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源的姐姐瞧著良辰,靦腆的笑了笑,將沾滿灰塵的手又往身前的圍裙上抹了抹,十分淳樸的說:“咱們鄉野之人不懂規矩,在這裏給姑娘問安了。”說著略顯生疏的向良辰欠身行了禮。


    良辰見此,趕緊上前將順源姐姐扶了起來,十分客氣的應道:“嫂子不必如此,妹妹也隻是府裏的奴婢,姐姐幫了我們主子大忙,我這還不知要如何感謝呢。”


    順源姐姐聞此,見良辰如此親和,也鬆快了許多,順著良辰的話說:“隻是舉手之勞罷了,想著咱們村裏人,哪家若是辦喪事,都會趕著去幫忙的,倒是少了大戶人家那麽多忌諱。隻可憐這個翠竹姑娘,年紀輕輕就這麽沒了,可惜了啊。”


    良辰聽了這話,心裏也不是滋味,想著翠竹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正是青春年少,女子這一生最好的時光,還沒有成親,沒有生兒育女,就這麽走了,也是遺憾了。


    良辰正想著,順源的姐姐就說:“想著臨近村莊有個青年上個月得了肺癆死了,生前也未定親,一個人就這麽單葬也是孤單,家裏人正尋思著給他找個早亡的姑娘配著陰親,眼見這翠竹姑娘也是孤孤單單連個排位都無人供奉的可憐人,若是府上答應,我就叫我相公去鄰村問問,若是合適,兩個人同葬,往後也不孤單了。”


    良辰一聽是配陰親。身子一顫,立刻就變了臉色,正失神,顧懷青似有所察覺,立馬應道:“這事就不勞許嫂操心了,咱們府裏向來不講究這些,隻將翠竹安葬於此,嫂子逢年過節幫著府裏過來送些供果,燒些紙錢就好。”顧懷青剛說完,良辰便回過神來。攔著說:“我覺的嫂子說的極是,許家大哥若是能幫著促成這婚事,那也是功德無量的善事,想著鄰村的青年與翠竹生前都是遭了不少罪的苦命人,死後還要獨自躺在這冰涼荒蕪的上山,確實寂寞,無論這人死後有無靈魂。若能合葬也是緣分,翠竹既就有了排位,再不是孤魂野鬼了,就這樣定了吧。”


    顧懷青聽了良辰的話,輕歎了口氣,便對許嫂說:“許嫂就聽我們姑娘的話,麻煩徐大哥去辦吧。若是需要銀子就問順源要。最重要是體麵,別委屈了亡者。”


    許嫂眼見成全了一樁好事,心裏也是安慰,趕忙雙手合十對著翠竹的墳堆說:“翠竹妹子可瞧見了,生前遭了那麽大的罪,這死後總算是能得了好的歸宿了,真是功德無量,功德無量啊。”


    良辰見此。心裏十分愧疚,不禁緩步走到放倒的墓碑前,掏出帕子專注的擦著光潔的墓碑,邊擦邊問道:“朱筆呢,該給墓碑上朱漆了。”


    順源聞此,左瞧右瞧,才見著擺在不遠處剛調好的朱漆,趕忙奉到了良辰跟前,良辰見此,十分感激的點了點頭,便握起朱筆,虔誠的給墓碑上的字上漆。


    顧懷青在一旁瞧著,心裏也不是滋味,想著這樣的人間慘劇本不該發生,卻真真切切的發生了,還正發生在自己所屬的陶府,確實讓人心寒不已。他雖然不清楚宮裏人到底是以什麽樣的方式過活,又以什麽樣的方式死去,但是在民間,在陶府,卻不該有如此聳人聽聞的事情發生,難道僅因一杯茶不適口,就要取人性命?


    顧懷青尋思著,忍不住性子,也快步走到良辰身邊停下,俯身握著朱筆的尾部說:“姑娘歇歇,下麵的漆便我來上吧,若不是我看管不力,翠竹也不會枉死,到底是我欠了她。”


    良辰知這事不怪顧懷青,隻是在死者墓前不好多言,也就沒攔著,便起了身。


    良辰見這山間秋菊開的正好,想著翠竹是姑娘,生前該是也愛嬌,於是隻會了一聲,便要去別處采些秋菊來。


    許嫂想著山路雜亂,怕良辰迷路,便陪著良辰一道過來。


    良辰看的出許嫂是個熱心人,心裏有太多感激,卻不知道報答,若是隻嘴上說說,不足以表達,於是趁著許嫂遞花的空擋,將手上的金鐲子套到了許嫂的腕子上。


    許嫂哪見過這樣精致貴重的物件,瞬間慌了神,抬手就要摘下來,邊摘邊嘀咕說:“姑娘這是幹什麽,這麽貴重的東西趕緊收好,可別讓旁人瞧見給您搶去了。”


    良辰聞此,趕緊按住了許嫂的手說:“嫂子不要推辭,實在是我們主子過意不去,才特意讓我捎給您的。像這樣的鐲子,府裏主子多的是,到不少這一隻,嫂子隻管收著,可別客氣,否則我回去也沒法交代,嫂子隻當幫我就是了。”


    許嫂瞧著這腕子上筷子粗的金鐲子,雖然不貪財,卻也挪不開眼,掙紮之下,還是應下了。後又急著從另一隻手腕上摘下了一條紅繩係著的銀珠鏈子,就要給良辰係到腕子上。


    良辰見此,哪能收下,正要閃躲,卻瞧著見這紅繩上的銀珠眼熟,趕忙拿到了眼前仔細瞧著,見著銀珠雖然因為戴的日子久了蒙上了一層淡黑色,卻依舊能清楚的辨認上麵的花紋是個如意繞著個‘巧’字,不正是當年巧兒入府事,自個為巧兒特意從父親那討來的嗎。


    許嫂見良辰目不轉睛的盯著這銀珠鏈子,隻覺的奇怪,卻也不好說什麽,隻解釋說:“這銀珠子戴久了,便發黑了,姑娘若是不嫌棄就收下,隻回去找塊硬布使勁擦擦還是光亮的。”


    良辰聞此,這才緩過神來,忙問道:“嫂子這銀珠是打哪來的,原不應該是您自個的才是啊。”


    許嫂聽良辰這麽問,有些慌張,尋思了半晌,才閃爍其詞的應道:“這銀珠鏈子是我們家相公送我的,要是問打哪來的,我還真是不清楚,卻是不偷不搶,正經得來的。”


    良辰聞此,很是不甘心,想著常安與巧兒那日一別,便杳無音訊了,這會兒好不容易找到了些線索,可不能就這麽斷了,於是追問說:“嫂子可幫我好好想想,這銀珠本是我一姊妹的貼身之物,眼下那姑娘嫁去了別處,好些日子沒見,我這心裏記掛,隻想見見她啊。”


    許嫂聽了這話,也未仔細掂量,就信了良辰的話,隻稍稍猶豫了一下便說:“不瞞姑娘,我這銀珠子是我家相公從梁坤梁大哥那邊買來的。梁大哥農閑時做些小生意,時常能撿些當鋪的漏子,便有些這樣的小玩意,隻因這銀珠子價錢不貴,我相公才買過來送我了。”


    良辰一聽,又追問說:“嫂子可記得這銀珠是何時得來的?”


    許嫂聞此,仔細的回想了一番,隻怕說錯壞了良辰的事,再三確認之後才應道:“少說也有半年了,該是半年之前。”


    良辰算了算,五月,該是自個受難的那時候,也就是巧兒與常安失蹤的那會兒,這下心裏更是激動,趕忙握著許嫂的手說:“嫂子可知那梁家大哥住在哪裏,我定要親自問了他這珠子的來曆才好。”


    許嫂見良辰急了,趕緊答應說:“梁大哥家離我那不遠,等一會兒為翠竹姑娘立完了碑,就立刻帶姑娘過去,想著這會兒梁大哥不在家就在地裏呢。”


    良辰尋思著總算有了希望,趕忙應下,又仔細摘了幾朵漂亮的秋菊,就與許嫂回去了。


    兩人回去時,瞧見顧懷青正盯著順源連同兩個中年男子剛將翠竹的墓碑立好,這會兒正用力的打實泥土,要讓這墓碑立的更加穩固。


    許嫂見此,趕忙快幾步上前,對一個稍年輕一些的男子說:“相公怎麽過來了,我一個人應付的過來。”


    那男子聞此,十分溫和的笑了笑,一臉憨厚的說:“這樣的活還是要我們男人來幹,你一個婦道人家,怎能做這些。”


    許嫂聽了這話,隻抿嘴笑了笑,瞧著另外一個年歲大些的中年男子說:“梁大哥辛苦了,老給你添麻煩,地裏的活又該耽誤了,待會兒,來我家吃飯,我給你做些好的。”


    良辰一聽許嫂稱呼那人是梁大哥,尋思著這男子難不成就是賣銀珠子給許嫂的人,還未來的及問,那許嫂也想了起來,趕緊招呼說:“沐姑娘快過來,你要找的人就是這梁大哥了。”


    良辰聞此,心裏有些忐忑,生怕聽到不想知道的事情,定了定神才上前望著梁坤舉起那顆銀珠說:“敢問梁大哥,這銀珠到底是打哪來的?”


    梁坤瞧了瞧良辰,又瞧了瞧那銀珠,一臉的猶疑,正要應聲,顧懷青卻快步走到良辰跟前問道:“姑娘,出了什麽事?”


    良辰聞此,根本沒心思跟顧懷青解釋,隻將懷中的秋菊遞給了顧懷青,又揚手示意他不要說話,便望著梁坤說:“這銀珠是我一個至親姐妹的,她已經失蹤了好久,大哥仔細想想,務必要告訴我這珠子的來曆。”


    梁坤聽了這話,見眾人都瞧著他,也未再猶豫,便說:“這珠子是我賭錢贏來的,當時人多,也未瞧清楚是誰壓的,但可以肯定不是個姑娘就對了。旁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姑娘還是問旁人去吧。”


    良辰聞此,瞬間涼了心,剛得到的線索就這麽斷了,心裏十分的困惑與無助。


    常安,巧兒,你們到底去了哪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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