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靈活性而論,封鎮嶽確因身體過於強壯而在此方麵有所欠缺。[.超多好看小說]但莫令柳在授他藝時顯然已考慮到這一點,於拳術中夾以一些非常簡單、但卻能直接而有效地彌補這不足的手段。


    連過幾招,封鎮嶽因著腿長步寬能在速度上趕上我,而每當我以靈巧動作躲避時他會使出一招簡單的動作迫我失措;但那些動作卻與他的拳術風格迥異,這讓兩者間出現非常大的反差,才會給我留出能及時防禦的空隙――當然所謂的“非常大”,是指行家而言,若是在普通人眼中,根本沒有反差存在。


    在我眼中,那就像一個大漢正猛揮鋤頭的時候瞬時改為拈針繡花,明顯到隻要稍一注意即可發覺。


    然而上次交手時我竟未發現。究是什麽原因?


    力尚未複,封鎮嶽已再次大步逼近,我猛一咬牙,在他揚拳的同時報以同樣的直拳,卻是以仍未從劇痛中恢複過來的右拳而為。


    兩拳幾在起的同時就貼近至相距不及毫厘。


    我陡然振臂,右手微偏數厘米,兩拳在他訝異的眼神中錯過。下刻我已橫臂攬住他寬胸,腳下同時絆往他下盤。


    砰然悶響,腿腿相觸,封鎮嶽沉哼一聲,下盤如生根般不動。


    我目露訝色,一時微愕。對手冷喝道:“忘了前次的教訓了嗎?!”一手摁住我肩頭,反絆而出。


    就在這刹那,我突然雙手一齊抱住他熊腰,右腿倏然抬起避過他絆來之腿。


    封鎮嶽終露出單腿支撐的破綻。


    我全力施出,右腿回落地上,第二次絆出。今次我是以全身之力鬥他單腿,我絕不信他能以一隻腳就鬥過我全身之力。


    下盤之穩乃是他最大的優勢之一,我怎會忘記?正是要利用他這優勢詐他大意,果然一擊成功。


    孰料眼見將絆得中,他竟以靈活得驚人的動作單手按於我肩上,整個人借力躍起半尺避過我的絆腿,隨著我雙手橫摔之力移至我身體另側。卞刻喝聲在耳旁響起:“雕蟲小技!”我一絆之下因著用了全身之力,頓失平衡,雙手輕易被掙開時左肩被巨大至無可抗拒的力量撞中,身體騰雲駕霧般橫飛出去。將落地麵地,我右手猛地撐地消去摔勢,半蹲落地。


    封鎮嶽今次並未追擊,卓立原處漠然道:“若以為我隻是力氣稍大一點、下盤稍穩一點,你就大錯特錯了。這一記推波助瀾隻是小試,後麵還有奉上之術。”


    我以右手撐地,左手軟綿綿地垂下,汗如雨下,氣息喘至不休,目光警惕地盯在他身上。


    剛才他突然做出的靈活動作確是大出我意料之外,完全不同於之前看出的剛猛與靈巧連接處的生疏。


    好似他脫胎換骨般,將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融合為一。


    為何會如此?我敢肯定之前確是看出他轉換不同風格的拳術時有生疏之處。難道隻是誘敵?


    亦正因此,我才在大意不防下被他以肩撞正。左肩上的槍傷雖然痊愈,但本來仍有少許手腳殘留,今次再被猛擊,頓令我左手暫時失去知覺,如果不是我反應亦算敏捷,及時側閃了一下,恐怕連肩骨都會碎掉。


    全力出手的封鎮嶽,果然非是一般狠角色。健全時我已全無勝他把握,何況隻剩隻手?


    想到這處,我慢慢站起身來。封鎮嶽表情仍是那麽冷漠,眼中卻異色更盛,幾步跨近,仍是用他簡潔到似隻靠力量取勝的拳頭轟來。我側向一歪,避過拳頭的同時一個側空翻,再避過他連環彈踢至的一腳,右手在牆上一撐,借力迅速彈飛出兩三米,已落到院門處的門廊下。


    腦後風聲大起,顯是這鐵漢拳頭追近。


    我向右側閃躍,右手已然抓住門框,借腰力一翻,身體已上翻到門廊之上。封鎮嶽怒吼著跳起抓來時,我連向側滾避開,再趁他落下時迅速站起,毫不顧忌牆頭狹窄地大步奔出。在家時攀的山丘比這危險和陡峭多了,在牆上奔跑對我來說和平地上沒區別。


    封鎮嶽真如山嶽般的雄軀並未追來,緩步移至院中心,冷目看著我迅速移動。


    我強壓下心中狂喜,穩穩踏到屋頂,俯首而瞰。


    若是在地上我確非他對手,但說到靈活,即管他有了之前那遠出我意料之外的表現,我仍認為他不可能在這方麵勝過我,原因就是他的身體。強壯固然是好,但過度的強壯就會有環境限製,體重首先不允許他爬到這高近三米的牆上,遑論似我般立到屋頂。


    腳下的瓦片有些鬆動的跡象,但已足夠支撐凝勁不動的我。


    “打不過就像個女人般逃,你還是男人嗎?”


    我神魂均為之一震,因這句並非來自院中的封鎮嶽,竟是發自身後。


    且是我曾聽過的聲音。


    “下去!”嬌叱聲隨著疾風瞬間至我後頸。


    自然而然順勢前伏躲避時,瓦碎聲傳入耳中,我腳下一空,心叫不妙,單腳在屋簷上彈踩而下,天地頓時在眼中迅速顛倒來回。


    身體有如風車般彈到空中,淩空翻滾。


    高達四米以上的落差,若落實地上,至少亦是手斷腳折的結局;倘若著地的是頭部或近頭處,性命亦堪憂。


    忽然之間,我陷入生死關頭。


    驚呼聲在遠處響起,像針般刺入我心髒,天地似亦為這刻靜止。


    茵茵!


    我陡地收縮四肢,陀輪般落下近地不及兩米時腰力急發,因動作的扭曲而致的骨骼脆響聲出時旋轉之勢頓止,以四肢向下之勢著落。“砰!”**與硬地相撞擊的聲音過去時,我右側前貼地翻滾而出,連滾三次方完全消去墜力,半伏於地不動。


    手腳都有抽搐的感覺,卻非是因外界之力。心內有一股不知是喜是惆的感覺生出。


    她終不是真的絕情,否則不會為我的生死發出那麽真心的驚呼。


    但我同時亦知道,她是因第二種原因才會那樣對我。


    封如茵,茵茵,是真的愛上別人了!


    茵茵急奔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卻刹止在那處,纖手緊抓住門框,猶豫半晌,終於問出聲:“你……你沒事吧?”因毀容帶來的後遺症導致的沙啞聲音中帶出掩飾不住的關切。


    我慢慢站起身,微笑著拭去眼角淚光,柔聲道:“我很好。”目光中的她短發齊肩而止,著了一身絨裝,更添出過去沒有的典雅之氣。看到她手上多的一枚戒指,我唇角露出澀然笑意。


    真的愛上別人,就意味著她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


    纖巧的身影如落燕般從空中躍下,漂亮的旋身後輕巧著地,現出莫劍舞英氣勝過嫵媚的容顏。此時她驚怒交加地看著我,怒道:“你還沒死嗎?很好!”反身一記旋踢照麵而至,腳至半途,斜地裏猛一人揮臂一格,立時將那腿如何來的就如何迫了回去。莫劍舞不假思索地單足在地上一踩借力,被迫回的腿還未落地便再次踹出,立顯過人“腳段”。


    那人卻退了開來,恰到好處的閃避在她腳尖可及範圍之外,隨意伸手一抓,將莫劍舞纖足抓在手上。後者旋勢頓消,穩如深嵌地內的木樁般保持著單腿上踹的姿勢怒道:“你想做什麽?!”


    封鎮嶽淡淡的聲音傳來:“劍舞不得無禮,小吳是客人。”


    莫劍舞不忿地瞪了捉住她腳的吳敬一眼,低聲道:“是。”收腳退開,站到封鎮嶽之後,目光再次鎖到我身上。


    我向如槍般站得筆直的吳敬道:“多謝。”後者看來,並無表情:“你受傷了。”院門處的茵茵聞聲微震。我想微笑相應,卻變為慘然一笑:“小傷而已,有勞掛心。”心中卻苦笑,落地時因左臂還沒恢複,未能將墜力完全消盡,自是受傷難免。不過這種時刻,我卻全無談傷的心情――身體的傷痛,怎比得上心靈上的創擊?


    茵茵這時走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犯錯般垂下頭不說話。吳敬向封鎮嶽點頭道:“不知道他做了什麽錯事?能不能看請封老師看在我的份上留點餘地?”封鎮嶽岩石般的麵容無動於衷:“小吳你還不知道大師兄是怎麽受傷的,自不能體會我的心情!”


    吳敬明顯地一怔,不能置信地看向我,隨即轉回頭去搖頭:“不可能!他絕對沒有傷害莫大老師的本事!”封鎮嶽閉口不言,表示此事沒有爭論的價值。


    我抬目上望,慢慢道:“該我的事,我自己來負責。”眼睛餘光卻感覺到低垂著頭的茵茵身體震動。


    吳敬棱角分明的臉上表情微現不同尋常,似若無意般道:“剛才從莫大老師處出來時,聽說他是被人失手所傷。”這一句明顯是要幫我,但不待封鎮嶽說話,我曬然出口:“失手與否均不要緊,我向來看重結果!”


    不錯,結果才是我所看重。亦正因這原因,茵茵的離開才會讓我如此失常。


    茵茵今次再看不出反應,因垂下的頭發連她大半邊臉都遮住。


    我突然意氣風發,將正漸漸恢複知覺的左臂以曾學自家鄉鎮上中醫的按摩法來回揉弄十來次,哈哈笑道:“剛才不甚過癮,晚輩再向封老師請教!”從吳敬身邊越過,直站到封鎮嶽身前三步處,四肢猛地向外盡力一展,骨骼間的爆響頓時不覺於耳,整個人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和需要發泄。


    心情雖然痛苦,卻非常輕鬆,再不似以往般將諸多疑問壓在心田之上,那像一個時代結束般的標誌讓我隻想痛快打一架。那是對已定命運無能為力的疾呼――或者就此之後,我才能拋開一切,重新完整地投入新生活。


    封鎮嶽巨目爆出亮光,沉喝道:“劍舞!放手而為,不需要任何顧忌!莫忘了平時你大師伯是如何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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