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淅淅瀝瀝,點點滴滴,就如江南二月的連綿小雨。(.好看的小說)


    風有些兒冷,在這樣冷的風雨裏,去小樓吃些東西,或是去喝杯熱茶,也是好的。所以伊荃建議佐爾吉和她一起去離這兒最近的小品香坐一坐。


    佐爾吉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和伊荃入了小品香。


    小品香的點心在天羽城是十分有名的,以前還是在貝哈科學園時,伊荃就特別喜歡吃這裏的點心,這裏的酒菜,西達和娜卡,瑪爾和烏西魯也經常會帶伊荃來這裏吃東西,或者是從這裏給伊荃帶點心。想起這過去的事情,總也有些兒物是人非的感覺。


    入了小品香,兩人便在二樓的一間小廂房坐了下來。夥計上了些酒菜後便關門出去了,佐爾吉的臉色凝重,說不出了悲痛還是自責。


    “你說的是真的嗎?娜卡她……真的死了嗎?”佐爾吉的聲音已有些微微的顫抖了,臉色陰沉得可怕。


    窗是開著的,外麵的雨密密而落,風吹進來,有幾分浸骨的寒意。


    伊荃低著頭,眼睛紅紅的,慢慢地點著頭,道:“是的,娜卡死了。”


    “怎麽可能!”佐爾吉再也忍不住從坐位上跳了起來,伸手緊緊地抓住了伊荃的兩肩,用力地搖著她,大聲道,“我上次離開娜卡時,她還好好的,她怎麽可能突然會死!”


    他的手是那麽用力,伊荃覺得自己的肩都似要被他捏碎了般,眼淚都疼出來了。伊荃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仰頭看著佐爾吉,悲傷道:“佐爾吉師兄,我知道……我知道這件事情你很難接受……可是這是真的,我們到水中央的那小屋時,娜卡已病了很久,我……我和亞嘉南騎還是沒有辦法將救活,娜卡……”


    “你騙我!”佐爾吉幾乎是吼著打斷伊荃的話,“我離開水中央時,娜卡雖然有些虛弱,可是她絕不會死!”


    伊荃抬頭悲傷地看向佐爾吉,泣道:“伊荃真的沒有欺騙師兄……病是人沒有辦法預料的,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希裏大人也會突然被病魔帶走,娜卡她也……病死了。(.無彈窗廣告)”


    佐爾吉瞪著伊荃,過了很久很久,他才放開伊荃的肩,失了魂般地跌回坐位上,聲音似因過度的悲痛而顯得無力:“她死之前說了什麽?”


    伊荃哽咽著道:“她說,她對不起西達。”


    佐爾吉閉了閉眼,低聲說道:“是我對不起娜卡,當初應該堅持帶她回貝哈科學園。”


    窗外的雨仍然斜斜飄灑著,一片連著一片。


    沉默了一會兒,空氣沉重得人喘不過氣來。又過了一會,佐爾吉忽然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悲傷之中又帶著憎恨,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般,對伊荃說道:“伊荃,各人有各人的歸屬,似我們這樣的人是注定與你或亞嘉南騎不一樣的。既然如此,我們就此別過吧,亞嘉南騎來時,你們還是快些離開天羽城,我祝福你們。”


    說罷,他便轉身朝門外走去,伊荃見他要走,連忙站起來欲去挽留他,然而他的步子極快,晃眼之間已立到了門外,正準備去拉門。伊荃急忙向他奔了過去,他忽又回頭看了伊荃一眼,朝他露出一絲微笑來,帶著祝福,苦澀,酸辛,複雜得讓人琢磨不透。


    伊荃微微一怔。然而在這一怔之間,佐爾吉已拉開了那扇門,腳步一邁,便要離開了。


    佐爾吉沒有離開。


    因為就在他邁開凝聚靈間準備使出淩步時,他的腿忽然就軟了,然後身子也軟了,一股莫名的疲乏之感湧了出來,浸透他的全身,他微微一晃,差點兒摔倒在了門邊。(.無彈窗廣告)


    他怔住了,睜得大大的眼裏露出困惑與懷疑之色來,目光一掃,盯住了伊荃那張美麗的臉龐。


    伊荃忙走過去扶住他,將他又扶回了房間裏,讓他坐回那張大椅子上。佐爾吉本想推開伊荃,可是無奈身上卻使不出力氣來,隻有任她將自己扶住。伊荃的臉上又露出了她那一貫的淡定沉穩,這讓佐爾吉不得不懷疑起來,他緊緊地盯著伊荃,聲音也比之前虛弱些了:“伊荃,你……”


    “對不起,佐爾吉師兄。”伊荃坐回他的對麵,歉然對他說道,“為了留住師兄,伊荃不得不出此下策。”


    佐爾吉明白了,原來真是的伊荃下的毒,他的臉色頓時變了,看了一眼桌上那沒有動過的酒菜,又看向伊荃:“你什麽時候下的毒?”


    伊荃微微側頭看了看她的衣裳,道:“伊荃的衣裳上有毒,毒是藥娘親自配製的,叫軟骨散,毒性與芑珠草相似,可是芑珠草的毒一定要服下去或吸入人體內才有用,可是這軟骨散隻要染在人的肌膚上,便會使人中毒。”


    佐爾吉的臉色便得更難看,聽伊荃這樣一說,難道……


    “伊荃知道佐爾吉師兄聽到娜卡的事情後會情緒激動,所以事先在衣裳在下了毒。”伊荃似看出了佐爾吉的疑惑,便開口解釋道。


    佐爾吉盯著伊荃的臉,帶著些憤怒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伊荃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道:“為了死去的丘尼先生,為了死去了婭桑,也是為了……西達。”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周圍安靜得隻剩下窗外的瀟瀟風雨聲。


    佐爾吉的瞳孔漸漸收縮,目光落在伊荃的臉上,一刻也不移開。


    佐爾吉不說話,伊荃卻開了口:“此時此刻,佐爾吉師兄也不必再隱瞞了,因為這些事情,大概也沒有隱瞞的意義了。”


    佐爾吉看著伊荃,臉上的表情也已漸漸平靜了下來,看著伊荃,道:“你知道多少?”


    伊荃歎了口氣,道:“有關聯山的大精靈,有關丘尼的真正死因,有關婭桑的多情,還有關西達的死,有關奇卡酷師兄的暗中保護伊荃,有關‘風之痕’。該知道的,伊荃已知道了,不該知道了,伊荃也還是知道了。”


    佐爾吉不說話,伊荃又繼續道:“當年風族滅亡後,以希裏為首的一群風族殘餘勢力在四處逃亡,為了生存,也為了重新複興風族王國。然而在戰爭結束的大浪潮之下,希裏等風族的力量無疑是弱小的,在各族的聯合打壓下,麵臨著極滅亡的危險,然而這時出現了一個人,他改變了風族人的這一窘境。”


    說到這裏,伊荃又無奈似的笑了笑,那可真是個大膽的人,她又道:“那個人就是火族三王子森卡,以森卡的實力,他若想剿滅這群風族的殘餘勢力,並不難。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做。他竟然會任命希裏為天羽城城主,讓希裏來統治天羽城,這無疑是將天羽城雙手貢上。這件事情發生後,希裏得風族人裏部出現了分裂,一部分人認為這是森卡的詭計,堅決反對以火族國王任命的身後接管天羽城,這一部分人便是以察識校長為首的貝哈科學園的老師們和少數學生。


    “而另一部分人卻支持,認為這樣可以保存實力,也可以解救天羽城內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風族子民,而這一部分人就是以城主希裏為首天羽城人。到了最後希裏還是做了天羽城城主,並盡他所能及,保護天羽城的人,解放那些淪為奴隸賤民的風族人。過了不久,希裏又寫了一本叫《風之痕》的書:風散落在人間,沉寂於塵世,風之痕承載的意誌延綿亙古,任千年與萬年的消散的塵埃……風之痕斂聚之時,沉寂的風將蘇醒,再一次吹遍大地。從這書裏的意思,便是希裏雖然暫時為天羽城城主,可是若‘風之痕’出現,他和所有的風族人,都會去響應那‘風之痕’,正因為希裏是曾經的大祭司,希裏說‘風之痕’一定會出現,於是大家也都相信了。當初以察識為首的貝哈科學園等人與以希裏為首的人正因‘風之痕’之說而暫時達成共識,先在天羽城裏靜等‘風之痕’的出現。


    “可是‘風之痕’一直沒有出現,察識等人便起了懷疑,風族的那些人也都有些動搖了。他們一定在想‘風之痕’到底會不會出現?雖然懷疑,可是希裏一直堅持著,大家也都姑且如此相信。可是希裏終有會死去的一天,那些心懷仇恨的人也還沒有發泄心中的仇恨,但大家也許知道,希裏得了重病,一旦希裏死去,所有的信念也都會破碎。於是察識等貝哈科學園的人便商量了一些計劃,等希裏一死,風族的人就會起來反抗,就會先占領天羽城。”


    佐爾吉每聽一句,臉色就會凝重幾分。


    伊荃的表情雖然那麽平靜,可是心裏卻是在感歎著,感慨著,亂世之後,遺留下來的問題總是分不清對與錯。說著說著,臉上也有傷感之色,又看向佐爾吉,道:“貝哈科學園的老師們,我想,大概除了艾可老師之外,其他的老師都是追隨察識校長的。貝哈科學園照例收新學生,照例讓學生畢業,看似再普通不過,可是卻深藏不露,暗暗醞釀著這個計劃:隻待希裏時若‘風之痕’還未出現,便起來反擊。”


    “可是,沒有想到我的出現,卻讓你們覺得受到了威脅。”伊荃說著,便轉過頭看向佐爾吉的眼睛,緩緩道,“佐爾吉師兄,我想最先意識到這一點的人,便是你吧?”


    佐爾吉望著伊荃,然後歎了口氣,苦笑道:“果然,當初的預感是對的。你的確是個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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