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一個僅見過兩次麵的人動真感情,似乎不可思議。但生命的神奇就在於不定性,相識多年的人都不能給予的感動,在那靈光一閃間就從堪稱為陌生的人處獲得。


    重回名浦找到景茹,我開門見山地道:“我想請你改變計劃,把驅逐漆河軍出公司改為扶持他發展自己的事業。”


    景茹秀眉大皺:“什麽意思?”


    我歎了口氣:“雖然知道不怎麽可信,但我仍隻能說是剛才被漆靈草改變了心意。我征求過廖叔的意見,他也認為漆河軍並不是生性奸惡的人,隻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才會走上這條路。”


    “但我已經答應你照顧後漆靈草,沒有再生枝節的必要,尤其漆叔叔敢這麽做已說明他並不將名浦甚至遠天放在眼裏,”景茹搖頭,“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我不會答應的。”


    我苦惱道:“難道你不能通融嗎?我感覺到如果讓漆河軍就此沉淪下去,他的整個家庭都會失去精神支柱。尤其是草兒,不要告訴我你忍心讓那可憐的女孩受這樣的打擊!”這不是虛言恐嚇,漆靈草與乃父多年的相互依存使彼此間有著牢不可斷的精神聯係,甚至可以說他們之間的生死相互關聯。驅逐漆河軍無疑會令他沉淪,而草兒……我不希望看到這樣已經倍受病痛折磨的女孩兒再受到重大的打擊。


    景茹仍是搖頭:“這麽虛渺的理由,站不住腳的。”


    我冷靜下來,與她隔桌而坐,擺出談判的姿態:“你必須答應,因為我會以退出作為砝碼。”


    景茹麵色絲毫不變,反笑了起來:“你這算是臨陣倒戈?似乎認定我是必須靠你才行。”


    我暗覺不對,沉下氣來:“茹總看來胸有成竹啊。(.好看的小說)”


    “我十九歲就從大學畢業,到現在為止已經過了五年,見慣各種事情。”景茹慢慢說道,“包括怎樣使自己處於不敗之地,預留後手是我的習慣。”


    我愈聽愈覺不妥,但危險感更令我冷靜,隨意道:“副總曾說她二十歲就畢業,我已經驚訝於她的才智,想不到茹總更勝一籌,難怪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說法。”


    景茹輕彈纖指:“姐姐的才幹絕不在我之下,但弱點在於感情用事,否則就不會屈居我之下。”旋似覺說遠了,十指交握,“你跟黑社會有聯係的事如果被泄漏出去,不小心被你的父母、學校或旁的什麽關鍵人物知道,後果會怎麽樣呢?”


    我心下一凜,雙眉微聳:“證據呢?”她竟連這個也知道,似不是在強撐門麵。


    “蓉城會是成都第一商會,名浦這塊肥肉,它怎能不招攬呢?”景茹似笑非笑,“不久前蓉城會和川南義字門結盟的會議上,就有我的親自參加。隻是想不到堂堂義字門九當家、老大杜義跟前最紅的林強手下第一愛將單恒遠竟會幫你的忙,難怪你敢在明天涉及毒品的情況下這麽輕易就答應幫我,確實有幾分實力。如果不是我的人拍下了你們見麵的照片,我還不敢相信。”


    我想著中午跟單恒遠見麵的事,不料這麽快就被她知道了,看來她確實下了心。不過似乎她也隻能猜到我和單恒遠有交情,沒有知道林強更是我兄弟,否則不會這麽說。


    “退一步說,就算你現在退出,但義字門必定已經查清漆叔叔貨源是不與共存的滇幫,動他也已成定局。”景茹上身微向後靠,“我不信你能令義字門停手!”


    我微微一笑:“茹總對黑社會同樣很了解呢。”心中卻暗責自己疏忽,社會各層本就是千根百繞,以名浦乃至遠天這種夠規模的公司集團,若不能了解本地黑社會,還怎能好好生存發展?同時亦是不熟悉蓉城會的緣故,否則何難猜到名浦會加入蓉城第一商會?


    “隻是一些生意上的必要罷了。”景茹並不稍現驕色,“你才能智慧都相當出眾,但鋒頭切忌太盛。記著刃利則薄易折,別怪我倚老賣老地說一句,你曆事太少了!”坐直嬌軀,“這件事本來難解,不過有你引來義字門,一切都好辦了。現在你退出,在名浦至多不過少了一名人才,可是漆河軍的事卻解決了,利害相較,仍然是得到的多。不過我提醒一句:你現在退出名浦,等於違約,我想上萬的違約金該不是你能輕易承擔下來的吧?記著你出身是農民!”


    我漠無表情地道:“茹總調查得很清楚啊。”


    “小心一點總是好的,我怎麽知道你不是漆叔叔的人呢?預先作個調查也是情理之中。你考慮一下,明天上班時再給我答複罷。”景茹作出逐客的姿態。


    我歎了口氣:“茹總真是騙得我好辛苦,什麽找不到存貨的地點,什麽時機未到恐怕下手不妥,原來都是激著我這傻瓜自以為是地充先鋒將。不過我有個問題希望你能賜教,或者有助於我考慮。”


    “最後一問了。”景茹淡淡道,“我不想耽擱太多時間。”


    “為什麽你寧死不願幫漆經理呢?我個人覺得這跟初衷沒有任何矛盾的,還能顯出你的偉大和不記前嫌。讓他離開名浦出去落魄嗎?這似乎沒什麽必要。”


    景茹想了想才道:“如果我告訴你遠天曾經因為他的事被人勒索過數百萬的的資金,你會不會仍然認為這樣做沒有必要呢?坦白地說,如果不是他曾經為遠天立過功勞,加上事情攤出去會影響公司,家兄早把他送上法庭了。現在這麽做,已經是最大的仁慈!”


    我啞口無言,沒想到曾有過這麽件事。


    “就這樣罷,我還有公事,你可以出去了。”景茹下逐客令。


    我端坐不動。


    景茹不悅道:“難道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很清楚。”我平靜地道,“但你沒有估算正確我的砝碼重量。如果我告訴你,我能令義字門不管這事,並且同時將漆河軍的事一個匿名電話打到警察局,你感覺如何?”


    景茹仔細看著我的眼睛,似要辯出話的真偽:“你是說真的嗎?但我很難相信你有這樣的實力。”


    我站起身來:“明天早上前我會給你證明,到時候希望你能答應我的要求――同時我也希望你明白,這不是請求,而是交換條件,因為從你身上我無法找到‘感情’兩個字的存在。從這方麵來說,”我頓了頓,“令姐比你可愛多了。”


    走至門口,我回過頭來:“我不管漆河軍欠你們什麽,現在這件事是為他的女兒做的!”


    不知是否錯覺,我感覺到景茹因為我最後幾句話臉色白了。她確實比乃姐更懂如何控製感情,那或者是事業成功的充要條件,但是我所最厭惡的。


    沒有一刻比現在更覺這女人可惡。


    但她的能力確實令人刮目相看,尤其是在我開始生出她已非是我對手的時候。


    事到如此,我隻有請動偉人出馬,才可扳平此局。對隻講實際的人來說,實力才是決定勝負的唯一原因。


    一個小時後我已回到學校,才從君子處知道他不在校內。我略一思索,徑直往義字門的臨時據點去,果然找到了他。


    自與柳落在這處見過麵後還是第一次回來,我左右掃視一番,忍不住問道:“你保鏢呢?”


    偉人促俠地眨眨眼:“男的還是女的?如果是指女的……我得警告你莫對她起歹心,否則被打個半死怪不得我。”被我一拳轟在肩頭,才哈哈笑道:“都被我派出去辦事了。”彼此坐下後他才笑道:“你來得正好,有件事或者你有興趣。”向仍立在旁的單恒遠示意。


    後者向我道:“今天中午跟植哥見麵時,我發覺有人在暗處監視你,初時還以為是漆河軍的人,後來才發覺有問題,就派人守了一會兒,不料結果大出意料之外。”


    我歎道:“那是名浦公司的老總,亦即我現在的上司景茹派來的,對嗎?”


    兩人一愕,偉人眼睛微眯:“越來越有趣了。”單恒遠點頭:“景茹這人我見過,上次與蓉城會協議時她是代表人之一,從外表看來並不厲害。”


    看我茫然不解時,單恒遠才道:“那人後來進了蓉城會辦事處的大門,但應該與景茹沒有關係,因為蓉城會‘寧’部的人是由主席唐萬令親領。”


    我記起他曾給我解釋過“寧”部是蓉城會的秘密分支,專責這商會屬於“黑”的部分,不由動容:“那人是‘寧’部的?”


    單恒遠點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生命的法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孟行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孟行遠並收藏生命的法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