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地看了一眼風月,林卉陷入沉思,仔細回憶風月的所作所為,點點滴滴。卻是想不出個頭緒。


    風月也不說話,靜靜地自己喝著酒。


    想了許久,林卉仍是不解其意,沒好氣地問道:“全天下人都屬同源,何必勞動你巴巴地和我來說?”


    風月輕輕笑道:“你剛才明明已經想到了,還來指責我。”


    林卉有些氣弱心虛:“想到什麽?”


    “他們都屬同源,我們兩個也同屬一源,不可相提並論……”


    林卉心跳如雷:“如此我們不是成了怪物?……”


    風月聞言,灑然一笑,一改平日裏多是多情溫柔的樣子,臉上滿是猖獗張狂:“怪物?我們是至高的所在,與這方天地平起平坐,它又有什麽資格來孕育我們?”


    此話一出,天上電雷交加,天地之怒隱現。


    林卉呆若木雞,與這方世界平起平坐,這是什麽意思?風月的臉上迸發出強烈的光華,眼睛灼灼地看著林卉。


    與天地平起平坐嗎?……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林卉口中傳出,風月有些恍惚,這是風月第一次看到林卉這麽高興,之前的林卉,就算是一直微笑,眼神卻總帶著一股疏離和戒備,嘴角彎起的角度好似計算過一般,都是一模一樣剛剛好。


    此刻的林卉,嘴巴張得有些大,眼睛彎彎的猶如兩道新月。黑黑的眼珠中一片流光溢彩,其實並沒有她平日裏笑得溫文爾雅又高貴端莊,卻是難得的好看。


    “我說得很好笑?”


    林卉笑著搖頭。


    風月的聲音很輕,放佛被風一吹就要吹散了似的:“這蒼天大地,孕育了萬千生靈,我們自己也有一方天地,自然不輸他。”


    林卉已經明白了風月的意思,風月指的應該就是她的青石空間了。原來青石空間是一方可以與這方天地比肩的東西,她原本以為,隻是一個更高級的洞天福地罷了。


    說不清心中是什麽滋味。修仙的道路漫長又艱難,讓人心中充滿希望卻又時常覺得絕望,孤寂占滿心頭,血腥染遍雙手,腳踏荊棘,隻為了有一日,能與老天叫一叫板。


    蒼天有道。四時有度,夏蟲活不過秋冬,人生百年,生老病死才是常道。作為人,可以享盡榮華富貴,卻決不能違背這一常理。就是這一點,人永遠都是受製於上蒼大道的。


    修仙者。就是要頂著這一條蒼天定下的規矩。逆天而行,極盡所能,要做到與這天地同壽。長生不老,這是所有人的夢想。


    其實,誰也不知道有沒有那一天,多少人在這條道路上倒下了。但是,千萬名修士中,哪怕隻有一個做到了。就夠了,就足以燃起所有人的希望和鬥誌。


    風月卻告訴她,她和他一樣,與任何人不同,原本就是與這蒼天平起平坐的,就好像有一個人,告訴一個幾乎快要餓死的人說,你是天下首富,家裏有金山銀山一般。


    她的情緒又漸漸收斂了,不管風月說的是不是真的,就算她的出身“高貴”到和蒼天一般,她也還不具備與這蒼天一試高下的地步:“極樂宮主最愛說笑了,我若是能與這蒼天比肩,也不用遭雷劈了。”


    風月目光一閃,他以為,林卉要欣喜若狂了,或者驚懼異常,無論哪一種情況,她必定會透露她身上這方空間的信息,不成想,她欣喜雖然欣喜,到最後,卻隻說了這麽一句無關痛癢的話來:“它是嫉恨你,才加了這麽多的料。”


    林卉又是哈哈一笑:“那我真是榮幸了。”


    風月看著眼前滴水不露的林卉,頗有些縮了腦袋的烏龜殼,無處下嘴的感覺,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樣發展,林卉的好強、倔強、不願為人下的心思,他都看在眼裏,他說出這麽大的秘密,她為何還能這樣平靜?風月梳理了一下紛亂的心緒,“怎麽不問問我們和那些人哪裏不一樣?”


    林卉抿嘴一笑,風月說的好像他們才是一個種族一家人一般,不管如何動聽,她可不會跟著風月的步子走,她仍然堅信,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當初的風月救她於危難,扶住她做掌門,卻總帶著一股子高高在上,施恩於人的態度,她想不出原因,也就安心受了,也沒有追根究底,知道到了時候,風月一定會要她“報恩”回來的。


    這次見麵,說了沒幾句,風月就一直在他們兩屬於同源這個問題上打轉,想來這就是關鍵了。


    順著風月的話問道:“到底哪裏不一樣呢?我怎麽沒覺得不同?”


    風月看著林卉擺出一副不恥下問的姿態,略略有些不自在,拿起酒杯喝了口酒,掩飾了下神色,低聲說道:“我們自成天地……”


    林卉挑了挑眉毛,自成天地,也就是說的青石空間了,風月知道了她身上有青石空間,他的意思是他身上也有,可是若是如此,他直接說青石就好了,何必兜兜轉轉講這些廢話,故弄玄虛。


    再說,林卉一開始可沒有什麽空間,是後來築基以後,青石空間衍化來的,她有父有母,肉身確實是由這一方天地生養的,唯有魂魄和青石不是。


    “你說的是什麽空間?乾坤袋所帶的空間?”


    風月看了一眼明顯裝傻的林卉,不屑地笑道:“那算什麽空間,不過是以這方天地為主空間,衍生出來的拙劣的次空間罷了,連活物也不能裝。”


    這些東西,林卉從沒聽人說過,此時倒是十分感興趣:“我層聽說,有些專門飼養靈獸的門派,就有一種靈獸袋,與乾坤袋相似,卻可以收取靈獸等活物。”


    風月看林卉確實對這一方麵不太了解,就細細地對林卉說起來:“這靈獸袋比之乾坤袋,自然要上了一個檔次,但是仍然不怎麽樣,再好一點的,就是連人都能裝的空間,有上古大神通者,畢其全身靈力,劈開一方空間,也就是傳說中的洞天福地。傳說有幾個隱世的大派,就藏身於這洞天福地之中。”


    “既然是大派,為何要躲在這洞天福地之中,許多煉丹的藥材,煉器的原料,不需要從外界購買嗎?”


    風月搖頭:“這洞天福地,因開辟與上古時期,又與外界隔斷,所以外界的靈力越來越稀薄,洞天福地中的靈力卻依然濃鬱,修煉起來事半功倍,而且也因為靈氣濃鬱,所以這洞天福地中生長出來的藥材,累積下來的原料,都要比外界強上許多。”


    “這地方到底在哪裏?宮主如此了解,難道曾經去過嗎?”


    風月微笑點頭:“我已經在這世上存活了八百年,我靈智開啟不久,就有幸踏足過一方洞天福地。”


    林卉敏銳地抓住一點,靈智開啟,這句話一般不會適用於人類,畢竟人類自認為是萬物之靈,隻有妖族什麽的,修煉到一定程度有了智慧,才被稱為靈智開啟,風月自認為自己與他是一類,那他是否知道自己其實是人身呢?


    一陣微風拂過,林卉露出一絲向往的神色:“如此神奇,那想必就是你說的自成一方空間了吧?”


    風月笑著搖頭,低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雖說這洞天福地千好萬好,卻仍然是這方天地的衍生物罷了,怎可與這方天地並稱?”


    林卉目光微閃,風月的意思,也就是青石空間其實就是一方小宇宙?還是一顆小星球?


    “我仍然不甚明白……”


    風月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原本以為,林卉如今金丹大成,想必自生的空間已經有了雛形了,畢竟當日在極樂宮,他就感應到了新天地的氣息,可是看林卉這副樣子,又好像並不知曉空間的存在。


    又想到那日林卉曆劫之時,就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本源能量,才讓自己從重傷昏迷中蘇醒。難道林卉已經看穿自己的打算了?風月隨即又否了,他很確定,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露出過一點點值得林卉懷疑的地方,再說他的打算又不會害了林卉,這是雙方受益的事情。


    想到這裏,風月底氣又足了,


    想到林卉隻靠著無意間外放的這點能量,就能讓自己重傷的身體恢複元氣,拯救體內那岌岌可危的空間,林卉的空間,顯然比自己的還要純正高級,他的眼神越發熾熱了。


    “大概是因為你還未完全覺醒的關係,終有一天,你明白我今日所講。我本以為,這世間隻有我一人與眾人不同,如今遇到了你,日後的修行道路上,好歹有個人可以切磋琢磨,不至於一個人走到黑。”


    雖然這一番對話下來,林卉總算有些摸清了風月關注自己的原因,隻是仍有些疑問,見風月最後這幾句話顯然是避重就輕,又把自己拉到了他的船上,林卉暗罵了句老狐狸。


    她有些害羞地低下頭,紅著臉道:“我雖然對你說的這些仍然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你不會害我的。”


    風月聞得此言,眉頭略鬆,笑得敬了林卉一杯酒。


    二人簡單的聯盟算是初步形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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