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城的事情一了結,森卡便要回去了。


    相聚的時間並不長,可是卻給伊荃留下了深刻的、感動的回憶。左手食指上的鑲紅寶石銀戒指似在提醒著她,天涯的起點正有個人在靜靜地守著她,讓伊荃既感動又感傷,森卡對她的情誼她怕是報答不了了。


    因為她的那顆心已交給了那個天涯浪子身上,就如當初佐爾吉所說的那句話“愛情很少,將它給了一個人後,再也沒有剩下的了。”


    白綢縫製的花,藍晶石的花心,這是娜卡當初將蒙在伊荃眼睛上的白綢改製的發飾。伊荃將這朵白綢藍心花戴在頭發的右側,光線照來便有幽幽的藍影透在那素白的白綢花瓣上,佩戴在伊荃的那頭漆黑如墨的發鬢上,使得這花與人顯得愈加地相得益彰了。


    夜,華燈初上。


    伊荃就戴著這個特殊的發飾去找亞嘉南騎,亞嘉南騎凝視了一會伊荃發上的白綢,眼神似有也動容,卻也並不說什麽。


    他的坐在桌邊喝酒,伊荃在他對麵坐了下來,有些點感慨地說道:“森卡要回王宮了。”


    “我知道。”亞嘉南騎喝了一口酒,淡淡地回答,目光一轉,無意中瞥見伊荃左手那纖美的食指上的紅寶石戒指,他似乎愣了愣,久久地盯著這戒指。


    伊荃很顯然注意到了亞嘉南騎的目光,忙有縮回自己的左手,有點心虛地說著:“這是森卡送給我的,是……是……是送給我做記念的。”


    說著說著,她的頭就垂了下來,亞嘉南騎抬眼瞧向她低垂的頭,平淡的聲音裏似有絲疑惑:“我知道是森卡送的,你為什麽那麽緊張?”


    “啊?”伊荃又抬起頭來,臉上蕩開兩朵紅蓮,又尷尬又氣憤,不由地在心裏暗罵,你這笨木頭!


    “你不和森卡一起走嗎?”亞嘉南騎也不再去看她的戒指,瞧著她的臉,鄭重地問道。


    伊荃歎了口氣,幽幽道:“我要去的地方,你難道不知道嗎?半年多了,我想你也不會不明白。你想去天涯尋找你想知道的答案,我想去尋找我想聽到的聲音。森卡雖然會照顧我,給我安穩的生活,卻終究不是我的歸處。你明白嗎?”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她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亞嘉南騎,亞嘉南騎也凝視著伊荃,兩人也不再說話,風從窗外吹來,將伊荃和他的頭發吹得飄動起來,窗外的葉子沙沙響著,讓這安靜的夜顯得更加靜謐。


    不知道過了多久,亞嘉南騎的目光在她發鬢上的白綢花上微一停留,終於將目光收了回來,繼續倒在桌上的酒,緩緩說道:“我們也走吧。”


    伊荃那張原本凝重的臉漸漸露出欣喜的笑容來,嘴角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重重地朝他點頭。


    嘉南說的是“我們”……


    這一次離開再不像上次畢業那次那般還會回來,她這次道別很可能再也不會與天羽城的朋友們見麵了。森卡明天也要走,伊荃將她和亞嘉南騎也要離開天羽城的消息告訴了艾可、佐爾吉、奇卡酷等人,離開的日期正好是森卡離開天羽城的那人。


    為了給森卡與伊荃以及亞嘉南騎送別,離開前的晚上佐爾吉又在城主城堡裏開了個宴會,算是給伊荃等人送行。


    這次來的人很多,佐爾吉和娜卡做為主人自然都在,貝哈科學園的新校長奇卡酷,還有那些老師和學生們自然也都來了。瑪爾和烏西魯問伊荃:“你這次離開還會不會回天羽城?”


    伊荃笑道:“我怎麽知道呢?天涯那麽大,如果我們走完了這條路,就會再次回來。”


    瑪爾的眼睛已落下淚了,忽然抱住伊荃,不舍地哭了起來,說著:“你一定要和亞嘉南騎一起回來看我們。”


    伊荃回抱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動中又不禁透出些傷感來。娜卡也落下淚來,她穿著紫色的華麗衣裳,打扮得很美,臉色比起以前在水中央看到她的時候紅潤多了,她也帶著哭音說:“伊荃,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和佐爾吉會永遠記住你的,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如果我的孩子出世了,你就做這孩子的幹媽好不好?”


    伊荃微微一怔,然後淺笑著點了點頭,眼睛有些朦朧起來。


    奇卡酷也來向伊荃道別,伊荃心裏總覺得奇卡酷是個嚴肅的人,不苟言笑。然而這此日子奇卡酷的臉上卻時常帶著笑容,看上去倒十分地英俊迷人,他對伊荃說:“無論如何,我總算是你的師兄,以後若是有什麽事情需要的幫忙,隻管來找我。”


    佐爾吉也來了,對伊荃嘻嘻笑道:“是呀,小伊荃,我也算是你師兄,雖然你沒有機會做我的妻子了,可是如果你想我了,就來找我吧。”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不過看來佐爾吉放下了過去的仇恨,伊荃心裏確實很高興。她轉頭去看那另一邊正與亞嘉南騎談話的森卡,又看了一看佐爾吉,心裏不禁對疑惑起來,真不知道森卡是怎麽樣改變佐爾吉的。


    所以趁著能與森卡獨處時,伊荃私下裏又問道:“森卡,我一直想問你,你是怎麽改變佐爾吉師兄的?怎麽樣讓佐爾吉師兄放下心裏的仇恨,讓佐爾吉師兄擔任天羽城城主?”


    森卡笑了笑,道:“因為佐爾吉有自己想守護的東西。我並沒有改變他,他隻是想去守護他的珍視。”


    守護?伊荃一怔。又想起那天在黑澤堞看到的希裏的幻像來,那時的希裏似提到過森卡想守護的東西……


    “你呢?你想守護的又是什麽?”伊荃終於將這心裏疑問問了出來,抬眼緊緊地注視著他。


    “我嗎?”森卡的神情莊重,望了一眼窗外,又回過頭看著伊荃,目光裏掠過堅定,“我想守護這個國家,守護所有的臣民。”


    說到這裏,他又凝視著伊荃的臉龐,微微一笑,卻也不再說什麽。


    伊荃心裏有些震憾,由衷地感歎道:“難怪別人都說你是火族的英雄。”


    森卡苦笑。


    次日早晨,天羽城城外。


    森卡和他的手下離開了,他的人,他的馬,還有那莊嚴整齊的隊伍很快就消失在伊荃的視線裏。走之前,森卡還不忘回頭對伊荃瀟灑地笑了笑,伊荃望著那隊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流過一絲不舍與留戀來,久久地望著他們,一時忘記了正在等著伊荃的亞嘉南騎。


    早晨的風有些兒冷,這冷風吹過,讓伊荃緩過神來。


    森卡走了,她也該離開了。


    娜卡在佐爾吉和陪同下也來送伊荃,同來的人還有瑪爾、烏西魯、奇卡酷、艾可老師,佐爾吉和奇卡酷、烏西魯幾個男子也還好,那瑪爾和娜卡早已哭紅了眼,看得伊荃愈加難受起來。


    伊荃坐在馬車裏,亞嘉南騎在駕車,車輪滾滾,伊荃將頭從車窗裏探了出來,伸手向他們擺手道別。車走遠了後,依然能聽到娜卡和瑪爾遙遙的呼喚:“伊荃,亞嘉南騎,你們記得要回來看看我們啊――”


    此情此景,讓伊荃想起江淹的《別賦》裏的一句話來: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這離別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車轆轆前行著,伊荃低頭看了看左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眼睛便有些漸漸朦朧了,心裏久久無法平靜。


    “這就是流浪者,沒有家,也不會在一個地方長期的停留,經常要麵對離別。”正當伊荃黯然傷神時,亞嘉南騎那平淡的聲音忽然從車前傳來,伴著這有節奏的車輪滾動聲。


    伊荃緩過神來,伸手掀開了車簾,亞嘉南騎坐在馬車前的左側駕車,伊荃則在他的右邊坐了下來。亞嘉南騎知道伊荃正坐在他身邊,卻也並不去看伊荃,馬鞭揮動,繼續若無其事的駕著他的馬車。


    伊荃凝視著他冷俊的側麵,忽然笑了,說道:“你在擔心我。”


    亞嘉南騎微微一怔,回頭看了一眼伊荃,也不說話,繼續駕車。


    伊荃緩緩說道:“流浪者並不是沒有家,剛好相反,流浪的家很大,整個天涯是都浪子的家。他們的心並處在某一處,正因為如此,也沒有什麽可以拘束,活著灑脫自在,將整顆心都送給了天涯。”


    亞嘉南騎靜靜地聽著,並不答話。


    “當然,一個人流浪常常會很寂寞。”伊荃說著,又淺淺地笑了,“可是如果是兩個人的話……”


    伊荃漸漸垂下頭來,偷偷地看了亞嘉南騎一眼,亞嘉南騎也正好回頭看著她,兩人目光一遇,伊荃的心裏便有些緊張了,也不知道她在緊張些什麽,竟然二話不說,一頭鑽回了車廂裏。


    如果是兩個人的話,伊荃想起了娜卡的話,“我願意變成他的影子,一輩子跟著他,守著他,看著他。我希望他快樂,希望他幸福,希望可以天天看到他的笑容……”


    伊荃的心裏怦怦地跳動著,輕輕地將車簾掀開一角,偷偷望了望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娜卡的願意是成為佐爾吉的影子,而我,我想成為嘉南的安慰,陪著他走遍天涯,永遠都不讓他孤獨,不讓他寂寞……


    馬車載著兩人一路西行,出了火族境內,便是土族的領地了。


    亞嘉南騎和伊荃答應過織羽,了結了天羽城的事情後,便會回到土族望城菲蒂家族的宅邸找織羽,並告訴織羽她想知道的答案。


    到望城的前一天晚上,亞嘉南騎在荒野生了堆火,烤著兩隻山雞。一看到山雞,伊荃就想起織羽對亞嘉南騎含情脈脈的眼神。


    “嘉南,我不管你怎麽想,反正到了織羽家後,我隻呆三天!”三天的時間,無論什麽事情也應該都說得清楚了吧!呆久了後,怕是要說完了該說的,就去說不該說的了!


    亞嘉南騎奇怪的瞧了伊荃一眼,也不說話。


    “不開心了是吧!哼!我就知道你恨不得天天呆在織羽家裏!”伊荃有些無理取鬧地背過身去,賭氣似的不去看亞嘉南騎,就連亞嘉南騎將烤熟的山雞遞給她,她也不理。


    無奈亞嘉南騎對情感的事情就是天生遲鈍,怎麽也想不通她倒底是為什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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