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給祖父母掃過墓後,魯榮明又在家裏呆了幾天,處理了一些家裏的雜事,時間過得很快,十天的假很快就要結束了,明天,魯榮明就又要離家去上海了。


    “這次回去,端午節你回來不回來?”晚上,夫妻二人睡在床上,錢氏一邊將男人的一隻手放到自己胸前的肥腴上,一邊問道。兩人剛剛行過房事,她的身上汗津津的,臉頰上有兩酡豔紅。


    “不回來了。過了立夏醬園裏忙得不得了,哪裏還能請假?”魯榮明一邊把玩揉捏著那團肉球,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著,心裏卻在驚歎女人旺盛的索求。回家十天,她幾乎天天夜裏都要,但他卻顧忌著她腹內的胎兒,生怕因為房事而讓她流了產。父親那麽盼望著孫子,萬一這次懷了男孩,最後卻因為行房事而流產了,那他豈不成了魯家的罪人?因此,他雖然也想要,但卻不敢,所以每次都被他拒絕了。但這卻讓他飽受壓力,天天被女人那束幽怨狠毒的目光追打得體無完膚。


    因為今晚是他在家的最後一夜,兩人再相見要等很長一段時間,再加上他也需要,於是就滿足了女人的索求。


    他苦笑了一下,從來隻聽說是男人的索求被女人拒絕,想不到在他們夫妻之間,就連此事也顛倒了過來。


    “哦,這樣的話,要到八月半才能回來了?”錢氏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


    “嗯。”魯榮明漫不經心地答應著。其實他去上海後,基本上年年端午都沒有回來。不知道今天女人為什麽明知故問。


    “去了那個花花地方,不準多看別的女人,也不準和別的女人說話。不然……”錢氏突然用兩根粗短的手指掐住了男人的一塊胸肌,作勢要擰。


    “別胡鬧了!”魯榮明伸手把女人的手指拉開。“我和別的女人說話你也看不到,多看了別的女人你也不知道,說這些有什麽用?”


    “我也知道沒用,可是我真的擔心你在上海會有別的女人,把我們娘倆忘了,現在我肚裏又有了第二個,要是你沒良心的扔下我們不管……”說到最後,聲音裏隱隱有了哭音。


    “好啦好啦,怎麽會呢?我在上海人的眼裏隻不過是個渾身發臭的鄉巴佬,誰會看上我?”魯榮明安慰地輕輕拍了錢氏的背。


    “那你說。那個青柳是誰?”錢氏順杆子上。


    “又來了,不是和你說過嗎?那隻是我的一個夢。青柳隻是夢裏出現的一個人,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怎麽就不信呢?”魯榮明歎了口氣說。這女人真是雞婆,和她說了好幾遍了,怎麽就說不明白呢?


    “好吧。就信你一次。睡吧,明天你還要起早呢。”錢氏知道男人說的是真話。再問也問不出新的來,於是自動偃旗息鼓,倒頭就睡,不久就響起了高高低低的鼾聲。


    魯榮明鬆了口氣,也閉上了眼,誰知一閉眼就看到了正在往河裏迅速墜落的青柳,隻見她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幽怨地盯著他一眨不眨。眼裏,竟蓄著盈盈的淚水,幾欲滴落……


    他猛然驚醒,睜開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屋子。知道自己剛才又做夢了,心裏放鬆下來。看到窗子還是黑的,知道還早,就緩緩閉上眼睛,打算再睡一會兒。但是突然,他猛然睜開眼,驚恐地瞪著屋頂,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身子也被剛剛想到的唬得輕輕戰粟著:為什麽?為什麽每次和錢氏房事後都會做這同一個夢?為什麽每次在夢裏見到她,她總是用幽怨的眼神望著他?難道我和這個叫青柳的女子有什麽淵源?還是我曾經負過她,她現在是來複仇來了?想到這裏,他就象掉到冰窖裏一樣,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再也睡不著了……


    第二天是三月初一,天剛露白,一夜沒睡的魯榮明就起了床,他讓女人繼續睡,然後穿好衣服後也不點燈,就摸黑出了房門,回身將門掩上後在明間裏摸到了油燈和打火石,出來在院子裏點亮油燈,端著去了灶間,他先打著了灶裏的柴,燒了一碗飯泡粥,然後去井裏提了一桶水洗漱。(.好看的小說)


    吃過一個人的早飯後,家裏人還都沒有起來,他拿起隔夜準備好的布包和藤箱,在父母房間的窗下,輕輕說了聲:“阿爸姆媽,我走了哦。”


    他知道父親歲數大了,每天醒得很早,肯定能聽見自己的告別。果然,屋裏傳來魯昌軒蒼老的回話:“好,自己一路上當心點。到了上海,就請人帶個信來報個平安。”


    “曉得哩,阿爸,你再睡一會吧。我走了。”說完,魯榮明就離開了窗口,走到自己房門口時,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進去告別,他怕錢氏和以往每次分別時一樣哭哭啼啼的,或是說出什麽讓他難堪的話來。


    通濟輪船公司的客輪很大,船艙裏能容納一百多個人,今天的客人還真是不少,船艙裏已坐了大半客人。


    從雁城去上海,可以走水路也可以走旱路,走旱路中途需要轉車,就是從雁城乘輪船到海寧斜橋,然後轉乘火車到上海。魯榮明的習慣是去上海走旱路,而從上海回來則走水路,因為那時火車的行駛速度非常慢,如果回來也走旱路的話,到斜橋已是申時(下午三時至五時),根本趕不上硤石到雁城的輪船。


    魯榮明在後麵靠近機艙處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將藤箱放在座位底下,布包摟在胸前,頭仰靠在座位後背上,閉上眼靜靜地等待船啟航。昨夜他幾乎一夜沒睡,今天他要抓緊時間把覺補回來,不然回到上海就沒精神幹活了。


    “看這位先生的樣子,象是去上海做事的吧?”一個聲音將他的思維從迷迷糊糊中拉了回來,睜眼轉頭一看,見是坐在他左側位置上的一位老先生,他剛才在蒙朧中。竟然沒察覺身邊有人坐下了。看老先生的穿著打扮,似乎是出門走親戚去的。


    “老人家真是厲害,怎麽一眼就能看出來呢?”魯榮明奇道。同時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今天他穿了一條半新的淡藍色長衫,下身是一條黑色舊褲子,腳上一雙黑色圓口單鞋,理了一個平頭。


    清皇朝垮台後,男人不用留長發打辮子了,可是這也很麻煩,隔不了多久就得理一次發。所以他索性理得短一點,這樣可以延長一點理發時間。


    今天自己這副樣子再普通不過了。老先生是怎麽看出來的呢?


    “嘿嘿,不是我自誇,老漢我會相術,看人辨物自有一套的……嗯,老漢看你天庭飽滿。四角方圓,英俊儒雅。風度翩翩,定是讀過聖人書的吧?”那老頭盯著魯榮明看了一會,慢悠悠說道。


    “哇,老人家真是太神了。在下不才,確實讀過六年私塾。”魯榮明一臉崇拜地看著老頭,不由肅然起敬地向老先生拱了拱手。。


    “嗯,還有。你晚上睡覺做夢時,總會出現同一個女子吧?”老頭捋著頷下幾根花白的山羊胡,盯著他,眯著眼又慢吞吞說出一句話來。


    這話就象點穴一樣,將魯榮明定住了。他滿臉錯愕地瞪住老頭,半晌才吃吃地說:“老……老人家。你……你怎麽……連這也知道?”


    此時,其他的乘客也陸續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有說老頭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碰巧說中的;也有說看來這老頭確實有一套的;還有人斜著眼望著這一老一少說,這兩人一看就是連擋模子(串通好的托),看這年輕人裝得還蠻象的,演技真高……


    “老人家,請幫我解夢。”魯榮明不理睬周圍人的閑言碎語,一把抓住老人的手急急說道。


    夢,人人都會做,但一個夢反複出現在夢境裏就不是一件尋常事了,所以三個月來同樣的夢總是在他夢境裏反複出現,連他自己都覺得詭異莫名。最讓他難以啟齒同時也驚恐不已的是,為什麽夢中的女子總是在他房事後出現?還有,那首簽語又是怎麽會事?


    如果不把其中緣由弄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變成精神病。


    老先生仔細聽了魯榮明敘說的夢境後,沉吟良久,才說:“先生,這好象牽涉到你前世的事了……”


    “對了,我在上海城皇廟裏抽過一個簽,上麵的簽語我不是很明白,我問過廟裏師傅,那師傅忒怪,就是不肯說。請先生幫著看看,這簽語和我夢中所見是不是一回事?”魯榮明聽得老先生說到他的前世,不覺想起那張簽語來,忙從貼身小衣的口袋裏掏出了那張紙條。


    去城皇廟燒香抽簽和簽語上的話他沒有和錢氏提起一個字,和錢氏做了四年夫妻,雖然聚少離多,但他仍然察覺到這錢氏的氣量非常小,這種氣量小不僅表現在錢財上,還常常表現在情感上。而且,他每次回家,總能若有若無地感受到錢氏散發出來的控製欲,這種感覺讓他非常討厭。所以,他在上海生活中發生的事情,從來不和錢氏提起。


    如果和她說了抽簽和簽語,她說不定又會鬧出什麽事來。他已經夠煩的了,不想再為自己增添更多的煩惱。


    “哦,這是觀音靈簽第四簽之上上簽啊,好簽!主古鏡重圓之象,如果先生在這一世沒有破碎姻緣要圓,那麽就是前世有個未了姻緣要到這世來了緣。諾,此簽主家宅欠利,先生自身秋冬旺,可以求財得財求富得富,如果做生意,肯定會成功,先生的婚姻也必定會稱心滿意,你家中的老人身體也都安康,田蠶可養,六畜可養,尋人可見,隻是如果和人家有了紛爭,那會對你不利,還是盡量避免為好……”老先生看著紙條,滔滔不絕說出一大套來,卻沒有魯榮明最想聽到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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