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激烈。


    這麽強烈的頂撞下是個人都受不了,何況是自認為一手帶我入公司,並且一直受人尊重的副總經理。但我必須這麽做,對於別的人或者可以忍耐,對她則不行,否則定會養成她居恩自傲、永遠將我看低一等的心態。


    敲門聲再起,同時伴著副總秘書小曾的聲音:“漆經理來了。”


    和漆河軍錯身而過時這男人向我使了個眼色,我頓時明白過來。定是秘書在外聽見我們的爭論聲音,轉而告訴漆河軍,他這是解圍來了。


    微笑浮出嘴角,我對他點點頭――當然非是感謝,而是因為把握到這副總秘書已和他聯為一氣,否則何須為這種小事專門去通知他?自然是為了向我示恩。


    那景薈呢?是否也已經……


    半個小時後我正坐在辦公室裏漆河軍推門而入,迎頭就道:“小植你究竟辦了什麽好事?竟然弄到跟小薈頂撞的程度?”


    我苦笑著說出原由,他哈哈笑了起來:“原來是個誤會,沒事兒,找個時候我向小薈解釋一下。她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丫頭,放心吧。”


    我淡然道:“我從來就沒放在心上過,她生氣就生好了,大不了解雇我。”


    “這不行,你是我們公司的人才,怎麽能拱手讓給別人呢?”漆河軍又捧了我一句,隨即正顏道,“不過小黎也不錯,難怪會讓小薈誤會。”


    我微覺尷尬:“漆經理也來笑話我。”


    “哈,年輕人臉皮始終是薄一點,好了,繼續做你的,我先回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再次微微一笑。這一場誤會真的有令人欣悅的奇效,定會給下他“這小子雖然有一定能力,但膚淺莽撞,容易控製”的印象,倒要多謝景薈。


    午後景薈親自前來,歉然道:“對不起,上午我誤會你了,請別放在心上。”


    我上下打量她,怎麽看也不覺得她像是在做偽,灑然笑道:“我也太衝動了些,該請副總別放在心上才對。”心中仍在琢磨她是真的調查清楚了還是受漆河軍的授意來向我屈膝,若是後者就麻煩了。


    “不知道你今晚有沒有空?我請你喝杯酒,以作陪罪行嗎?”景薈柔聲說道。


    我駭了一跳,定睛看她。這是怎麽回事?就算向下屬道歉也不必屈到這種程度。一時不明白她意下何為,同時心中一動,坦白道:“今晚廖靖原廖先生說要找我,恐怕沒法接受副總的邀請了。”


    景薈神情一訝:“你認識廖叔嗎?”聽我簡單敘說原由後不知想到什麽,垂頭想了片刻,忽然回複正常嬌笑道:“那下次好了,我沒關係的。”


    她走後我隻覺身心舒暢無比。說出廖原靖並非隨口而言,這麽是一個極好的試探機會――她若是漆河軍方麵的人,定會把廖靖原與我相識一事告訴他;否則這可能性將大大降低,有利於我對她判斷。


    隔了一個小時,我走入漆河軍的辦公室:“漆經理?”正立在窗邊不知想什麽的漆河軍驚醒過來般回頭,見是我方霽顏:“小植啊,我還以為是誰呢。有事嗎?”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起啊,我忘了敲門了。是這樣的,你比較熟悉成都,我想問一下晚上成都有沒有發往龍泉那邊的車子?我想今夜趕回去,明天還有課。”


    漆河軍訝道:“你不是跟原靖有約嗎?晚上恐怕找不到回那邊的車。”


    盡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我仍忍不住心神微震。適才因見他從副總辦公室回來我方過來試探,結果果然,景薈真是他這邊的人。但表麵上當然要做足功夫,亦訝道:“漆經理怎麽知道廖先生的事?”


    漆河軍若無其事地道:“剛聽副總辦公室小曾說的,說是你還因此拒絕了副總的邀請呢。”


    我頓時啞口,不由暗罵自己糊塗,一番做作全白費了。副總秘書能輕易探得副總知道的事,漆河軍說是從秘書那處得來的消息,就不能據此判斷景薈的立場。隨口敷衍後溜回辦公室,對自己搖搖頭,又忍不住笑起來。


    終仍是經驗淺薄了些,否則何至弄出這種被人知道定會笑死的所謂“計”?


    下午下班後我步出潮流大廈,才驚覺不但廖靖原的車子停在了外麵,連景茹竟也坐在了車子後座。見我發呆,廖原靖笑道:“不認識你的老板了嗎?小茹是要補上昨天沒去給我女兒慶賀生日,還發呆?”邊說著眨眨眼。


    我會意過來,彬彬有禮地向景茹道:“失禮了,總經理。”被她白了一眼時入車坐到廖父旁邊,問道:“不知道今夜有沒有車能趕回龍泉的?”這次卻是真的想知道答案,若是否我隻好立刻離車,否則趕不上明天的課那可不是我所願的。


    “放心,每個星期真如都是我在星期一開車送去的,今晚你就住我家裏,明天跟真如一齊去,絕對不會讓你遲到。”說著他想起某事般再接道,“對了,你那幾個女孩子都回去了。”


    我感覺到後麵投來異樣的目光,窘道:“廖叔叔說笑了,同學而已,同學而已,嘿。”


    廖原靖失笑道:“是嗎?可是我倒覺得她們都很喜歡你,不知道是不是年老了,容易生出錯覺……”我窘得無以複加時,這態度親切不遜於漆河軍的商界高手才駛車離去。


    下車時我莫名想起以廖家之富,不知為何竟不讓女兒讀所重點又知名的大學,卻任她在這麽普通的高校讀書。不過卻不能直接問出去,因為太覺失禮了些,隻好日後有機會時再問。


    “茹姐姐!”嬌美的身形伴著同樣嬌美的嗓聲撲了過來,直入景茹懷裏,旋即那人兒在後者懷中仰起頭來,嗔道:“你怎麽今天才來呀,昨天我等你都等得茶飯不思了呢。”


    景茹寵小孩兒般摟著她,笑道:“這麽大個人了,也不怕你同學笑話,還這般撒嬌。”


    我適時湊上去疑道:“真如你昨天吃不下飯嗎?看不出來啊,尤其是在你把那塊大蛋糕分了一半去的時候……”


    “討厭!”廖真如從景茹懷裏脫離,微紅著粉頰辯道:“爸你作證,我哪裏分了一半去,明明隻吃了那麽一小塊兒!”雙手合用,纖指在空中比劃出梨子般大小的麵積。


    我一本正經地點頭道:“哦,眼誤了,原來隻有四分之一大小……”


    廖真如氣得輕跺秀足,旋即自己也笑了起來,白了我一眼:“看在妍妍的份兒上,不跟你計較!哼!姐姐我們進去,別理他。”拖著景茹的手自顧而入。


    廖父笑著走過來,搖頭歎息不停:“我這迂木女兒隻有和小茹最親,外人從來見不到她這麽長不大的樣子的。進去吧。”


    我心說那我豈不是算“內人”了?應聲隨入。


    飯時我和景茹分坐廖真如兩邊,這迄今為止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孩兒悄悄傳音來道:“妍妍要我跟你說,回去的時候記著跟她打電話。等不到你電話她不去上課――她說的。”


    昨天來的人已走得一幹二淨,隻剩下我一個還留在這兒。連景茹算起這餐飯也隻有五個人,頗有點家庭會餐的味道,份外給人舒服的感覺。我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說出這些話,亦悄悄傳音去道:“辛苦了,尊敬的四分之一蛋糕……”


    “砰”的一聲,在座的人目光齊聚過來:“怎麽了?什麽聲音?”


    我看看臉蛋一下紅透的廖真如,不好意思地道:“我以為有蟑螂要咬我,嚇得不小心踢到桌腳了……”其實是她氣得想踩我,卻被我早一步移開了腳,一隻秀足頓時撞正純木製的餐桌一腳。


    眾人“哦”地一聲時,我看看廖真如:“結果仔細看的時候才知道看錯了,不是蟑螂……”嘴型悄無聲息地做個“是四分之一蛋糕”的嘴型。


    “咯”立時響起,眾人剛要駛離的目光重聚過來:“這又是什麽聲音?”


    我眨眨眼:“剛才踢中桌腳,反彈力太大了,把我的腳反彈回來又踢在了椅子腳上……”桌布下麵卻是廖真如二次踩來的秀足跟我的椅子做了親密的接觸。


    廖父廖母一愣:“啊?”


    下刻笑聲四起,飯廳內溢起溫馨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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