡漪則是端坐在平陽公主的左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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