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外麵的動靜就大了起來。


    接著就是敲門聲傳來。


    裴亞青一下子站了起來,和席慕煙對望了一眼。


    “我去看看,你把這裏弄好。”


    裴亞青皺著眉頭,打開房門剛跨出一步,抬頭就看見被一腳踢飛的院門。


    身後的席慕煙見狀,第一反應是揮袖將房門關上。


    裴亞青看了眼飛到一邊的木門,麵色沉靜如水,“天色已晚,若是來串門子,下回請早。”


    踹門的青年負手走進院中,他身後跟著的幾個白衣弟子流水般湧進院內,就要去開席慕煙和裴亞青的房門。


    “慢!這是何意?”


    “哼!我們懷疑你這裏窩藏了凶手,便要進去一觀。”領頭青年昂首道。


    幾個弟子大約是被裴亞青的氣勢鎮住,被領頭青年又催了一次,才推搡著上前。


    裴亞青冷笑了一聲,二指並攏,一道勁氣毫無聲息的發出,還不等他們回過神來,便發現自己下身一涼,身上的袍子自腰帶一下都被勁氣割裂,刷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瞬時間血色就充上了臉皮。


    好在今夜月色昏暗,而且這院子裏也並未點燈,光線並不亮,雖然丟人也可以自我安慰一下。


    畢竟看到的人沒幾個,畢竟丟人的不隻是自己。


    領頭的青年見到這一幕,臉上十分難看,咆哮了一聲:“都愣著幹嘛!再耽誤下去人都要跑了……啊!”


    他話音未落,最後一個音節就變成了一聲陰陽頓挫的慘叫,身子如同飛燕一般飄了出去,噗通一聲正好撞上院牆。然後又噗通一聲掉到地上。


    “就算這裏是天元宗,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拿捏我的,你算什麽東西。”


    裴亞青攏了攏袖子,挑著眉道。


    他先前被程自彥將了一軍心裏一直不爽,好在剛才撒了一些氣在那些殺手身上,正嫌憋氣的慌,倒是有人這麽及時的送上門來了。


    “你們還想要進來搜嗎?”裴亞青眼神掃了一圈,手中點起一個火球扔到屋簷下的風燈上,白色風燈噗的一下點燃,發出溫暖的光芒。


    但是此刻那幾個天元宗弟子卻隻覺得冷汗直冒。


    裴亞青那黑亮的眼神裏不是憤怒。而是一股帶著殺氣的興奮,仿佛在說著來吧來吧。正好我手癢了,來兩個我殺一雙!雖然知道在天元宗裴亞青不太可能大開殺戒,但是那種戰栗之感卻深入內心。


    有眼疾手快的去旁邊扶起那撞牆的青年,一邊扶人一邊提著褲子的動作十分滑稽。


    青年一拐一拐的走上前來,卻像是宣戰似的咬牙道:“你厲害。我記住你了!”


    裴亞青看他的麵色蒼白。有種色厲內荏的猙獰,不屑的冷笑一聲:“慢走不送。對了。別忘了給我把門修好。”


    幾人狼狽的竄出小院時,聽到了那吱呀的開門聲,青年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卻是席慕煙那在燈火照耀下明滅不定的臉,她好像麵無表情,又好像種種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青年不自然的愣了一下,卻發現席慕煙的嘴角輕輕牽動。竟然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裴公子方才很威風嘛。”


    席慕煙一手搭在門框上,似笑非笑的看著裴亞青:“你說會不會有第二撥人來?”


    裴亞青挑眉,往屋內瞥了一眼,將半開的房門推了一把,地上的兩具屍體已經不見。“化掉了?”


    “怎麽會?還沒研究完呢。”席慕煙從背後取出一個銀色麵具戴到臉上,然後眨了眨眼。這麵具的眼部和嘴巴下巴部分是鏤空的,並不會妨礙視物和說話,“看,有什麽感想?”


    裴亞青嗤笑一聲,“小孩子的玩具。”


    席慕煙不以為然的聳肩,然後將麵具往裴亞青臉上一比,突然道:“還記得八年前嗎,我們剛認識的時候。”


    嗯?裴亞青接住麵具,轉過來看了看,又伸手摩挲了一下,“你是說……”


    “雖然款式和花紋並不完全相同,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十分相似。”


    席慕煙挑眉道:“我一直想問,你和岑緒到底什麽關係?為什麽他當年會幫你?”


    “這話你也問過,當年我不說,是因為我確實不知道。”裴亞青抿唇,沉吟了一會兒,“等你見到師父和師娘,就會明白了。”


    切。


    又是這樣。


    席慕煙無奈的點點頭,“好吧好吧,你們一個個都這樣,那我不問了。”席慕煙攤了攤手,下巴尖點了點地上那堆東西,“剩下的你來收拾,我去睡了。”說完,也不管裴亞青什麽反應,三兩步邁到了床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你不回去?”裴亞青上前推了推她。


    “安全第一啊……在你這邊可以好好睡一覺嘛……”席慕煙拖著音調慢悠悠的道,然後往裏翻了個身,“給你留空了啊,睡不睡隨你。”


    說完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不動了。


    裴亞青隨手抓過錦被給她蓋上,雖然是初夏的天氣,可是山上的夜晚還有些涼。


    將地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收進儲物戒裏,裴亞青在床邊坐下,聽著席慕煙那均勻細微的呼吸聲,就覺得心靜了下來。


    “你是為了平息我的殺意嗎?”裴亞青伸出手摸了摸席慕煙那散落在外的頭發,光亮柔滑如同緞子一般,絕對天然佳品。


    “放心,我有分寸的。”


    ----------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席慕煙睜開了眼睛。


    她盯了會頭頂上的白色帳子,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待著的不是自己的房間,睡著的不是自己的床。


    翻身坐起,掃眼一看,沒有看到預想中的身影。


    不遠處放置洗漱之物的架子上,擱著一盆散發著靈氣的清水。


    咦?席慕煙伸出一根指頭試了試。隻覺得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覺從手指傳到心裏。


    裴亞青推開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女孩兒側著身子伸著一根指頭微笑的畫麵。


    雖然有點傻傻的。


    “回來啦。”席慕煙直起身子,將散落的頭發往耳後一塞,撩起一捧水,“這不會是用來洗臉的吧?”


    裴亞青微微一笑,“從周期那兒打劫來的,正兒八經的銀月泉水。還有這個,”將手上的托盤往桌子上一放,掀開蓋子,卻是熱氣騰騰的早餐。


    隻是簡單的白粥和佐餐的鹹菜。大約是材料的特殊,白粥看起來有種晶瑩剔透的感覺。就連那青菜葉子,也是帶著一股要滿溢的水色。


    洗漱完畢,席慕煙正要坐下開吃,小院裏便來了第一撥客人。


    房門此刻大敞著,一眼望出去。席慕煙差點將粥送到鼻子裏去。


    “這人是掉進染缸裏了嗎?”


    席慕煙暗地裏笑了兩聲,看了裴亞青一眼。“不會是你偷偷的去教訓他了吧?”


    裴亞青不置可否的站起身,敲了敲桌麵,“吃你的飯吧,恐怕今日是善者不來。”


    被席慕煙嘲笑掉進染缸的人正式昨晚領頭來鬧事的那個青年,此刻他蔫了吧唧的站在一個中年男子身後,身邊還有個少年扶著他。


    中年男子並不陌生,青年傅宗的師父。昨日才剛剛被裴亞青擠兌過。


    這個少年也是席慕煙認識的,那日在白雲城見過的許文韜。


    不過現在席慕煙沒功夫和他敘舊,少年和這些人站在一塊兒,即便不是敵人,也不太可能是朋友。更何況。在席慕煙心裏,也沒有將少年當做一回事兒。


    “裴公子好自在呀。”


    中年男子開口。倒是滿嘴的酸氣。


    席慕煙突然想起來,當初那傅宗抱過出身的,執法堂宋長老……就是眼前這位?昨日她沒有上前搭話,便沒有仔細看過這位長老,此時一打量,卻發現,這位真是天元宗的一支奇葩。


    不說內裏如何,至少目前席慕煙所見的天元宗弟子,都是眉目端正,身形修長,怎麽說也算的上是一表人才,就連剛來時見過的那幾個心思各異的長老,從麵相上看也是仙風道骨慈眉善目,賣相十分不錯。


    宋長老的長相並不能說是難看,隻是,看到他就讓席慕煙想起前世見過的那些諧星。矮矮胖胖的身材,圓圓的臉蛋,小而有神的眼睛,塌塌的鼻子,隻有那張嘴,是長的最好看得,可惜從中說出來的話卻十分不討人喜歡。


    裴亞青十分敷衍的嘴角一勾,“好說,閣下清早上門,有何指教?”嘴裏說著指教,但是裴亞青的表情卻是擺明了不歡迎的態度,一臉的嫌棄。


    “裴公子若是對老夫不滿可以直說,可三番幾次對老夫徒兒下手,實在令人忍無可忍!”正氣凜然的圓臉上,肥肉一跳一跳。


    席慕煙不禁失笑,抹了抹嘴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走到裴亞青身邊,“你徒弟三番幾次找我們麻煩,是否代表了你對我們不滿,或者是……對程自彥不滿?我們好歹是他的客人,這麽欺負人可不行啊。”


    “小姑娘不要信口開河!”宋長老一手捋著胡子,氣鼓鼓的反駁道。


    “事實如此,你要耍賴不認賬?”席慕煙眼一瞪下巴一抬,雙手叉腰高聲道。


    “哼,狡辯!我徒兒不過是盡他的本分,就被你們傷成這樣!”宋長老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眯著那雙小眼睛望著遠處,幾個身影正從那邊飛過來。


    “凶徒!今日我便要為師兄報仇!”


    席慕煙眯起了眼睛。


    這個聲音,不正是昨晚尖叫的那個女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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