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蛋娘手一軟,竹條掉在地上,摟過傻蛋的肩膀,娘倆抱成一團,抱頭痛哭。


    傻蛋爹看了一眼,背著手進屋去了。


    傻蛋娘望著孩子他爹的背影,想是有話說,見蕭玉珠站在一旁,謝過她的好意,從水砵裏捉了一條一斤多重的鯇魚,讓她拿著家去。


    這魚應是水潭裏養的,怎麽才斤把重就撈了回來,蕭玉珠皺著眉頭,看著水砵裏兩條差不多大小的魚遊來遊去,。


    傻蛋娘揀了根枝條,穿上魚腮,說這回下雨,魚潭裏也漲了水,走了好些魚出來,孩子他爹氣不過,撈了幾條回來,被水衝走,不如自己也嚐嚐。


    這鯇魚兩麵炸成金黃,紅燒起來香,如今家裏油不多了,昨日她瞧見油罐的油快見底了,炸成紅燒魚是不太可能實現的,那就做個酸菜魚,既省油又好吃。


    一想到酸菜魚那酸酸辣辣的味,蕭玉珠不自覺地舔了舔舌尖,她雖是不會做飯,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


    一說到魚,傻蛋爹又出來了,“玉珠啊,去年冬上你說的那法子,可行,我找人問了,鄰村那戶就是這麽養的,今年開春叔也放了些鯇魚,青魚,;鰱魚小魚苗混著養,多揀了些螺螄丟進去,這魚才養沒多久就長了一兩斤重了。”說著,長長的歎了口氣,吐出幾個字,“可惜!這場雨。”


    蕭玉珠麵上和傻蛋娘客氣了一番,見推推不掉,笑著謝過叔叔嬸子,歡歡喜喜拎著魚家去。這魚中間陡然蹦躂一下,嚇得蕭玉珠一跳,加快了腳步。


    等蕭玉珠一走,傻蛋娘拖著傻蛋的手進了堂屋。探著頭見幾個閨女在後院洗衣裳,這才放心地說話,“孩子他爹啊,旦兒出了六月就滿十二歲了。”說到這,傻蛋娘抬頭打量孩子他爹的臉色。


    “有啥話就直說,這麽婆婆媽媽的,真是個娘們!”傻蛋爹見她吞吞吐吐的樣,知道她想說什麽。


    “旦兒這病四五年來都不見好。前陣子看著像是大好了。誰想不出半年又犯了,這麽下去也不是個事啊。”傻蛋娘歎道,說著眼淚出來了。


    傻蛋趴在身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疑惑地看著他娘,弄不清楚這什麽狀況。他娘怎麽又哭了,在他的記憶裏她娘是個淚人兒,不知哭過多少回了。


    “哎!”傻蛋爹幽幽地歎氣。手扶著桌沿坐下,悶著頭從懷裏摸出煙鬥來,剛想抽兩口。發現沒點火,憋氣地把煙鬥丟開,煙灰在桌上撒了一路,白的,黑的。


    傻蛋被“砰”的一聲。嚇了一下,知道他爹生氣了,害怕地往他娘懷裏躲。


    傻蛋娘摟著他,拍著哄著,說別怕別怕,伸手摘了傻蛋頭發上沾著的草秸杆。


    “能咋辦?再怎麽說也是咱們的親骨肉,是我的兒啊,總不能丟了棄了,再傻他也是個人啊。”傻蛋爹耷拉著腦袋,那頭埋進兩頭間。


    傻蛋娘一邊哄著傻蛋,一邊淚眼婆娑地說,“孩子再傻,做爹娘的也不能把他拋下不管,他是我十月懷胎掉下的心頭肉啊,就是再瘋再傻,我也養他,要是這瘋病一輩子好不了……我就養他一輩子。”說到後麵,傻蛋娘的聲音哽咽著。


    傻蛋爹默默地抬起頭來,心裏柔軟了許多,朝傻蛋招手,讓他到爹這裏來。


    傻蛋像一頭受驚的小鹿,躲在他娘的懷裏,把頭埋進他娘的衣裳裏,不敢看他爹,過了一會,才用黑漆漆的眼睛偷偷瞄一眼,打量著他爹。


    “再過兩三年,就往十五歲去了,十五歲,換了別家的娃是要說親嘍,等著高高興興娶媳婦了。旦兒這個樣子,咱們要早打算。你看傻蛋瘋瘋顛顛的,再怎麽說也是咱們的小子,下麵是三個閨女,總得為咱們家傳宗接代,延續香火啊。要怪隻能怪我,不爭氣,才添了一個男丁,卻沒想……”傻蛋娘越說越說不下去,腦海裏全是傻蛋小時候的情景,那時候的他多乖啊多機靈,天天放牛,連帶著上山砍柴,挑水喂豬,啥活都做得順溜麻利,沒想八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發燒燒了幾天幾夜……


    “旦兒這個樣子,誰願意來咱家?”傻蛋爹心裏悶著氣。


    “我呀盼著他的病能夠快點好起來,雖是不求他能夠好徹底了,要是能夠不犯病,有他小時候一半機靈一半乖巧,我就阿彌陀佛了。這樣的話,也能說上一門媳婦。別村的閨女家境不好的,吃不飽穿不暖的,咱也可以說道說道。就是醜點笨點,咱也不嫌,隻要誰家的閨女不嫌咱傻蛋,嫁進咱家裏來,我自是當親閨女看待。”傻蛋娘說完,頓了頓,見傻蛋爹的臉色不是很難看,又接著說,“我聽說鄰村也有一個傻子,沒到二十就娶上媳婦了,娶了老王村的一個啞巴,那姑娘模樣兒長得好看,隻可惜是個啞巴。隻要能給傻蛋說上媳婦,是個啞巴,咱不嫌,認了……”


    傻蛋娘話還沒說完,一陣呼嚕聲響起,一看傻蛋眯著眼睡著了,嘴角流著口水,呼嚕聲雷打似的響。剛剛還在吵著鬧著要吃南瓜,這會睡得死沉。


    傻蛋爹沒說話,蹙著眉頭,過來抱起傻蛋進房。


    傻蛋娘拿把鐮刀,去菜園子裏割南瓜,這青南瓜還沒長全,她想留著長大了黃了,吃老南瓜,才甜。既是傻蛋想吃,她心裏雖是舍不得,還是割個了大的回來。


    這邊,蕭玉珠拎著魚回家,剛走到籬笆牆,蕭玉翠上前來,拽著她的衣角,問,“玉珠啊,你去河邊了?”


    蕭玉珠點點頭,舉著手裏的魚,歡喜地說傻蛋找到了,這魚是傻蛋娘送的。


    “石頭那小子來過了,說你去了河邊。一家人等你老半天了,也不見人回來,爹娘正在屋裏發火呢。”蕭玉翠朝堂屋方向努了努嘴,那魚活蹦亂跳的,濺得一身腥味。


    蕭玉翠接過魚,心裏歎道好大一條魚,推著蕭玉珠去堂屋,說跟爹娘認個錯兒。


    蕭玉珠往堂屋裏探了探頭,情況不太妙,見範氏和蕭景土坐在堂屋裏,兩人一言不發,蕭景土臉色黑得像包公,臉拉得老長。


    “爹,娘。”蕭玉珠站在門口,輕聲叫人。


    範氏見人回來了,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很快被一臉的嚴肅壓下去,“你這死丫頭,這麽大的水,你跑河邊幹啥去?”


    “娘,我去找傻蛋了,我在河邊找到傻蛋了。”希望能夠將功補過,蕭玉珠大聲地說完,很快低下頭去不敢正眼看人,用餘光小心的偷窺兩人的臉色。


    範氏和蕭景土心裏舒了口氣,傻蛋找到了,這也是好事一樁,剛才倆人還在擔心,傻蛋不見了,這蕭玉珠也不見了,倆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蕭玉珠早已習慣了自己的身份,融入了這個家庭,把蕭景土和範氏當親爹親娘看待。她今兒的做法是有些冒失,不過也是情急之下,沒有辦法,讓家人擔心了。


    “人回來了就好。”蕭景土憋著一張冬瓜臉,終於開腔了。


    “瞧你往哪蹭的,身上髒兮兮的。”範氏說著從凳子上起身,過來拍打蕭玉珠身上的灰。


    低頭一看,衣裳上粘了好些老樹皮渣滓,黑乎乎的,一塊塊的,估計是在大棗樹上粘的,蕭玉珠對著範氏咧嘴笑。


    “就你這丫頭,沒心沒肺的,是個笑模樣。罵你兩句不知道臊,打你兩下不知道疼。”範氏一下下拍著衣裳上的灰,氣也消了。


    太陽到了頭頂,已是正午了,村莊裏炊煙四起,外頭傳來一陣陣飯香,蕭玉珠惦記著那條魚,走到灶間,“姐,那魚做酸菜魚吃,酸辣的,極好吃。”


    “這酸菜魚我可不會做,要吃自個做去。”蕭玉翠咕噥著,“不會做飯,還這麽多主意,做個魚塊就了不得了,還做什麽酸菜魚。”


    “家裏不是沒油了嗎?做酸菜魚既省油又好吃。”蕭玉珠從灶台上把油罐抱下來,給她看。


    蕭玉翠一看油快見底了,就同意了蕭玉珠的這個餿主意。


    在蕭玉珠的指導下,蕭玉翠把魚收拾幹淨,剔了骨頭出來,片下兩片大魚片,再把魚片片成小片,用鹽醃了。


    蕭玉珠從酸菜菜壇子裏,抓出兩顆大酸菜,在水裏清洗幹淨,本來想把酸菜切成絲,切得細細的,切成千層。結果看著容易,切起來難,她的刀工不好,切得大一塊小一塊。


    放上幾個幹辣子,放上酸菜炒香,水開後,滑人片好的魚片,不一會兒,小院裏便飄滿了酸菜魚的香味。


    範氏看著這菜新鮮,村裏人做鯇魚一般做成魚塊炒著吃,這個吃法還是第一回見,聞著酸酸的,味兒怪好,問在哪學的。


    “上回在趙叔那見人吃過,姐也見過咧。”蕭玉珠扭頭笑著說道。


    蕭玉翠點點頭,像是見過又像不記得了。


    午飯後,蕭景土去老宅那修屋瓦,修到下半晌回來,人上到屋頂上,把裂了的瓦換了新的,和蕭老爺子商量了把舊瓦撤了換新瓦的事。


    蕭老爺子想著這是祖宗留下的基業,開始沒答應,考慮了半天,還是點頭,屋頂漏成這樣,不換不行啊。等天晴了,讓老二老三去打些新瓦,燒一窯新瓦出來,到時候全換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窯窕淑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油偶娃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油偶娃娃並收藏窯窕淑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