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在想什麽?”自半雪莊回來後,愛羊就一直坐在繡房的炕上,倚在靠枕上一動不動,雙目渙散,明顯在思考事情。


    金珠進來幾次見她仍然是這幅表情,忍不住問。


    “嗯?”愛羊驚醒過來,慌忙笑道:“沒事!”


    金珠擔憂地望著她:“在半雪莊的時候您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愛羊拿起炕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涼茶,才答道:“沒什麽,不用擔心!”


    “是。”金珠恭順地應了:“茶涼了,奴婢去給您換杯熱的!”


    愛羊隨意點點頭,將手中的茶杯遞給她。


    金珠憂慮地望著她,忽道:“是和今天阿十姑娘說的一番話有關嗎?”


    愛羊猛然望向她,但看到她那雙清澈溫柔的雙目時,卻覺得自己無法撒謊,所以她輕輕點頭,苦笑:“有點關係!”


    “奴婢以前曾見過歐陽姑娘。”金珠解釋道:“是歐陽仁姍,不是現在的那個歐陽姑娘!”


    愛羊疑惑地看著她。


    金珠舔了舔發幹的唇,然後緊張地說道:“所以奴婢也覺得阿十說幾個月前見過她很怪異……”


    愛羊喃喃地問:“你也認為她見到的是歐陽仁姍?”


    金珠並沒有意識到她應該沒有見過恪靖侯府原來的嫡女――因為那是的她還被禁足在居然院,不許隨便外出。她點點頭:“奴婢覺得是!”


    “你覺得她沒死?”愛羊的聲音微微顫抖。


    金珠看起來像是被這個猜測嚇著了一樣,呆了半晌,最後搖搖頭:“奴婢不知!”


    “這件事不要和別人提起,一個字都不行,知道嗎?”愛羊嚴厲地說道。


    金珠了然:“姑娘放心。奴婢省的。”她小心翼翼地問:“姑娘認為阿十知情嗎?”


    愛羊皺了眉,沒有回答。


    阿十今天的表現很可能就是知情的。但她不明白,如果君易清那麽殘忍地殺了她,又為什麽在發現她還活著的時候沒有告發,反而要把她藏起來呢?


    “或許當初世子爺並沒有殺她!”就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金珠在旁低聲說道。


    愛羊脫口而出,在她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激烈之前:“不是,他親手殺了她!”


    她看向金珠疑惑的目光,不自然地解釋:“外人都那麽傳的,而且還有很多目擊者看見了。不是嗎?他們還把她的屍體埋了起來!”


    金珠咬著唇,用更低的聲音道:“如果那個屍體不是她本人呢?”


    愛羊定睛望著她。她一直都知道她很敏銳,看事情總能很快就抓到它們的實質。


    “你為什麽這麽認為?”她問。


    金珠從窗口向外看了看,確保沒有人偷聽之後,道:“奴婢曾見過她與世子爺相處的樣子,世子爺對她是真心喜愛的。很難去想象他會親手殺了她……”


    愛羊在心裏冷笑,真心喜愛嗎?


    “而且。”金珠的話中有著猶疑。


    愛羊眯起眼睛:“怎麽?”


    金珠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來:“有一次,就是您讓我去看望楠木的那次,奴婢在別院外曾見過世子爺與沐婉胡娘在一起……”


    愛羊麵無表情:“還有呢?”


    金珠的雙目垂向地麵,不敢看她:“他們很親密的樣子!”


    好半晌,愛羊才聽到自己靜靜的聲音:“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金珠擔心地望著她,急急解釋道:“奴婢原不準備說的。但今天聽了阿十說的話,還是想著讓您知道比較好!”


    愛羊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你做的很好,是應該讓我知道!”


    金珠沒再說什麽,施了一禮,便拿著托盤恭敬地退了出去。


    愛羊想起那次關於沐婉的談話中君易清的不自然。還有鬆煙把沐婉做的點心拿到馬車上後看她的表情……


    原來如此,君易清早就知道沐婉的存在。而且二人的關係也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密切許多!


    但是――為什麽呢?


    他明明是恨自己的呀,甚至不惜親手殺了自己!但是為什麽他要把複活的歐陽仁姍隱藏起來,又與同歐陽仁姍長得很相似的沐婉那麽親近?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呢?


    是自己多想了,還是另有隱情?


    愛羊自知道自己真實身份後的迷茫與困惑又漸漸消失了,她想,她回去找君易清或許不再是為了報仇,而是找到這一謎團的真相,找到阿十幾個月前見過的仍活著的“歐陽仁姍”!


    這是她現在必須做的事情!


    她這裏剛剛理清思路,那裏阿十就找了過來。


    愛羊平靜地向她微笑:“怎麽了?”


    阿十看著很是心煩意亂,眼神焦慮:“我……我需要和你談談……其實今天……那個……真的……我……”


    愛羊靜靜望著她。


    阿十粗厚的嘴唇緊緊閉著。


    愛羊柔聲道:“慢慢說,我聽著呢!”


    “我後來聽到她們說今天見到的那個沐婉與……與……很像?”阿十終於深吸了一口氣,道。在說到歐陽仁姍四個字的時候,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說的含糊不清。


    愛羊露出一個微笑:“與歐陽仁姍嗎?”


    阿十沒有回答,隻專注地望著她。


    愛羊點點頭,竭力表現地很隨意:“是啊!”


    阿十臉上的那股焦慮更明顯了。


    愛羊問:“你沒有見過歐陽仁姍嗎?”


    很奇怪,作為君易清手下最受信任的黑衣衛,她怎麽會沒見過這個曾經與她主子息息相關的人呢?


    雖然自己以前也沒有見過她,但黑衣衛數量很多,她常見的也不過那麽幾個,沒見過阿十很正常!


    解釋起這個要容易多了,阿十很快答道:“年前爺對黑衣衛做了很多調整。像我與筱月她們,都是才不久才從別處調回來的!我以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一名黑衣衛……”


    “不知道?”愛羊驚訝地問道。


    阿十低聲道:“我當時隻知道是一個江湖組織收納了像我這樣的孤兒,並訓練我,並不知……其實我不該說這些的!”她閉了嘴,有些不安地說。


    愛羊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如果阿十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君易清是在私下裏訓練自己的兵營嗎?


    他想做什麽?


    “姑娘?”阿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你剛說什麽?”愛羊回過神來,忙問。剛恍惚中阿十說了什麽,但她沒有在聽。


    阿十張了張嘴,最後道:“沒什麽!”她做了個揖。轉身出了繡房。


    愛羊疑惑地看了看她的背影,思緒很快就回到君易清在暗地裏訓練黑衣衛這件事上!


    很可能阿十沒有把她失口說出的事情告訴每日早晚前來探詢兩次的鬆煙。因為之後的兩天都非常風平浪靜,沒有一絲一樣發生。


    然後,在半雪莊之後的第三日中午,愛羊聽到了一個噩耗――從南國來的三位使者全部死在驛館中!


    當時她正在吃午飯,聞言把勺子一下子跌落在了碗裏。她不相信地再次詢問前來報信的石繡:“南國來的使者全都死了?”


    石繡臉色煞白。連連點頭:“聽說是被殺害的,一刀斃命!”


    愛羊皺眉:“怎麽會?”


    阿十咬緊牙關。低聲:“很可能是北方的胡人幹的!他們想挑起我們與南國的戰爭!”


    是啊,如果求親的使者在驛館內被殺害,那麽脾氣暴躁的烏濯王肯定會借機發兵,這是他盼望了很久的事情了!


    “那麽,姑娘不用去陪嫁了?”半晌,黃嬤嬤不確定地說道。


    愛羊這次想起如果兩國開戰,那必是聯不成姻了。自己也不用再煞費苦心地去找李側妃、找玉陽公主幫忙了!


    但很奇怪的,她沒有感到一絲輕鬆。


    如果開戰,那就表明與南國二十年的平靜相處很快就會打破,甚至就連胡人也會參與進來!


    “阿十,你快回去問問鬆煙。看他對這件事怎麽看?”愛羊說道。


    其實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君易清對此怎麽看待!


    阿十沒有猶豫,很快就騎馬奔出了李府。


    大老爺與大太太應該也知道發生了什麽。蕪菁院中的氣氛與居然院一樣很緊張。


    愛羊緊張地在屋子裏等著,不過半個時辰,阿十就返回了。


    但出乎意料的,她表情緊繃,雙目漠然,似是發生了什麽難以原諒的事!


    一開始,愛羊以為是君易清訓了她。


    她正要上前安慰,但後者犀利的雙眸緊緊盯著她,臉上閃過一絲恨意。


    愛羊一驚,這卻是為什麽?難道與自己有關?


    “怎麽了?”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不安地問。


    阿十後退兩步,神情冰冷。


    這下就連黃嬤嬤也發生什麽不對勁了,她不滿地說:“你這是什麽態度?”


    “嬤嬤!”愛羊忙叫住她,說道:“您先和其她人都下去,我單獨與阿十談談!”


    屋裏的幾人都麵麵相覷。


    黃嬤嬤皺眉,不大願意地把其他人都攆出屋子,自己守在門外聽著屋內的動靜。


    在眾人都出去後,愛羊才又重新問阿十,語氣真誠:“發生什麽事了?”


    阿十冷冷望著她,然後一聲冷笑。


    愛羊不解,也煩躁起來:“到底怎麽了,你這樣看著我?”


    阿十隨手把袖子裏的某物遞給她:“你自己看看!”


    那是一張紙,上寫著幾個潦草的字:“是爺下的命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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