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城人丁稀少眾所周知,子虛宮總共就那麽幾個人,閉著眼睛都數的過來,誰到了誰沒到一目了然。


    從清潭城帶來的禮物藍沐冉算計好幾遍,加上細心的南烈從旁幫忙打點,到分發結束竟然奇跡般半點兒紕漏都沒有,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等全部發完時素小雪不禁有些迷茫。


    “沐冉,隻有這些?”


    “啊,以後還有,一次帶不了太多。”藍沐冉撓撓頭表示已經竭盡全力,“聘禮什麽的裝了一大堆,這些還是勉強放下的,要不就把我看上那件兒精雕花梨木箱也帶來了。”


    “我不是說這個……”也不知道是表達能力有問題還是對方理解能力有問題,素小雪皺皺小鼻子想了半天,比比劃劃磕磕巴巴怎麽也說不明白。


    說不明白最好。白衣小偽男咧嘴一笑轉身去勾搭南芷兒,把麵帶窘色的素小雪丟在了一邊。


    事實上藍沐冉心裏很清楚素小雪指的是什麽——每個人都有禮物,那麽赫連靖鴻呢?城主大人沒有禮物?


    有,怎麽沒有,不過早料到他不會出現,幹脆私吞了。


    “小心眼兒狗脾氣窄肚雞腸沒風度缺乏男子漢氣概……”


    “……”向楚天和蘇盡對視,哭笑不得,淩一寒太過老實還在極力辯解:“這幾日城主在外忙於公務,再說正是風雪最盛季節,許是信雁消息未到或者耽於路上。你離開涼城許久難得回來,不如住上幾天和小雪她們多玩玩,何必急於回去?”


    “難道滿足你們希望等赫連靖鴻慢悠悠爬回來?”白衣小偽男質疑淩一寒智商,生怕被笨蛋細胞傳染似的多了老遠,“二城主你少費點兒心吧。等他回來除了吵架沒別的,有這時間還不如研究研究你自己老大難問題。”


    眾人中屬淩一寒年紀最大,又是連中意女子都不曾有過一個的人,大家都知道他一心撲在涼城上任勞任怨因此耽誤許多,從未有人加以諷刺,而藍沐冉這番話雖是直白些卻也無錯。隻不過用了讓人恨不得一腳踹她臉上的方式坦率表達出來而已。好在淩一寒老實慣了。麵對女流氓長久以來百般欺淩早有抗體,被戳了痛處也隻是憨厚抬頭一笑了之。


    藍沐冉無能為力地搖搖頭,不由冒出個相當不靠譜的期望——如果赫連靖鴻能有淩一寒一半的寬容多好,至少不會當著酷似素綺月的女人麵打她。不會讓她連最後的自欺欺人都無法保持,也就不會落得今天這麽苦逼的下場。


    “喂,時間差不多了。再不走今晚趕不到桑夷郡落腳點。”冷眼覷著一群半陌生半熟悉的人未經允許擅自歡快,被忽略的太子護衛頗有些不快,雙手抱肩。長劍微翹,精準地捅在白衣女流氓肋間。


    南烈並沒有限製藍沐冉何時返回清潭城,但無論是林清臣還是藍沐冉,想要速去速回的心情是一樣的。


    一個不想自家主子的未婚妻留在異地與其他男人有所接觸。


    一個不想滯留太久與某人見麵徒惹事端。


    白眼兒和厚重風氅一齊甩給護衛大人,藍沐冉張開雙臂跟咋呼著翅膀的白條雞一般,齜起牙笑眯眯看向素小雪和南芷兒:“來,抱個。抱完我就回去了。”


    “這麽快?!”


    似乎在對待藍沐冉的事上,這兩個忠實的女流氓黨徒總是異口同聲。


    “唔。以後又不是沒機會再見了,別這麽沮喪啊!”一手攬著一位美人大肆揩油,藍沐冉盯著某二人欲將她碎屍萬段的邪惡目光罪孽加深,竟然叭叭在兩張粉嫩臉蛋上各啃一口,“等小雪成親時我再回來,給你們帶一堆好吃的!”


    “吃貨。”林清臣瞥了一眼小聲嘟囔。


    吃貨怎麽著?民以食為天,吃無罪,吃最大!


    身為吃貨很難搞出仰望四十五度些微傷感那種文藝青年才幹得出的事,即便麵對分別,白衣女流氓已然灑脫飛揚,浪蕩不羈。


    依依不舍什麽的,藏在心裏就好。


    本想歡歡樂樂不惹誰傷心難過的,可素小雪還是沒忍住,在藍沐冉準備轉身離開的刹那淚如雨下,撲在那襲單薄的白衣懷中放聲大哭。


    “沐冉,不走不行嗎?你說過要陪著我的!”


    “以後不是還有蘇盡那頭長了個擺設用腦袋的蠢驢呢麽。”似乎從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女流氓些許動容,抱著懷裏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的小美女半天舍不得撒手,“隻要想我了就寫封信,不出十天我立馬從天而降,耽誤一天就少吃一天飯還不行嗎?”


    “不管!我不管!就是不許走……沐冉,姐夫已經知道錯了,你原諒姐夫好不好?他一直想你,想得都瘦了……”


    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麽?再說赫連靖鴻本來就不胖吧?瘦了那也是他自己折騰的。藍沐冉歎口氣,求助眼神望向玉門館那位玉麵公子,後者猶豫半晌終於伸手把未來媳婦攬回懷裏,順便抓住女流氓強製扣押。


    “想走也不是今天。”蘇盡使了個眼色,旁側南芷兒心領神會撲到白衣偽少年胳膊上一掛,說什麽也不肯放手。


    又沒長張金元寶臉,怎麽就這麽受歡迎?


    林清臣沒好氣地撇撇眼睛,剛拉下臉想要上前揪回自家主子的待婚妃,驀地背後一陣深深寒意刺入骨血,本是輕鬆略帶些許低沉的氣氛瞬間消失無蹤,被近乎凝滯的冰冷取代。


    那種氣魄他知道,並且永世難忘。


    藍沐冉向來是個沒大心又後知後覺的人,忙著安慰素小雪還要找機會從南芷兒虎撲中脫身,哪還有時間注意身後忽然萬籟俱寂?直到努力擠出眼淚發動苦肉計柔情攻勢的小美人忽地停了聲音,半是驚喜半是驚恐的眼神越過瘦削肩頭,死死盯住白衣偽少年身後某處。


    不過刹那,熱鬧的告別儀式陷入寂靜無聲。


    “姐夫……”


    貓叫似的小聲線聽在耳中倍感嬌柔,藍沐冉剛想大呼甚萌,突然反應過來素小雪那聲呼喚所包含的極其簡單又相當深邃的內涵。


    赫連靖鴻,回來了。


    幹笑苦笑皮哂笑訕笑笑肉不笑亂七八糟各種笑混合在清秀麵龐上,白衣偽少年動作僵硬側過身子,四十五度文藝範兒仰望天空高抬手臂,玉指一點,正向大雪初霽後天空那輪刺瞎狗眼的蛋黃太陽。


    “日!”


    窮酸皮囊要笑啊,苦逼內心要火啊,這麽錯亂坑爹的情緒礙於身後殺氣騰騰的某人隻能化作一個手勢一個隱晦的經典感歎詞,藍沐冉心酸不已。


    尼瑪到這時候了還要被他壓製麽?!


    正主兒到場,配角後退,就連剛才一直拉扯不放的素小雪和南芷兒也迅速退散,為場上兩位選手留下足夠空間進行終極決戰。


    一個要走,一個肯定要留,人中之瞎龍和屌絲流氓鳳相鬥結局如何,眾看官拭目以待。


    城主大人不愧為武林至尊冰封王座——其實叫巫妖王也不錯——這麽激動人心見證苦逼降臨的時刻依舊處變不驚平靜淡漠,黑色衣裳飄逸如墨,雙手負立。


    藍沐冉沒敢回頭,當年就是被那張驚世駭俗的霸氣麵容和王者氣質勾引上賊船的,一遇城主半生誤,再看一眼再耽誤後半生怎麽辦?


    一二三,木頭人,不動不笑不說話。


    素小雪打了個噴嚏。


    南芷兒縮進向楚天懷裏。


    清梟揉了兩次笑酸的腮幫子。


    時間就是生命就是鈔票浪費時間就是浪費大好青春年華等同於自殺和他殺啊好麽!最先忍不住的果然還是毛躁的女流氓,僵著身子後退五步,餘光掃見身邊就是某位釋放陰冷氣息的罪魁禍首時果斷三百六十度大轉身,拔足向林清臣撲去。


    “咳……”


    素小雪嚇得閉上眼,也不知道姐夫出乎意料地伸手一攔是不是撞壞了藍沐冉脆弱的心肝脾胃腎,隻聽得吸著涼氣的一聲咳,而後是衣袂窸窣,似乎誰在奮力掙紮。


    怎麽想的竟以為能從這混蛋手下逃跑呢?


    藍沐冉心底哀鳴,無奈手腕被牢牢鎖住根本掙脫不得。


    腳步隨著仿若無情的聲音同時響起,雲淡風輕,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沒有人要離開或者心死那般,就好像曾經懷抱瘦弱身軀安心入眠的過去那般。


    “該回家了。”


    女流氓瞬間安靜。


    回家,多好聽的詞兒,小時候最開心的事就是拉著溫暖的手聽老媽說,冉冉,該回家嘍。


    一失足成千古穿,從打定主意要自立自強開辟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新時空之旅起,藍沐冉就沒再幻想過會再有人對她說這句話——家那種東西啊,不是隨便說說就會有的,活了二十多年也隻遇到過兩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隻可惜,都丟了。


    一個丟在過去,另一個,還是他媽的丟在過去。


    過去是回不去的,超光速逆旅啊蟲洞啊異度空間啊白日做夢啊,就好比她做好一切準備也沒能成功穿越到未來體驗高科技生活而是滾到了鳥不拉屎的這個世界,無定數,無精準可能,不科學,真心不科學。


    所以,她和赫連靖鴻再沒辦法回到從前。


    手腕被捏得有些疼,藍沐冉伸出爪子戳了戳城主大人手背,被迫交替運動的腳步漸漸放緩:“我說,赫連靖鴻,城主大人,強搶民女是要遭天譴的,而且是要嫁給太子的高檔民女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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