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軒是從潯陽公主口中得知蘇澈因“病”暫且卸去禮部之職的。[]聽到這個消息時,他沒來由地,心裏一突。


    潯陽公主也覺得此事過於突然,數日前一見,蘇澈還精力充沛。怎麽短短幾日裏,就因病卻朝了呢?心知其間必有不為人知的緣故。潯陽公主以前與這個堂兄弟並不相熟,但那日宮門前的相談,讓她對蘇澈的好感倍增,打心裏喜歡他那樣的至情至性。這次他的突然抱病,她直覺是和他的婚事有關係的。必定是蘇王爺王妃得知他與那個靈汐姑娘的私訂終身,起意要用強硬方法分開這對有情人了,他或許是相思成疾吧。


    “駙馬,我今日進宮,聽父皇說起貝勒爺蘇澈因病卻朝了。你若幾時有空,我們去看看他吧。”


    雲軒一愕,“因病卻朝,貝勒爺抱恙了嗎?是何病況?”


    潯陽公主搖頭道:“具體是什麽病況我也不清楚,所以想去前往一探。”


    雲軒思量片刻後道:“那好吧,明日我們一起去看望。”


    訂的是明日之期,但雲軒心裏始終有些忐忑不安,他心思縝密,預料到蘇澈肯定不是什麽抱恙。難道……他在書齋裏坐了半天,手裏拿著的一本書卻始終是原來翻著的那一頁。最後把書信手一拋,他起身出了書齋。吩咐候在外麵的家僮道:“備車,我要出府。”


    李二少接到門房報進來的消息,說是駙馬爺的馬車候在門外時,飛一般地跑出來。“雲軒,你怎麽來了?”既驚且喜。


    雲軒是想直接去找靈汐是有過上次那樣的尷尬情形後,他也不得不謹慎行事,免得遭人誤會。所以轉念一想。先來找李二少探探口風。


    “什麽?因病卻朝?他老爸老媽還真會粉飾太平。肯定是他們把兒子關起來了,對外說些場麵話交待交待罷了。”


    “是被蘇王爺關起來了,為了……靈汐跟他要好的事情嗎?”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事。”李二少搖著頭道:“這種人家的門弟觀念啊!咱們小沈同誌多好的一姑娘,偏就死活不同意。蘇澈肯定是跟他們強上了,所以被關了禁閉。”


    雲軒沉默半響,方問道:“那,靈汐她……”


    “她快傷心死了!”李二少故意危言聳聽,“一雙橫波目,頓作流淚泉。”說得靈汐整個兒成了隻會以淚洗麵的古代弱女子。


    雲軒卻看著他微微一笑。道:“她不是這麽軟弱的女子,她一定在想方設法要救李略蘇澈出來吧?”


    李二少一愣。爾後豪爽一笑,“雲軒,我還真小看你了,原來你不好糊弄呢。”


    雲軒笑容一斂,正色道:“你故意說得她那樣可憐。無非是想要打動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又怕我不願意?”


    李二少佩服得五體投地,“你真是心思玲瓏,確實是有事情想找你幫忙,但是靈汐卻不肯去找你開口相求。這會兒既是你自己找上門來,我就代為請求好了。”


    李二少於是把他們的“空中飛人”計劃詳細跟雲軒說上一遍。“現在,就要請你傳個信給蘇澈,讓他配合我們的計劃。怎麽樣?你能不能幫?”


    雲軒半天半天地不說話。隻是抬起頭來,看著天上半輪銀白月亮,薄薄涼涼地貼在青石般的夜空裏,像誰人一顆凝在腮邊的眼淚。看著看著,隻覺那顆眼淚仿佛墜入了自己心裏。穿透了心室,還在深深墜下去。墜成一口井。然後是什麽在暗暗湧上來?湧上來,湧上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李二少一言問出,也不催問,隻是靜靜地等他答複。良久良久,聽到雲軒緩緩道:“隻要我能幫得上的,絕不推辭。”


    公主和駙馬雙雙來訪時,蘇王爺不在府裏,蘇王妃盛情款待他們。


    “其實,澈兒並沒有什麽大礙,勞煩公主和駙馬特來探望,真是過意不去。”


    “沒有大礙就好,我昨兒聽說因病卻朝,真是嚇了一跳,以為蘇澈病得厲害呢,既是如此,歇息上幾日就能上朝了吧?”潯陽公主含笑道。


    王妃一頓,“話雖如此,但澈兒畢竟不是常常生病的人,這一病,倒比常人的病況更要重上三分。我想讓他好好調養一些時日,養好了身子再去朝廷當差好了。”


    “王妃所言極是,病體當然要好好調息,不要落下什麽病根才是。王妃,我既來了,就想見他一見,他病況既然不重,見客應該不礙吧?”


    雲軒除去初入府時的寒暄之詞,此時一言不發,隻是靜聽她們二人的對答之辭。此時聽到公主這一問,眉目微微波動,注意聆聽王妃的回答。


    王妃怔了怔,一時說不出推卻之辭來,隻得含笑道:“當然不礙,公主駙馬請隨我來。”言畢轉身吩咐一旁侍立的丫環品香,“品香,你先去留仙居跟小王爺通報一聲,就說公主駙馬前來探病,讓他起來見客。”


    “若是病體虛弱,就不必讓他起來了,我們看一看就走。”潯陽公主忙道。


    品香領命而去,這個機靈的丫環自然知道王妃吩咐她先去是為著什麽。忙先遣散了留仙居前門守衛森嚴的侍衛們,再進門讓趙嚴告訴貝勒爺,潯陽公主與駙爺前來探病,請他見客。剛剛一切準備妥當,王妃已經領著公主駙馬進了屋子。


    蘇澈從內室出來見客時,臉色極蒼白,腳步也虛浮,倒真有三分病容。潯陽公主不禁大為關切,“蘇澈,快坐下。”看著他在椅上坐定後,方道:“聽說你抱恙在身,我特意來瞧瞧你,怎麽病得這般憔悴了。”


    蘇澈聲音低啞,“多謝公主關心,我並無大礙。”


    王妃一雙眼睛既憐愛又氣惱地停在兒子身上,這付執拗性子,關了他三天了,就是不肯服軟。王爺不放他出去,他就不吃東西,送進來的膳食全部摔掉。真是要操碎她的心啊!


    雲軒一看蘇澈的情形,便知是為情所苦。這樣的滋味他深有體會。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妃,他暗中盤算著要如何把袖中的紙條塞給蘇澈。


    “你嗓子怎麽都啞了,莫不是有熱毒?有沒有讓太醫來看,要開上幾付瀉火解毒的藥方才是?”潯陽公主問道。


    蘇澈不答,王妃虛應道:“已經讓太醫瞧過了,開了幾味藥,還在煎著呢。”


    聽著她們一問一答,蘇澈忍不住咬緊牙關。謊話,全是謊話,明明是把他關在這裏,卻說什麽抱恙。他何來病恙?內心壓抑已久的憤怒,在這一刻如沉睡的火山在漸次蘇醒,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澈兒,你要覺得病體不適,就先回屋去休息吧。公主駙馬也不是外人,不會見怪的。”王妃自始至終都在留意著兒子的神色,此時敏銳地察覺有異,立刻要打發他離開。


    然而她的“病體不適”那四個字,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蘇澈白著一張臉,抬起頭來定定看住母親,出語如槍。“我沒有病,明明是你們把我關起來,為什麽要說是我病了。”


    王妃大窘,沒有想到蘇澈居然當著公主駙馬的麵說出真話來。她哪裏知道,蘇澈的心事,潯陽公主和雲軒都是知情者。潯陽公主或許還隻是一知半解,雲軒卻是再分明不過。所以,他根本毫無顧忌。而潯陽公主和雲軒聽得他如此坦言直述,縱然心中對此“病”本抱猜疑,也不禁聽得怔住了。


    王妃又窘又惱,急急地道:“澈兒,當著公主駙馬的麵,你胡說什麽?”


    蘇澈卻不管不顧了,“我有胡說嗎?你們才是在胡說,說我病了,我何病之有?”


    王妃惱羞成怒了,“你這孩子,父母之命不可違,你卻一而再地如此不恭不敬。你怎麽在跟娘說話的?娘真是白疼你了。”


    蘇澈比她更激動,“你們生我,就是為了讓我聽話的嗎?我不肯聽,就一定要關起我來嗎?我是人,我不是你們養的小貓小狗。”他越說越激動,霍然起身喊道:“我受不了你們這……”話沒說完,他的身子突然搖晃起來,臉色愈發煞白。雲軒忙撲上前扶住他,他的身體太虛弱了,這樣強烈地情緒波動,讓他幾乎昏過去。


    王妃一腔惱怒頓時消褪得一幹二淨,母親的本能讓她放下了一切。“澈兒,你沒事吧?”她的臉色也發白了,兒子的健康狀況讓她深為擔憂。蘇澈不回答她,隻是無力地閉上雙眼,無論身與心,他都已經精疲力盡了。


    蘇澈的如此虛弱,讓潯陽公主也大為驚駭。“王妃,還是先扶蘇澈躺到床上去吧。”


    王妃叫進候在屋外的趙嚴,協同雲軒扶著蘇澈進寢屋裏躺下。雲軒為他蓋上錦被時,身體擋住王妃的視線,悄悄地從衣袖中取出一張折得小小的紙,塞在蘇澈垂在床沿的左手裏。蘇澈一震,睜開雙眼來看定他。雲軒用口形無聲地對他念道:“沈靈汐。”


    瞬間領悟,蘇澈黯淡無光的雙眼頓時目光澄澄起來,無限感激地,他用眼神向雲軒表達著謝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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