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環帶同王氏來者不善,杜美人與鄭才人看在那,欲請辭卻又不便吭聲,也怪其二人來的不是時候,偏巧不巧的正給人撞了個正著。[]


    這會兒楊玉環與王氏看上去又沒有離去之意,若杜美人與鄭才人這刻急欲離開,隻怕反卻讓人多想,好似是在故意躲避楊玉環與王氏,顯然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之舉。


    待奉上茶水,見杜美人與鄭才人不無心虛地杵在那,既插不上嘴也搭不上話,雲兒心下一動,從旁說道:“娘子,昨兒娘子不是說,今兒要去芳儀宮,看探董芳儀?”


    江采蘋美目流轉:“不急,時辰尚早著,待晚些時辰也不為遲。”


    與鄭才人對看一眼,杜美人立時禮道:“江梅妃既還有事在身,嬪妾先行告退。”


    鄭才人自也會意,隨之亦在旁禮了禮,原就正犯愁如何脫身,虧得雲兒有心解圍,又豈可錯失。


    楊玉環秀眸一挑:“玉環本想著,在姊這兒討個口福!也罷,改日便由玉環做東,在南宮設宴……”說著,環了眸身側的王氏,“一來相賀王美人身懷帝嗣,再者,隻當與宮中諸姊歡聚一番!姊到時可要賞臉!”


    聽楊玉環這般一說,杜美人與鄭才人連忙答了禮,豈敢受得起楊玉環一聲尊喚。江采蘋頷首一笑:“貴妃有心,盛情難卻,實乃本宮之幸。”


    “如此便說定了!”楊玉環嫣然一笑,“今兒便不叨擾姊了,玉環就此告退。”


    王氏站在旁,盱眙江采蘋,細眉高挑,隻趾高氣揚的扭身就隨了楊玉環一塊兒步向閣外去。


    雲兒緊走幾步,連忙恭送。杜美人與鄭才人磨蹭在後,也於楊玉環、王氏之後步下閣階去。


    “王美人懷著皇兒,不比旁人久站無妨,往後裏多備張坐榻,莫讓其在梅閣動了胎氣為是。”待目送楊玉環等人相繼離去後,江采蘋淺啜口茶,交代向雲兒、彩兒。自古懷孕的女人最大,何況王氏肚子裏懷的可是李唐家的龍種,今下李隆基早已年過半百,王氏這一胎之於李隆基而言。也算是老來添子,不管能否順利誕下,都不能讓王氏在梅閣有何閃失。若是在旁處滑了胎,可就不關梅閣的事了。


    “娘子是說,其還敢來?”彩兒眉心一擰,當真是滿腹的憤懣,可謂恨透了王氏。也不知千秋盛宴上李隆基究竟吃了多少酒,竟醉到又寵幸了王氏,這老天爺也忒不開眼了,竟也讓王氏那等小人得誌,還懷上了皇嗣,這世道真是不公。


    江采蘋蛾眉輕蹙。關切向雲兒:“月兒可還好?”


    “奴已讓月兒回房歇息。”雲兒應著,遲疑道,“適才娘子為何不當麵盤問。這個中原委?”


    江采蘋凝眉擱下茶盅:“事已至此,又何必還多那個嘴?”頓一頓,方又交囑雲兒、彩兒說道,“你等往後裏,多繞著南宮些。尤其是王美人,切莫與其身邊人起何爭執。以免自招禍事。”


    “娘子難不成還怕了其?”彩兒撇一撇嘴,輕哼一聲,“奴一瞧見其那副恃寵而驕的樣兒,便看不慣眼!老天爺端的瞎了眼,竟……”


    未容彩兒啐完,江采蘋已是瞋了目彩兒:“多嘴!”頓一頓,才緩聲道,“禍由口出,有些話在本宮麵前牢騷幾句也便作罷,萬不可傳舌!”


    彩兒悻悻地垂下首,自知江采蘋是為其著想,當年在大理寺天牢,其與月兒、雲兒早已吃夠教訓,也吃盡了苦頭,也正因此才對今時王氏的複出越發咽不下這口惡氣。


    月兒、彩兒心中所想,江采蘋又怎會看不出來。別說是雲兒三人,前刻杜美人、鄭才人不請自來梅閣傳口舌時,連江采蘋都甚為吃驚於王氏有喜一事,原本以為事情已是過去,不期卻又平地旋起風波,即便當日是楊玉瑤一手謀劃的,事隔一季,王氏有喜的事已被宮中太醫證實,也就隻有忍一步退一步,暫避風頭。[]


    換言之,王氏現下是母憑子貴,李隆基都已下敕複了王氏當初的位分,王氏肚子裏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梅閣能動的,非但不能動,更需處處避諱才是,否則,隻會正中旁人下懷,讓人任意得逞。想當年,李隆基可為了江采蘋痛失皇兒而大發雷霆之怒,今時今日,王氏也是身懷龍種之人,推己及人,也是一樣的道理,假設有日王氏肚子裏的孩子也因由某種原由以致胎死腹中,屆時恐怕會有種種口舌非議,更少不了會有人把矛頭直接針指向梅閣,認定江采蘋會是那個謀害皇嗣者,待到那時,縱有一千張嘴也將說不清,是以不論王氏它日能否順利誕下腹中皇嗣,梅閣必須遠離開這些是非。


    且說楊玉環、王氏及杜氏、鄭氏幾人步離梅林之後,王氏刻意放緩了腳步趨步在楊玉環身旁,而杜氏與鄭氏一路跟在後,著實是每走一步都覺得兩條腿如灌了鉛一般沉重。


    “喲,杜美人與鄭才人怎地未在梅閣多留會兒?”王氏以手撫著小腹,極盡驕寵的倏地止步在前。


    杜氏、鄭氏眼見前麵就是宮道分岔處,正欲鬆口氣,想著總算可與走在前頭的楊玉環、王氏二人分路行走,不成想王氏竟忽地回過身來,兩人同時心下一沉。見楊玉環也回首,杜氏與鄭氏不得已之下隻好跟上去再行禮別:


    “嬪妾告退。”


    楊玉環秀眸含笑,瞧著蘭花指輕抬了抬藕臂:“今日風光甚怡人,本宮有興遊園,二位姊可有雅興同遊?”


    杜氏與鄭氏相視一眼,模棱兩可的婉辭道:“貴妃盛情,嬪妾本該從命,但嬪妾今兒個已是出來多時,想要早些回宮照拂公主,望乞貴妃寬諒。”


    楊玉環眼風微掃,掃向鄭氏,杜氏找了個好借口隻不知鄭氏又會如何巧辯。觸及楊玉環的含笑的眸光,鄭氏卻感覺如芒在背:“嬪妾。嬪妾……”


    “牆頭草,兩邊倒,貴妃又何必在一些無用之人身上白白枉費心思?”王氏嗤鼻一笑,掩唇抽出帕子掩了掩嬌豔的紅唇,“這梅林,一道兒走來淨透著腐爛氣兒,著是熏人的很,遲早會荒廢不可!”


    杜氏、鄭氏聽著王氏的譏哂,垂著首俱未駁斥,眼下王氏跟楊玉環是一路人。一個正懷著皇嗣,一個是寵冠後.宮,二人交利。豈是其她妃嬪可比及的,若不忍氣吞聲,便是以下犯上,不識時務。


    “也罷,本宮便不強人所難了。改日得閑,杜美人記著多帶著公主來南宮走走便是。”拿眼睨一眼王氏,楊玉環不露聲色地一笑置之。


    杜氏、鄭氏就地禮了禮,旋即繞開,與楊玉環、王氏一向左拐一向右走去。還未朝前走幾步路,王氏就在後麵碎碎道:“諸如杜美人、鄭才人那等逢高踩低之人。貴妃大可不必招攬!”


    楊玉環繡履一帶,黑煙眉一挑:“你是欲取代本宮之位了?”


    “嬪妾,嬪妾不敢……”見楊玉環竟說變臉就變臉。王氏趕忙俯首帖耳道,“嬪妾隻是為貴妃提個醒兒,杜美人、鄭才人當年可都是賢儀宮的人,貴妃有所不知,武賢儀被賜死之後。這二人便蟄伏不出……”


    “本宮豈會不知?”楊玉環挑眉打斷了王氏的話,剛才在梅閣。王氏的跋扈之氣盡露,當著其的麵就敢搶話,這刻竟又多嘴多舌個不停,已讓人煩惡不已,“適才在梅閣,本宮怎地不知,本宮的南宮往後裏又要多遷入一人?三郎幾時下的旨,怎地不曾授予本宮?”


    聽楊玉環一問,王氏的脅肩諂媚,連笑都僵在了臉上:“嬪妾,嬪妾一時口快,隨口一說而已,貴妃……望乞貴妃莫怪。”


    “本宮怎地瞧著,不盡然如是呢?”楊玉環斂顏冷哼一聲,那夜特詔了王氏到南宮侍奉,原是經過一番權衡思量的,然而,王氏竟懷上皇嗣卻不在謀籌之中,也不曾想過像是王氏這等的老女人竟還有枯木逢春時。


    今日之所以背著李隆基先帶王氏去梅閣走了趟,楊玉環可不隻意在帶王氏去梅閣示威,原還在打譜,借著王氏懷孕的事探一探江采蘋的口風,倘使江采蘋仍容不下王氏,那麽王氏腹中的孩子勢必也難以保全得住,過後少不了會有人去充當那個惡人。可王氏竟敢自以為是的嘴碎的在江采蘋麵前說出往後裏要隨楊玉環同住進南宮,這不禁令楊玉環火大,但當時又不便發火,省卻露出破綻,是故此番去梅閣,楊玉環非但未能探聽出江采蘋的意思,反卻事與願違,過早的暴露出其與王氏是一路人,這從今而後梅閣定然會對南宮多加防患。


    麵對楊玉環的發難,王氏半晌吭哧,也未能支吾出一句話來。先時在梅閣,之所以在江采蘋麵前撂下狠話,王氏自然不僅意在告警江采蘋莫打其肚子裏的皇兒的主意,這些日子王氏早就探查明懂,甚曉隻有在南宮才可多見到聖駕,也隻有趁此時機多接近聖駕來日裏才可真正的母以子顯,可才一翹尾巴,竟然就被楊玉環識穿心思。


    “你莫忘卻,曾對本宮發下的重誓!”瞥眼語塞的王氏,楊玉環拂袖而去,斷不容養虎為患。


    “嬪妾豈敢忘卻貴妃大恩大德……”王氏忙不迭於後緊追了幾步,“若非貴妃施以援手,便無嬪妾今日之榮寵!”


    楊玉環這才斂氣停下腳,王氏趕忙恬著臉賠笑道:“貴妃莫惱,嬪妾知過了。適才貴妃不是說,要遊園賞花,嬪妾陪貴妃去百花園可好?”


    “你而今身子重,往後裏少行多坐才是。”楊玉環隱下怒氣,聲色俱厲道,“由明日起,便遷入南宮,由本宮來看顧你腹中皇兒!回頭本宮會讓丹靈收拾出一間偏殿,騰與你靜養安胎……”


    王氏心頭“咯噔”一沉,直覺楊玉環是話中有話,一時卻又不知從何辯白,但見楊玉環已是喚向跟在後的娟美:“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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